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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BG/BE]青衫独错柳,怎堪夕阳劫 By:Amber ...

  •   [古/BG/BE]青衫独错柳,怎堪夕阳劫
      By:Amber
      一、
      柳墨清停步在黑木亭子前时,正是他最烦心的时候。柳墨清清早时杀了个人,这倒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但柳墨清有个怪病,就是当天杀了人,在打更声响起前坚决不能动手做饭。虽然手上并未沾染血垢,但他总觉得脏了些。往常他会去云湖小桥旁的乐记小面馆吃上那么一碗面,但不凑巧的是今天它竟然关了门。
      柳墨清今早只食了一碗清粥,又与那人周旋了大半个时辰,此时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了,而亭中那抹飞舞的红色身影,倒是能让他稍微静下些心来。那女子一头乌黑如墨的发,微微盘起,插两支金色簪子,顶端时几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她提裙一个旋转,正巧正面面对他,她一蹲身,裙子激起一层淡淡的烟尘。她只微微抬头,就能看见两级台阶之下的柳墨清。
      “小女子无家可归,不知公子可否收留几日?”
      “颜家的小二小姐,也会无家可归吗?”
      柳墨清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试探。
      “小女与家父争执,不得已离了家。”
      “好。”
      其实,颜汐早有想到柳墨清可能会认出自己的身份,倒也整理了无数可信的理由,却没想到只一句,他便同意了。

      二、
      柳墨清的宅子并不算大,也不算太华贵。带着颜汐在自家大致的转了一圈,便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打算让她给自己做顿饭,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这大小姐可懂得做饭。
      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先开了口:
      “不知颜汐可否借公子家的炉灶一用?”
      柳墨清心中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表面上也不好显露,只能淡淡的点了头。
      也不过半个时辰,她便端着几个盘碗,菜色根本算不上上等,属清淡。就那么一盘竹笋炒肉,一盘清脆水芹,一碗咸酥花生,一碟水嫩肉片,一碗绿叶蛋汤,一碗糯香米饭,也使得柳墨清撑了肚子。
      西厢有三个屋子。颜汐挑了二楼靠里的屋子,柳墨清也就给了她。帮忙打扫了一下久不住人的屋子,也就让颜汐住了进去。
      西厢前的院子中有一颗大柳树,正是长得旺盛的时节,柳条生的纤长茂密,又沾上绿色的小叶,像晶莹的帘子,显得格外美丽。而颜汐的屋子挑的更是好,不必出门,只要或站或坐于床头,透过门上的雕花,便能将那株柳看个透彻。

      三、
      颜汐住下的第二日,柳墨清就看见颜汐站在自己门口,想敲又不敢敲,一副有事相求的摸样。
      “找我有事?”
      颜汐显然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柳墨清吓了一跳。却也不开口,只低头,手绞着自己的裙边,柳墨清当下明白过来,在身边摸索着拿出一锦袋,里头有些许碎银子,估摸着大约够她买个三、四件衣衫。
      “给,自己去买几件喜欢的。”
      说完转身便是要走,却被颜汐叫住。她依旧拽着自己的裙边,头微底,眼睛也不敢看着柳墨清。
      “我不能出门,会被爹爹的人找到。”
      这要求倒着实有些过分,她不但住着他的宅子,吃着他买的粮食,用着他的银子,还要他给她跑路?更过分的是他自己,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应承了下来。
      街上的人有些多,这不免让柳墨清有些不怎么舒服,但街上的人却很是兴奋,掩着嘴笑着望着这个浅淡的似水的人,时不时再相互谈论一番。
      柳墨清终不是纨绔公子类的人物,花不得时间,花不得精神在为女子挑选衣服上。于是只逛了两家店家,便买好了衣服。
      柳墨清看的出颜汐喜红色,也给她买了两件红色的衣衫,多买的竟是一件淡湖色的里衣外带一条浅的看不得颜色的蓝纱外衫。
      将衣服带回,交给颜汐时,颜汐也没表达到底是欢喜不欢喜,适合不适合。她红着脸道了声谢,便匆匆回了屋。

      四、
      颜汐始终没有穿那件蓝色的衣裳,只三件红衣交替着穿。柳墨清并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不过两人相处久了,对方的习惯,喜恶倒也了解了不少。
      比如,要是柳墨清心情不错,又逢下午无事,他便会搬了躺椅,往柳树下那么一躺。“鸳鸯戏景,蛙鸣阵阵低语,如今守着谁家庭院深深。碧荷如盖,阶前流水潺潺,新凝得是哪家露水悠悠。”这样的词句就会不自觉的从他口中唱出。不似女声的婉转柔美,却也能从你耳中流到你顶上去,使的你除了那一厢小桥流水,新露嫩芽的景象之外,其余的统统记不得。
      往往这个时候,颜汐洗一碟葡萄,他便拿来吃。她陪他吹凉风、看细柳,他便也不会拒绝。要是碰到他真正心情大好时,他会给她讲讲他哼唱的那首《江南柳》;会给她讲讲云湖尽头那个种满了柳的柳家村;会给她讲讲那第一个哼唱《江南柳》的女子卿若,甚至会给她讲讲他在门前哪颗柳树下埋下过宝物……
      还比如,柳墨清心情不好时,也会搬个躺椅,往柳树下那么一躺,也不说话,眼神空洞的向远处望。颜汐在他前面晃悠、逗他,他也像没有看见。他这样一看往往就是一下午,待他回过神来,正午洒在他身上的阳光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轻薄的毯子。
      比如,柳墨清早晨若出门有事,响午回来,总有一顿佳肴等着他,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也美味无比。而柳墨清也总会给颜汐带一碗乐记面馆的阳春面,其实他是在何时、何地,又是为何会得知颜汐同他一样喜爱那家面馆的面都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为她带一碗面,她为他做一桌菜,似乎都成了习惯。
      又比如,颜汐很擅长诗歌,那首《江南柳》他从未教过她,只在她面前哼过那么几次,她就能唱出个大概来,但她常唱的却不是《江南柳》,而是一首苏味很浓的小曲,不似《江南柳》哀伤又淡雅的似云湖,那首曲子更偏向宣纸浓墨,悠长深远。柳墨清以前便听过这个曲子,不过哼唱的人不是女子。那人现在应该躺于床上,不能动弹了吧?柳墨清在每次听到颜汐唱曲时,都会这么想。
      再比如,颜汐把那支梅花簪看成了宝贝,喜爱的很,连柳墨清也碰不得。

      五、
      柳墨清又提了一碗阳春面,往宅子方向走去。还记得今早出门时,颜汐提着裙子,站在门边皱着眉对他说:
      “柳墨清,今天你要是再去沾染血腥味,便不要想回来时还有清汤米饭供着你!”
      想到这里,柳墨清不免笑出了声,又急忙用手掩了过去,哪次他出门时,她不是如是对他说,但哪一次她又不是食了言。
      但今天不同,柳墨清都已经走到门口,却也闻不见香味。一切都有些异常。伸手轻推门扉,入眼的是那一袭洒在地上的红衣。
      颜汐中的毒叫灼心,人动则心灼,若想不痛,则不能动,毒越久,痛越深。这种毒是柳墨清的,而他这一辈子到现在只给一人下过。
      “今天可食了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
      “宅边小巷,独孤婆婆的赤豆粥。”
      中了灼心,血便是毒。若是有了仇人,让其饮了中毒者的血,便也是中了毒。清粥不掩其红,赤豆却能遮其色。不知是谁想出的招。
      “我给你煮解药去。”
      “不,陪你。”
      颜汐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而只是这样的动作也让她虚汗直流。不再多说,柳墨清抱起她,竟然让自己的动作小一些。
      一碗解灼心的汤,十八味药,三个多时辰,两个人。

      六、
      毒是柳墨清造下的,解药自然能解其毒,不过三天,颜汐便完全恢复。然而,颜汐再次开口,说的竟是别离。
      柳墨清看着她穿着初见的衣服离去,却始终不愿起身相送。
      只那么几天,柳墨清就习惯了没有颜汐的宅子。他依旧开心或不开心都躺在柳树下,却没人听他自言自语,没人为他披衣盖纱;他依旧在腥风血雨后,去乐记面馆食一碗面,却再也不带回家中。
      再见到颜汐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她穿的不再是那样艳丽的红色,而是那件蓝色的衣衫,这倒让柳墨清有些惊讶。
      “已经在乐记吃过面了吧。只给你做了碗鸡汤。”
      “看你很久没打扫屋子了吧。帮你收拾了一下。给你点个熏香吧。”
      一旦没有事情做,两人相对而坐。便不知道要讲什么好。
      “苏九公子还好吧。”
      柳墨清这样说着,轻轻舀了勺汤,吃进嘴里。
      “你..怎么知道的?”
      “红,是苏州苏九公子最喜爱的颜色。而梅花,更是苏九公子的代称。更何况那首曲子。在我给他下毒的那天夜晚,他始终在哼唱它。”
      颜汐低头,不再皱眉,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是了。一切都是计划。为的是都是苏九公子。从选的屋子到足不出门,再到后来那碗赤豆粥,都是。”
      “是吗。那为何现在不再披红色。”
      柳墨清的话语听不出咸淡,也听不出心情。
      “如果我说,我回来是想同你走,你信不信?”
      “不信。”
      “为何?”
      “一碗鸡汤七分毒。”
      颜汐再握不住手中的小勺,任由它掉落在桌。
      “那你为什么还饮下?”
      “有你们两人陪在下走着黄泉路,在下还不满足吗?”
      “那解药有毒?你从未对我留过情?”
      “正是。”
      连个问题,却只得到一个相同的答案。颜汐起身,裙子掠过桌边,扫下了那只汤勺。她提手扫倒一旁的熏香炉子。飞溅出的火星子,瞬间把颜汐的袖子烧出个似墨迹般的痕迹。

      七、
      每到柳树叶子油绿油绿的时候。她便会到那云湖的小桥旁。那里不再是乐记的小面馆,而是孤独的立着一个碑。
      而她呢?依旧是那件湖色的衣衫,依旧有那块墨般的痕迹。只不过她不再有那柳叶般的细眉,也不再叫颜汐。
      她时常问自己,为了现在所谓的自由,换走了她不该如此哀伤的心,也换走了那个柳墨清的人真的值得吗。
      她也时常问自己,柳墨清既然知道有毒,为何激她扫了解药。明明没给她下毒,却让她送长眠于地下。
      她也问过自己为何,到了最后那会都不用真实的面目面对他,是否怕他不再相信她?
      有时候,她突然变的很消极,于是就会抚摸着柳墨清的墓碑,问他,他年若她下了九泉,而又不再是颜汐那副摸样,他是不是还会认得她?
      然而柳墨清到底是不是真不晓得那个颜汐是假扮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古/BG/BE]青衫独错柳,怎堪夕阳劫 By:Am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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