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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想想不要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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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一早6点,薛小梨习惯性地一睁眼,就听见隔壁某二位男士的房间里捣捣鼓鼓的声音,接着咔,咔两声开关门,有人走了出去,在门外站着摩摩索索的似乎在纠结衣服。
薛小梨好奇,合着睡衣滚下床去开门一伸脑袋,就看见姜阳一身笔挺的西裤和雪白衬衫,西装和领带搭在左手臂弯里,人正在各种扭曲着系衬衫的领扣。
不对,“系”这个描述实在太温柔从容简单片面了,准确来讲,应该是扣了抻抻了解解了扣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忙得满头大汗。
“你干嘛呢?”薛小梨惊讶地问,姜大帅哥居然要穿正装出门!?话说今天的天气预报可是晴,18-33°C来的,“昨晚吃得怎么样?”
姜阳正忙得热闹哪有工夫听她,随口说:“怎么这么紧啊~啊?你说什么?”
“你们两个,”孟孟菲迷迷瞪瞪地从对面卧室捱出来,穿着襟上沾着一大块油污的校服,带上门,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背着我打什么□□色情的哑谜呢?”
“你们这是……我哥也起了吗?”
孟菲揉着睡眼,趿拉着拖鞋游魂似的往洗手间蹭过去,边走边系红领巾。
姜阳边折腾边说:“他啊,假装睡得跟死猪似的,以为我不知道他生物钟呢——没事,你接着睡,我带菲去见个领导——哎这怎么成死扣了??”
此人终于摆平了纠结的领子,那一片儿的衬衫都起摺儿了,把领带往脖子上一搭,又开始下一轮痛苦挣扎。
小梨实在看不下去了,天地良心啊,以这种惨绝人寰的折腾法,姜阳非得把自己缠到领带里头去不可。
“哎哎,笨死你算了,你躺下,我来。”
“打个领带还要躺下,你入殓师啊你。”
“少废话,我只会系躺着的。”
姜阳无奈,在小梨的帮助下把手从领带团里挣扎出来,把西装一扔,乖乖躺到了沙发上。
“你哥生我的气了,要不我至于这么纠结么,唉——这就好了?这么难看?”
“哪那么多毛病,差不多行了。”
这时孟菲从洗手间伸出头来叫:“姐,来帮我梳头。”
薛小梨一瞄姜阳。
“你去?”
“看老子没干过么,去就去!”姜阳一蹦直接蹦到了洗手间门口(直线距离约5米),“菲啊,看哥给你扎个二龙戏珠!”
“不要!”
洗手间一通鸡飞狗跳。
薛小梨无聊地打着呵欠回了卧室,踢上门。
“你们玩好。”
5分钟后,姜阳蹬上皮鞋,拎上西装,从包里翻出一副墨镜遮住黑眼圈,回头一看孟菲正涂防晒霜涂得满脸白,不耐烦地一看手表。
“快点走啦,都6点10分了,咱们今天的日程安排可是精确到小数点后十八位秒的!”
两人一人叼着片过期六小时的吐司风风火火地赶出了大门,砰地撞上门。
“我有预约。对对。8点。姓姜。麻烦你了。”
“喂,姜先生,不好意思啊,李局让我原话告诉您,他要您提前半小时到,您晚了嗯,晚了1分23秒,他让您在外面站10分钟再进来。10分钟。嗯,真不好意思。嗯,嗯,谢谢您的理解。”
姜阳掐了电话,无奈地吁了一口气,摘下墨镜。
“你看吧,让你非等那红灯,这下高兴了?”
孟菲白了他一眼。
“才99秒而已。不遵守交通规则,被撞没赔偿!”
姜阳一仰头,啪地一巴掌糊住脸:“悲哀啊,现在小学都这么教育你们的?不争做遵纪守法的小公民了?”
“切,教育我们和教育你是两码事。”孟菲一抱胳臂,“某某人八荣八耻倒背如流还不是一样看盗版碟。”
“呦嗬,丫头长进了,还知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了?”姜阳一拳头锤在丫头脑袋上,十分带味儿地说,“还有一条至尊真理知道不,上、头、有、人~”
“你?”孟菲向局长办公室的方向一努嘴,“人?”
“……当然了,正义前提下有人才叫有人,要是违法乱纪前提的话……就该叫有鬼了。”
说着话,林宇辰一身笔挺的警服,走着标准的齐步从走廊拐角处出现,看见姜阳,立刻自动切换成跑步,冲过来当胸就给了姜阳一拳头。
“怎么,来见李局你小子也穿得人模狗样的?”小林警官一脸“终于找到心理安慰了”的表情,“我还以为天天拿着李局的证件招摇过市,你得有多嚣张呢,不过如此嘛~哎,小妹妹怎么也来了?”
姜阳正要说话,林宇辰抬手一看手表。
“不耗你时间了,李局限时召唤你呢,你还有,嗯,10,9,8……”
“我靠!”
姜阳扔下一句“看着我妹妹”哧溜一下就没影了。
林宇辰挠挠后脑勺,奇怪地看着孟菲。
“怎么,来都来了还不让你进去?”
孟菲一耸肩膀:“大概是嫌我的手太小吧。”
林宇辰一脸茫然。
李克龄坐的板板的,虽说现在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
李先生生在那个“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年代,爹妈都是文科老师,给他取这么个名字实在是抱着一份极其浓厚的“理科灵”期待。然而老天君总是喜欢调戏人的,李克龄的名字真正导致的结果却是个根正苗红的“理科0”,标准的好学生李克龄在连续两次高考以几分之差落榜后,痛定思痛,转型学文,一举中的。
错误的选择,即使再执着努力地维持,也是走不远的。那时刚刚20岁的李克龄这样总结。
咚咚咚的敲门声。
李克龄清了清嗓子,朗声说:
“请进。”
“一分钟时间,解释一下迟到的原因。”
李克龄一双2.0的眼睛直盯着姜阳,姜阳立马一个立正,不假思索地说:“那边十字路口红绿灯又坏了,一直是红灯,我认为与守时比起来守法更加重要,所以……”
“没有闯红灯,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等了大概5分钟,看还没变灯,就从另三个路口绕过来了。”姜阳表情极其诚挚地说。
李克龄的脸沉了下去。
“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
“你再说一遍!?”
“门外十字路口南北向红绿灯坏了我等了5分钟还是红灯就从其他路口绕了!”
“几点?”
“7点23!”
姜阳想都不想,李克龄盯着他的脸。
“脸皮够厚的呀,现在还这么理直气壮。”
“说真话当然理直气壮。”
“真的?”
“千真万确,有一句假话我三个月领不着工资!”
看着李克龄的面色缓和下来,姜阳心里暗暗说:老子已经半年没领着工资了,跟我斗!
跟李先生斗,脸皮不够厚是过不了关的。
“就算这样,这能当成理由吗?就不能提前点起床,非要卡点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懒散!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在门外站着,我时间烧的?还是李某人存心找你不痛快?红灯坏,为什么我来的时候红灯就是好的?早半小时出门不就没事了,早半小时,不能接受吗?!这是红灯坏,迟到了2分钟,要是公车坏了呢?要是道路瘫痪了呢?还不来了?!”
姜阳低声咕哝:“干脆提前三天来局子门口静坐算了呢……”
“你说什么!?”
“啊,没没,我说我错了,我都错了,您先消消气……”
“我这是在生气吗?年轻人,我这是希望你能走得比我更远,这是在给你提合理化建议!不是为了你好,李某人犯得着自己找不自在,放着好话不说非要招你的恨?”
“哎呀,叔叔您这是说什么话,我恨您干什么?”姜阳笑嘻嘻地打岔,“认识这么久了,您对我好我还不知道么,我年轻不懂事,为人处世种种不当之处多承您指点,我谢您还来不及呢,只是没什么可报答您的……”
“少嬉皮笑脸,谁要你什么报答——”
“要的要的,知恩图报嘛,您亲口教我的~”
“没点正经!”李克龄难得地一笑,将压在手下的文件夹向姜阳一推,“喏,你要的东西,别谢我。坐,给我说说这案子是怎么个事?”
走廊那头忽地转出一个中等个头的青年,望见林宇辰两人,快步走了过来。眼神犹疑地盯了孟菲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扽了一下孟菲的辫子,问:“这大眼睛谁家孩子啊,林警官?”
廖凡从来不叫“小林”,因为他不想被称为“小廖”。
“啊,这是我一同学家的妹妹,托我看一下。他去,”林宇辰用眉毛一指李克龄办公室的方向,“有点事。”
廖凡刚“哦”了一声,孟菲惊讶地插口:“你也认识姜阳?”
林宇辰还以为是对他说的,哈哈大笑:“认识,从他一米五高的时候就认识!你有多大,从没见过你哥小土豆似的矬子样儿吧?”
“啊,那个姜阳是你同学啊?一会儿引见引见呗,我早想知道那是何方神圣,你是不知道,这半年我们小组的耳朵都起茧了,再来都快要爱上他了,李局一开会,不离口的全是姜阳姜阳姜阳,哎,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孟菲清晰地“切~”了一声。
“呦,要不然你来引见?妹妹的面子说不得要比同学大吧,哈哈~对了,不说这个林警官,听说你要走,这真的假的?”
林宇辰前一秒还在笑,此刻却突然僵了一下,随即更夸张地笑起来,一拳砸在廖凡背上。
“这谁跟你说的?真的假的,你说呢?”
廖凡才松了一口气:“假的就好,我还说……”
“不,是真的。”林宇辰失控的笑容歪曲了一下,“家里出了点事。等手上这个案子结了,我立刻就走。”
廖凡追问:“什么事啊?”
“老妈病了,老爸痴呆,孝子到处求医……反正就是这种狗血的事,哎,总是听说听得都烦了,真落到自己头上还真是纠结。”林宇辰不在乎地挠了挠头。
“啊,有什么我们帮得上手的地方没有?”
“不用不用,”林宇辰赶紧摇手,“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我就是想回去照顾一下,一直都是我女朋友在弄,她说得对,请护工是省心,可哪比得上自己家里人尽心啊?我总不能一直麻烦着人家,毕竟没亲没故的……”
说着,脸上小小地红了一下,廖凡才不放过,甚是成熟地把手搭到林宇辰肩上。
“哎哎,什么没亲没故,女朋友嘛——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廖凡不待他回答,拍拍他肩膀,“好啦,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开口啊!小妹妹,给你哥带好,记住了,这位帅哥哥哥叫廖凡~”
孟菲低低地咕哝:“早知道了……”
姜阳扯了一把椅子,背身时狠狠抖了抖汗湿的衬衫,然后规规矩矩坐到李克龄对面。
“这个,林警官没有跟您说吗?”
李克龄一笑摊手:“你在这里,还要什么林警官?怎么,嫌弃李某人愚顽?”
“不敢不敢~”姜阳赔笑,将文件夹接到面前,“等我前后串一下,基本情况您都知道了?”
“大致了解,不过听你串串也好。”
“根据取证,当天下午情况如下,”姜阳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照着念道,“下午2点30,死者袁诗小姐到达餐馆用餐,因为当时没什么客人,老板一直在上网看新还珠格格,呃,是个电视剧,总之是没有特别留意,3点多钟的时候老板看桌上已经没人,随身物品也带走了,认为袁小姐已经离开了。
“拉面馆位处街角,内部空间呈L形,朝西部分较窄,洗手间就在其尽头,而吧台朝南,在老板的角度,分不清袁小姐是从西门离开还是去了洗手间也是正常的。
“3点10分到3点40之间陆续有很多买饮料点心的红星中学学生,因为没点什么大菜走的也很快,3点40拉面馆基本恢复平静。
“3点50左右,清洁工李某清洁了洗手间,该拉面馆清洁洗手间的频率大概是2-3天一次,此处没有冲突。据李某回忆,当时洗手间里侧的隔间锁着门,她只想着有人,不知道是谁,也没有急于清洁该隔间。从已知的线索推断,这时候在隔间内的就是袁小姐无疑。
“4点10分左右,大概二三十个红星中学的学生来拉面馆聚餐,因为人数很多,老板又不让他们乱拼桌,不得已分散为几桌。他们一到就搬了两箱啤酒,聚餐气氛很热烈。4点半到5点半期间,陆续有一些聚餐的学生离开,一对情侣、三名教职工、一家祖孙、四名阳光中学学生、以及五六位散客次第到来,一时餐馆拥挤非常。
“5点半,白女士在去洗手间时发现里侧隔间外地上有大量血迹,又敲不开门,报了警。5分钟后警方到来,当时现场,也就是那个洗手间,里面非常干净,只有白女士来去的脚印,空气中还带着空气清新剂的气味。警方撞开隔间门时,袁小姐已经死亡有半小时左右,系出血死亡。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穿着正式,化了淡妆,随身手袋中找到一份一千字的遗书、遗体捐献的复件、一个小化妆匣、一瓶眼药水、一个眼镜盒、一本《恶之花》、一部手机,钱包里带了相关证件,公交卡,借阅卡,银行卡,少量现金和一张男子照片,照片背面写了“爱你一生一世”几个字,应当是死者男友的。
“遗书内容很是动人,讲述袁小姐与男友倾心相爱,只愿相伴相守,终生不渝。但是在婚检时查出她有不育症,袁小姐非常好强,不愿因自己耽误男友,选择了忍痛放手。因为童年种种曲折遭际,她没有可以托付的亲人,愿在自己死后将所有遗产留给男友和他未来的妻子,如果其时男友已死,便将财产全数捐给慈善机构。”
说到这里,姜阳停下来,两眼直视李克龄。李克龄叹了口气,颇为感慨。
“这姑娘……”
又皱起眉:“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手机里呢?”
“手机里存了很多显示名字为DSB的人的短信,日期从两年前到三个月前不等,内容琐碎,从其中一些甜言蜜语判断,这应该就是死者男友了。但是这个号码拨回去是空号,在当时也无法提供更多信息。通话记录中倒是有几通陌生号码,各自不同。”
李克龄下意识挺直了腰:“可有继续追查?是哪里的号码?”
姜阳耸了耸肩:“林警官在看过遗书以后就打算以自杀结案了,哪管得着追什么号码。”
“……这也难免。”李克龄摇摇头,双手扶住前额,“他最近遇到一些事,确实有一点……不说这个,说你的。”
“我到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情况,尸体他们已经找人运走,打算就此结案了事了。我对他们说,尚有疑点,不要让感情顶掉怀疑。从非常简单的一点看,3点50打扫过的洗手间,到5点半依然干净得连脚印都没有,还有空气清新剂的气味,这是不合理的。那种空气清新剂,能维持半个小时已经了不得了。另一方面3点50清扫时死者所在的隔间锁着门,清洁工并未清扫,而发现尸体时里面却是干净的,也很能说明问题。毋庸置疑,我们所看见的干净环境不是全清洁工打扫的结果。
“林警官却说,不能排除死者自行清扫后自杀的可能,至于其间那么长的时间,她可能是在犹豫。这就更有问题了,墩布放在洗手间的门口,如果是死者自己所为,在回到隔间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留下自己的脚印?又不是灌篮高手。当然不排除某些我们不知道情况发生的可能,但更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林警官也不得不同意这点,如果清扫隔间的另有其人,那么,此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袁小姐的凶手。
“我们当时在现场提取指纹,隔间内外一片,都未找到非常有价值的信息,隔间门外侧有一处死者指纹,内侧门面、门把各有一处,门锁有两处死者指纹,似乎是进去后又开了一次门。这倒是他杀论的一个佐证,门锁上的指纹,必定是一次锁门,一次开门,那门最终应该是开着的,而发现尸体时隔间门锁着,是能说明问题的。
“可是迄今为止还是没有凶手的什么信息,我们又扩大了搜索范围,这是没抱多大希望,看来凶手对自己的指纹已经做了处理。但是意料之外,倒是有个有意思的发现,洗手间一进门的洗手池沿上有一对掌纹,只有手掌,没有手指。”
“哦?”李克龄的兴趣来了,“在手指上涂了指甲油掩盖指纹,却忘记了手掌?”
“好玩吧?”姜阳一笑,“我当时就想,这凶手知道处理指纹,说明作案还算精细,怎么会顾此失彼落下这么一对东西,就算不慎留下,也该知道擦掉才是。再一琢磨,两只手撑在水池边上,这像是什么动作?埋下脑袋一闻,果然池子里隐约有带着脾酒味的呕吐气味。水池上没有其他的指纹,印上掌纹的时间应当是在3点50以后了,而袁小姐并未喝酒,那么,它很可能就是凶手印下的。”
“然后应当开始对照掌纹喽?”
“这是迟早的事,不过不是现在。下一步的想法是,嫌疑人可能不止一个,这起谋杀处理的应当说相当漂亮,单凭一人之力未必能够完成。如果有不止一个嫌疑人,他们也许都会用这种方式掩盖指纹,同时,他们也许都喝了酒。”
李克龄眉毛一扬:“哦?这又有什么根据?”
“没什么根据,只是觉得理应如此。”姜阳挠了挠后脑勺,“几个人策划周密来杀人,总不会只有一个人喝酒,应该是有个加油鼓气的说一通此举的重大意义,然后几个人一起举杯预祝行动成功,干,这样。反正只是一种猜测,没太多原因,知道对不对就好了。”
“你这是,垃圾片看多了。”李克龄从鼻子里冲了一口气,“好好,继续说吧,然后呢?”
“之后的事就没多少讲头了,当时早一批的餐具都已经洗过,我就让他们把店里能找到的空酒瓶都找出来,一一提取指纹,最终发现总共有8个啤酒罐上只有老板的指纹,没有顾客的指纹。
“没有指纹可以参照,这倒也不是太大的障碍,我们对着点单信息比照当时在场人员的指纹,很容易就排除了嫌疑,在3点50之后到来又买了大量啤酒的,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那群聚餐的学生!”
他停下话头,办公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听得到外面断续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儿,李克龄粗重的透出一口气。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真难相信竟然是这样。可是如何找到他们呢,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哪班的呀。”
姜阳轻松地一笑:“到了这步,还有什么难办的吗?红星中学,我知道那所学校的,他们除了初三高三,周五下午都是没有第三节课的,3点就放学了,而初三高三有统练,不可能整班跑出来杀人。袁小姐那么早就到餐馆,而这帮孩子直拖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八成是原本的计划被老师打破了,我到校方查了一下当天下午加了课的倒霉班,一共就几个,拿那几个班的合照给老板一指认就出来了。高二12班。
“事情到现在就很明朗了,这些孩子用公用电话将袁小姐约到拉面馆,准备在洗手间下手杀人。可是那天老师居然加了课,袁小姐在洗手间傻站了一个小时不说,清洁工还把洗手间扫了。原定的那个时间拉面馆有很多红星中学的学生进出,行动更加隐蔽,而未清洁的洗手间脚印也不易令人起疑。可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他们装作聚餐来到拉面馆,将8个刽子手安排在老板视线的死角,造出热烈的气氛来。8个孩子毕竟从未做过这种事,每人喝了一听啤酒壮胆后进入洗手间。他们叫出袁小姐后用生物试验室偷来的丙酮作为麻醉剂迷倒了她,安排好现场。可是就在这时,他们开始犹豫,紧张恐惧使他们的头脑清醒了,同时他们发现,因为太过激动,所有的人一起奔向里侧隔间,在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了8双清晰的脚印。洗手间有两个隔间,而且里侧隔间一直有人,这8双脚印显然太过反常,踌躇之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果再不抉择,很快这里客人就会多起来,夜长梦多。他们又紧张又着急,却没有选择就此收手,而是按原定计划行凶杀人,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女生因为不胜酒力和高度的精神压力吐在水池中,她自己赶忙将呕吐物冲掉,匆忙间却忘记了清去掌印。他们用大量的空气清新剂掩盖了丙酮的气味,并用墩布将自己的脚印抹去,匆匆逃离。他们原本可以做的更完美,给我们留下更多麻烦,可是毕竟太紧张,加之人算不如天算,此案如此轻易就告破了。”
沉默。
“……高二的孩子……才16岁,最多17岁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这样……事情原委都查清楚了?”
姜阳慢慢的敛了笑意,点点头。
“这也是组长接手这个案子的原因。
“您是签署了保密协议的,这也没必要瞒您,您已经知道,我们现在查的这个莫名其妙的案子,连着几人都死于过量注射降血糖剂,尸体保存极其良好,而这几个死者,也算上缉拿归案的凶手之间好像都没什么联系,找不到足以服人的动机,目前为止可以说一点头绪也没有。”
李克龄点了点头,皱眉:“可那个姑娘死因也不是降血糖剂呀。”
“您听我说,很有意思。”姜阳摆摆手,被袖扣勒了一下,“这个姑娘的男友段洪贤,正是我们上一个案件中的死者。同时,他是那一班学生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李克龄摸着下巴上新萌出的几根胡子茬,来回摩挲了一刻。
“听着似乎有一点明白了,可是……唉……”
姜阳知道他还在想那些孩子的事,想了想说道:“段洪贤今年只有24岁,12班他带的第一班学生,虽然只是艺术班,他倾注自己全部的心血栽培他们,和同学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们就好像一个没有血缘的家庭,彼此亲密无间,12班成绩也经常超过普通班,甚至实验班,校领导认为是奇迹,其实不是,都是人的努力化出的结晶。段洪贤突然去世,对他们无异于天塌地陷一样,他们不相信那个平日里从不拿教案,两指拈着粉笔和蔼憨笑的老师好好的突然就没了,而与此同时,班长偶然见到袁诗跟一男人煲电话,面带雀跃,说着什么房子的事。”
李克龄一声不吭的盯着他。
“班长的名字叫魏心心,因为家庭矛盾,长期和段老师住在一起,感情尤其深。段洪贤与袁诗分手时,两个人交换了遗书,段洪贤交代如果自己死了,将自己唯一的一处房产留给她让她安身,袁诗则交代将所有遗产留给段洪贤。两份遗书各有一份附件,一方不幸去世时取出两相对照无误就可生效,而这两份附件都保存在魏心心手中。她认定段老师的死与袁诗有关,仗着还未满16岁,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惩罚袁诗。袁诗全未察觉到她的感情,正好跟她提起遗书的事,她就纠结全班,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至于逼着袁诗站在厕所里,那是他们班人的意思,大概用龌龊的地方讽刺她龌龊的行为什么的。袁诗知道魏心心素来吃自己的醋,以为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作弄自己,没想到那上面,加上急着要房产顾不得尊严,就这样了。”
姜阳一耸肩一撇嘴。
李克龄沉吟道:“段洪贤的案子和这个袁诗确定没什么关系?”
“这个谁也不知道了。”
姜阳吁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了那天魏心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