《光耀纪年》陌上葵

8、Episode.8

　　“绘琉斯，你放开我。你不会真的想去找殿下吧？”
　　“当然。”我陪着兰溯讲了半小时的冷笑话才换来伊维希的行踪，难道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我只是很崇拜殿下而已，你知道的，像我这样的人在整个卡提丝有无数个。他们在祈祷中像他求助，甚至有些把殿下的画像放在每日祈祷书里，到处都是殿下的画像。曾经殿下出行时，人们在街道上跟着他，企图用玫瑰念珠触碰他的披风，这才导致殿下现在越来越不愿意离开光灵殿。殿下他很讨厌别人的触碰。”
　　我停下了脚步，诧异地拍了拍贝拉的肩膀：“虽然伊维希殿下确实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但你也不用把他形容得像上帝一样。贝拉，这只是你的幻想而已。放轻松，你要相信自己！”
　　“绘琉斯！你竟然以为我在开、玩、笑？！”贝拉拨开了我的手，一掌拍在我的肩膀上，“殿下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他的美貌自然不必说，除此之外，他风度优雅、气质高贵，殿下擅长音乐、美术、击剑、军事以及一切的一切，他拥有清晰的判断力，有着与生俱来的政治天赋。而且殿下善于理解别人，他对每个人都是那么友善……”
　　“我相信你。”如果世界明天就毁灭的话。
　　所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就是她此刻的真实写照。疯子抽风没啥，人揍疯子犯法，小爷我不和她计较。
　　“到了到了。”
　　伊波歌剧院池座上的吊灯在整个空间内洒下斑驳而又迷蒙的光影，华丽的女高音像来自东方的顶级丝绸一样在空气中铺开。
　　我拖着贝拉直奔第三层。一个棕发的漂亮女人匆匆从门口冲出来，她一边跑，一边伸手拢着自己的衣服,但即使这样还是遮不住她凝脂般的皮肤上那星星点点玫瑰般的吻痕，她微微喘着气，两颊泛着蔷薇般的色泽。
　　她略带慌乱地瞥了我们一眼，就侧身跑下了楼梯。
　　“那是伊维希殿下的包厢？”
　　“贝拉，冷静点。”
　　“你不要哭啊。”
　　贝拉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此刻，无疑就是展现我男子气概的时候了。
　　我一脚踹开镂空雕刻着糖槭花的樱桃木大门。
　　看台边的人微微侧了侧用单手撑着的头，慵懒地睁着蓝色的眼眸，矢车菊一般的蓝，天鹅绒一般的暖。
　　“殿下，这女高音唱得真不错。”汗，我的腿怎么开始抖起来了。靠，我在讲什么。
　　“嗯。”淡淡的声音仿佛掠过耳畔的羽毛，泉水叮咚，琼花盛开。
　　我瞄了瞄贝拉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再看看伊维希一脸淡然，完全不像刚刚搞过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然后再深吸一口气。
　　“殿下！”
　　“绘琉斯，住口！”一直躲在我背后的贝拉突然死命拽着我往门口走。
　　我只能伸手紧紧抓着门框。
　　啪——
　　我的眼神在缺了一块的门框和手里的木头间逡巡，然后在贝拉和伊维希间逡巡。同时，我的嘴在张和闭之间逡巡。
　　“绘琉斯，你蠢死了！”甩下这样一句话后，贝拉瞬间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伊维希始终用单手撑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端庄地笑笑。
　　“殿下，我……我……”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口吃的毛病。
　　我想伸手抓抓头，才发现手里还有已故的门框的残骸。
　　“殿下，我找人来修门！”
　　衣袖蓦然被扯住，只是松松地拉着，是一甩手就可以挣脱掉的力度，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都僵硬住了，一动都没有动。
　　女高音游弋于彩绘玻璃窗，圣洁、瑰丽。
　　“绘琉斯，欢迎你今天来到眠宫。”淡淡的嗓音却拥有穿透一切的力量。
　　我背对着伊维希顿时脸就黑了。
　　靠，他果然不记得吻过小爷！
　　“恩。”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来找我。”轻柔的声音如絮如丝，温柔明媚。说完，伊维希就放开了手。
　　“谢谢殿下。”
　　我黑着脸一路奔出伊波歌剧院。
　　“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友善……”贝拉的话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中晃过，只不过晃来晃去都只有同一句。
　　靠，装什么圣母。这种人最讨厌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黑公爵阿尔贝特前天和梅伦殿下在贝思公国的边境会师了。”
　　“真的假的？”
　　“我早就听我姨妈的表姐的朋友说了，那群新教徒算是完蛋了。”
　　“没错。据说阿尔贝特阁下发明了一种新的消遣：让被俘的新教徒从钟塔的顶部跳下来。正巧选的地方下面是一片海，连尸体都不用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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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那个什么黑公爵敢不敢再变态一点。我忍住一阵阵往上泛的胃酸，面无表情地放下刀叉，离开了餐桌。
　　黑漆漆的寝宫里面飘浮着两团明亮的蓝。
　　小爷我被吓得连退了两步，难道是传说中的鬼火？
　　等了半天都没有丝毫动静，我才颤抖着手点燃烛台——
　　搞什么啊。原来是牛奶，它饿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剩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我掰了掰手指，这样算起来——已经忘记给牛奶喂4顿饭了。
　　我愧疚地塞给牛奶一杯巧克力布丁。牛奶不为所动。
　　然后，一个甜甜圈。牛奶不为所动。
　　接着，一个柠檬蜜豆玛芬。牛奶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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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我要疯了！难道它真的除了牛奶什么都不吃吗？！

　　我认命地抱着牛奶往光灵殿走。虽然贝拉自从那天气冲冲地跑掉之后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但是我想提供一杯牛奶这样的举手之劳她是不会拒绝的。
　　远处的光灵殿黑压压的一片。难道伊维希已经睡着了？
　　砰——
　　喵——
　　前面一声巨响，是小爷我，在一片黑暗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脸朝下，跌倒在地发出的。
　　后面一声轻响，是牛奶那只忘恩负义的猫，在大难临头各自飞时配的背景音乐。
　　我黑着脸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突然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角，我又惊又怒地瞪大眼睛转过头。
　　很好，光灵殿干脆改名叫暗夜殿好了。除了浓墨重彩的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摸索着抓住那只手，拖着它的主人往返回的路狂奔。
　　一丝丝光线柔和地洒在地上，远处偶尔传来鸟鸣。一片白色映入眼帘，我忍不住抬头向上看。
　　然后，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揉了揉睁得过大而有些酸涩的眼睛，惊讶道：“伊维希殿下？”
　　“嗯？”眼前的人歪了歪头：“我叫希亚。”
　　蔚蓝蔚蓝的眼眸大得无角，明明穿着纯白的睡袍，一顶纯白的睡帽压在卷曲的金色短发上，手里还抱着一个纯白的枕头，偏偏一副少爷我全世界最拽的臭屁表情。一个瞬间，即使他和伊维希长着极为相似的脸，我却觉得他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就是你绊倒我的吧！”既然不是伊维希，那么小爷我就无所畏惧了。我猛地抽掉他手里的枕头，劈头盖脸就朝他砸过去。
　　等我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就看到他把本来就大得无角的眼睛张得更圆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头金色短发变得乱蓬蓬的，那个可怜的睡帽被我踩得灰蒙蒙的……
　　“你是哪里来的仆人，我要去向父亲告状！”希亚气势汹汹地说道。
　　该死，听他的口气肯定又是什么大贵族家的孩子。
　　看他和伊维希长得那么像我就该警惕了，其实大贵族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血缘关系。
　　“您父亲是？”
　　希亚抿着嘴，一脸防备地望着我。
　　“算了算了，刚刚是你先不对。但是既然我也惩罚过你了，你认我做大哥我就放过你。怎么样，合算吧。”
　　“你还在考虑什么？”我抓了抓头发。
　　“怎么样？你答应了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靠，小爷我忍不住了！
　　太挑衅了，这种眼神——
　　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个傻逼。
　　等我回过神来，我又一把抓起了他的领口。所以说，冲动是魔鬼。我的内心世界就这样冰天雪地起来了。
　　希亚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他用水汽弥漫的蔚蓝色大眼睛看着我：“好困，带我去睡觉。”
　　我领着希亚回到了我的房间，总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糟了，牛奶还在那里！”
　　牛奶，我对不起你，现在才想起你的存在。
　　希亚拉住往外冲的我，递出了一瓶牛奶。
　　“不不不，我是说一只猫。话说，你怎么会随身带牛奶？”
　　“这是睡前要喝的。”
　　我撇了撇嘴，睡前喝牛奶，真是个小孩子。
　　“你是说这个东西吗？”希亚从床脚拎起一个煞白煞白的毛团。
　　我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牛奶——竟然有力气抛下小爷我自己先回来了，看来饿4顿对它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靠，饿死你算了。”不知不觉中我就这样喊出来了。
　　谁知希亚竟然跳下床把那瓶牛奶倒进了牛奶的饭碗里，那只蠢猫也屁颠屁颠地跑上去兴高采烈地舔了起来。

　　很好，很圆满，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除了捡到一个大活人之外。
　　牛奶解决了它的晚饭，已经在毯子上缩成一团睡着了。
　　我和希亚大眼瞪小眼。
　　床只有一张，他该不会想让我睡地上吧。
　　“你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我发誓如果他敢说让我睡地上，我……其实也不敢把他赶出去。
　　希亚朝我抬了抬下巴，一脸不屑。
　　靠，这死小孩和谁学的，这么拽。
　　“希亚少爷，我要先睡了，你自便。”
　　我猛地蹦到床上，刚想盖被子。希亚伸手拉了拉我：“我的睡帽没有了，睡不着。”
　　汗，我以为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伸手直接把他拉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吹灭蜡烛，然后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然后你就睡着了。”
　　希亚的头在我胸前蹭了蹭，接着就没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