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时已黄昏(三) ...
-
顾瞻书不仅是个教育界政界的名人,也是大多数女学生的偶像,我实在严重怀疑他们的欣赏水平,这种阴晴不定冷冰冰的人嫁过去指不定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还怎么会成为偶像,只不过比一般的教育者耐看而已。
然而就是这个在教育界呼风唤雨的人,于评估后的第二个星期,成为了我们学校,一个不算入流的学校的代课教师。于是女学生们,不可遏止的轰动并且兴奋起来。
彼时,我尊在办公室默写单词,几个老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说地。
一个老师说,“这一次充其量也就是一次学术交流,我怎么也搞不明白,人家偏屈尊降贵要来这里授课!”
一个老师说,“听说是书记请他来给学生每周讲一两节课,来了也好,我们学校男老师少,饱饱眼福。”
一个老师说,“也只能饱饱眼福,这个人莫看是爬得那么高,年纪倒是轻轻的,要想搭上个什么关系我们年纪大了,那些春心荡漾的小姑娘又年纪小了。”
我默默的把最后一个单词写完,交给英语老师批改,然后默默离开办公室。
……
当天下午早早溜到书书的学校,堵在门口守着书书,学校上下过往的学生很多,直到夕阳西下,书书才和一个男生慢悠悠的晃出来。
书书看到我,笑意立即敛了,转身就要走。
“书书!”我忙叫住她,她背着我,立在原地不说话。男生和我打了声招呼,立即识趣的走了。
小跑过去,拉着她的手,笑呵呵的,“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她半强迫的被我拉到冰淇淋小店,一路上脸都臭臭的,无论我说什么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最终我使出了我的杀手锏,我说,“书书,我和莫沉浅说好了,这个星期天你们俩见见?”
她异样的盯着我,眼神阴冷阴冷的,盯得我发毛,我赶紧借口去买冰淇淋,等我捧着冰淇淋的时候,已经找不找她人了。
为此我郁闷又不解的回到莫沉浅家,一扔了书包就大刺刺的躺在地板上。莫沉浅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我躺在地板上连连唉声叹气的样子。
他蹲下身,不声不响就捏着我的鼻子,我憋不住气只好张大了嘴巴呼吸。
……
彼时莫沉浅正牵了他的沙皮狗在花园,耐心的一个个拨饼喂它吃,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如玉一样洁白剔透,他半眯着眼,默默的听我发牢骚。
“唉,为什么,我都已经把她偶像请到跟前了,她怎么又转身就走了?”我万分不解的说。
他噙着笑意,微微偏头看我,那凶神恶煞的狗也学着主人偏头望着我,“也许,友情是需要信任。”
我一怔,思量着他的话,友情需要信任,是书书觉得我不信任她,有事瞒着她吗?可是每个人不是都有秘密的吗?
不一会屋里的佣人请莫沉浅接电话,他把手里没喂完的肉饼递到我手里,径自进了屋。
我看了看手里的肉饼,又看了看滴着一长串口水直直盯着我的狗,咧嘴朝它一笑。
它直直的翘起尾巴,浑身的皮一阵阵耸动,“吼……汪……汪……汪汪汪!”
我吓得尖叫,又不敢动,站在原地直发抖。
“汪!……汪!……”它凶神恶煞的瞪着我,龇牙咧嘴,嘴里的口水流了长串,一步一步朝我逼近。“狗……狗乖啊……”我试图用我的颤抖的声音规劝它,这一口下去,不痛死我。
那死狗突然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锋利尖锐的牙齿拖着我的裤子就是一阵撕咬,“汪……汪汪!”我已经吓得魂都飞了,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扯着嗓子拼了命的哭喊,“莫沉浅!莫沉浅!呜呜……莫沉浅!”
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莫沉浅从房里出来神色焦急,我一看见他,不顾一切就扑过去,如同攀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抱得死死,心下终于一松,呜咽道,“呜呜……莫沉浅,莫沉浅……”
他轻轻的拍着我背安抚我,嘴唇贴着我的耳畔,嗓音温柔无比,“没事了,也许别怕,别怕。”
莫沉浅的怀抱很温暖,那样的心安,好比环着一池碧水,侵润心脾的玉石一般。初时的恐惧已经消失,此时此刻只剩下弥留的依恋,不知足的想一辈子淌在他的怀里。
不知什么时候,澄澄站在那里,莫沉浅背对着我所以没看到。她抱着花,突然看到我们,脸上的笑容一滞,只一瞬又提腮笑着走过来。我已经推开了莫沉浅。
“落幕都这么大姑娘了,还得你小舅哄着,知不知羞啊!”虽是无意识的一番话,落到我耳里,竟是无比难堪。
“你怎么来了?”莫沉浅问。
澄澄抱着花,一手亲密的挽着他插在裤兜里的手,道,“我可是你的护花使者,今天见店里新来了一批话,就包了过来,给你们换上!”亲了亲他的脸,便吩咐张妈把花枝剪了装入花瓶里。
莫沉浅拿过我手里的肉饼,一整块喂给了那死狗,淡淡说,“它不是真要咬你,惦记着你手里的食物就急了。”
看着莫沉浅把它唤走,我突兀的站在园子里,突然离了温暖的怀抱,怎么就这么的冷。
……
听说顾瞻书星期五要来授课,我们学校的女孩子们一个个欢天喜地又连连唉声叹气,紧凑的课程表,是无论如何都腾不出时间来观瞻。于是姑娘们联名上书,要求学校效仿大学组织一场大课,愿意去的学生都可以向这位学识渊博的学着学习。于是一场物理课,活生生的涌动出一大批文科生,包括初中部的小妹妹们。
大课的地点设在图书馆最大的会议室内,会议室坐满了人,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大门外站着的人也堆了满满的,回头看去就黑压压的一片。
好在我的同桌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拉了我坐在前排干等了一个小时,他说你以为他坐得那么的位置单靠的就是他背后错综复杂的家族,没几把刷子怎么服众,所以无论是不时来看偶像,听了他的讲学绝对有益无害。
最前排的学院老师和领导已经揣着笔记本正襟危坐等候着,后面的学生也适时的噤声,只等主角上场。我等着昏昏欲睡,耳边蓦地响起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掌声,我被震得已经,所有的瞌睡虫都被赶走了,挺着背,默默看向讲台上的人。
他穿的是一件蓝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显得几分不羁,一只手随意的揣进裤兜,冷眼一扫台下的人,捏了一只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刷刷写下三个大字:顾瞻书!
“我的名字。”他简言道。
话一落,立即有男生吹口哨,女孩子们娇笑的说,“您的名字早如雷贯耳了!”
“顾瞻书哥哥,您太好看了!”
“顾瞻书哥哥,您介不介意有个十几岁的女朋友!”
又是一阵口哨声,女孩子们大胆直白的凭凭向顾瞻书发难,言语不掩的调笑和赞美,领导们扭头鼓起眼珠子瞪了又瞪,却没甚效果。
莫沉浅漠然的注视现场的轰动,甚至还悠闲的扭开杯盖,吹开茶叶……
然后众人嘘声了,呆呆的望着他。
放下茶杯,他道,“现在通讯发达,百度一下什么都学得会了。日本的电视剧影响了中国的男人,你们这些小姑娘看得韩剧不少,精髓没学到,倒是都有了一套自己的择偶标准,也聪明的晓得幸福得靠自己争取了。”说到这里,我感觉他的目光像我看来,只听他又说,“不过小姑娘,男子汉们,你们知道爱情是建立在什么之上吗,没有基础的面包,你们就都没有资格谈爱情……”
这是我第一次听顾瞻书谈他的人生观,我开始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拿嘲讽蔑视的眼神看我,我不能独立却不思上进,甚至一边幻想着可望不可的所谓的爱情。
学生们都积极的互动,我却一字也听不进,精神分裂一样,望着他们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浑浑噩噩,直到同桌使劲的晃我,我茫然的看着他。
“顾老师在叫你。”他说。
我连忙站起来,喊,“到!”
底下一片笑声。
我茫然的望着讲台,他看着我,一双眸子漆了浓郁的黑,森森盯着我,说,“既然这位同学这么积极,那么就由你来当课代表好了。”
我大囧,狠狠的掐了乐得偷笑的同桌一把,“你狗日的坑我!”想到他要我课后去他办公室准备下一堂课的材料,心里就毛毛的。
顾瞻书一个星期就来一次,偏学校还要给他置一间办公室,可见其用心,我在门口守了许久他才和几个老师姗姗而来。我端正的站好,向他问好:老师好。
顾瞻书不咸不淡的看了我一眼,径直走进办公室,待几个老师走了,他才做下来,神色略有疲惫,摘取眼睛随手搁在桌上。我识趣的倒了杯说端来给他,他冷眼盯着水却没喝,抽出一叠订好的文案,甩到我面前,“你回头把学生的人数统计起来,按人头复印,课前发给他们。”
“哦。”我说。
“我的时间很紧,每周不一定都准时,你把你电话留给我,有什么变况通知下去。”
电话?“啊!”我瞪大了眼看来,既迷惑又恨得咬牙痒痒,早前就是他把我的手机望楼下一抛,就给摔得粉碎!不禁凉凉的说,“手机都没了,哪有什么电话……”
他蓦地抬头,冰冷的不敢情感的眸子带着凌人的压迫直直的盯着我,我被看得呼吸一滞,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那这事你不管,以后每堂课前二十分钟,你在办公室等着我。”
“哦。”
“没事了,你走吧。”他说。
“啊?”我又是一愣,似是不相信,还以为他要说些别的什么,别人私人的。
他有些不耐烦,面上却冷笑,“怎么,舍不得走了,课代表?”
我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走,不打扰您休息。”走到门口忍不住疑惑偷偷回过头去,心口一跳。正好对上他的眸子,长白山千年的寒冰突然成了初春新溶的沁凉的雪水,裹了莫名的颜色,只一瞬那眸子又犀利锋芒无比,堪堪向我射来。我连忙收了视线,离开。
出了顾瞻书的办公室我便返回教室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几个女孩子把我拦住,一脸的希冀,问我在办公室顾瞻书都和我说了些什么,还有他近看是不是也那么迷人之类的,我老实巴交一一的回答。最后她们垂头丧气的离开,边走边哀叹:早知道就自高奋勇像她一样站起来了。
女孩子似乎都是这样,怕寂寞怕落单,所以无论走到哪里要做什么都要一起。人的一生是不是总要有那么几个朋友,彼时她守候着同你快乐,冷时她雪中送炭替你驱寒,一声“我好痛苦”她便立即赶到。但是朋友,连起码的真诚都做不得,你凭什么值得别人以心相待?
“顾落幕,这么巧?”一个男生惊讶的说。
我抱着怀里的书,看着他也是一笑,指着他手里的一册书,“你也来书店买书?”
他无奈的叹口气,把书递给我瞧,“是书书那小子,最近忙得很,听说莫沉浅拍的那片子的剧照精装版出来,偏偏抽不出空,就让我代她买了。”
听到书书,我面色一僵。
他为难的说,“我也到不懂你们这些女生,你和书书最近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