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我是御猫？》三生有幸

48、玉公主大婚

　　真酒无苦，真水无香，苦尽甘来，玉露琼浆。
　　甜水之名，古已有之。

　　这开封城地处运河流经之处，水源丰沛，清水甘甜。街头巷尾，供人打水者、洗毡淘井者甚众，以甜水二字为名的小巷更是犹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

　　胡氏口中的甜水巷，地处偏僻，声名不显。我带着这母子三人接连找了几处均是不对，直到临近天黑才总算找到这巷子。这巷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鱼龙混杂，所住之人皆是三教九流。

　　七扭八拐之后，就在我基本蒙圈的时候，胡氏小心翼翼地敲响了破旧的院门。

　　开门的是一名男子，这男子三十上下，面貌端正，做书生装扮。身上的儒服虽是锦缎制成，却是颜色陈旧泛白，略显落魄，显然这书生过得并不如意。见了这母子三人，这男子神色微变，刚要开口，见了我却是又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官人……”胡氏见状，领着一双儿女连忙上前一步，紧张地唤道。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男子眼小童抗拒的神情，千里寻父，为何这小童却是如此神情……

　　“爹爹！”
　　正在此时，小女娃突然挣开了母亲的手，欢快地扑进了男子的怀中。男子抱住女儿，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着父女相拥的激动神情，我心中一松，暗笑自己果然是多心了。这查案都查出心理阴影了，职业病神马的果然要不得啊，忒影响生活质量……

　　婉拒了一家四口的再三挽留，我翻身上马，一路赶回开封府衙。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到了太白楼下，再有一条街就是开封府衙了。只不过，望着眼前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夜市，我差点儿绷不住猫大人的笑脸当众飙出泪来，这北宋人民的夜生活也太丰富了，天知道家里那只老鼠有没有炸毛……

　　“猫儿还知道回窝？”
　　这道男声低沉悦耳，分外好听。听在我耳中却是心中一凛，后背硬生生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勒个去哟！
　　这种太座质问夜不归宿老公的设定真的大丈夫？尼玛妥妥的家暴前奏啊……我嘴角一抽，无奈地向楼上看去。

　　只见那太白楼上，白衣青年手持折扇，遥遥举杯。
　　公子斜倚栏，年少足风流。
　　倚翠怡红是昨日，青山绿水看今朝。

　　横批四个大字：爷已从良……

　　你喵喵地从良的老鼠遇到不安分的猫儿真是伤不起啊亲……自从这猫儿外出查案，白五爷便担起了这开封府的护卫之职。白日里带领四大校尉奋斗在公安干警第一线，收工之后还要开封府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猫。这一等就是半月有余，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寂寞空虚冷的老鼠终于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了。

　　想到此处，白玉堂自二楼翻身而下，很是自然接过骥子的缰绳，竟是牵起了马儿！这一连串的动作太过自然流畅，流畅得让我没有生出丝毫的拒绝之意，就像前世重复了千百次一般。

　　为这人牵马，他甘之如饴。不过在这之前……只见那锦毛鼠的桃花眼转了几转，似笑非笑地弹了下晃来晃去的马头，瞟过马上的蓝衣青年意有所指道。
　　“来来来，五爷牵你回家。省得你找不到开封府的大门！”

　　久不归家，白老鼠挑眉心道，猫爪利了啊？
　　语出调侃，展御猫眯眼感慨，鼠胆肥了么？

　　万家灯火，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丫的，等晚上收拾你……

　　是夜，传说中千杯不醉的锦毛鼠白玉堂在房顶上晒了一晚上的月亮，而不胜酒力的猫大人则是在房中一夜好眠。咳，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你这猫儿最是可恨，竟敢不告而别！奔波数日不眠不休，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成？明知五爷……”如果忽略白五爷的碎碎念，抱着酒坛斜躺在房顶的五爷还是很风流倜傥，倜傥风流的。

　　“玉堂，你醉了。”我无奈轻叹一声，也不枉我把上次寻得的女儿红都贡献出来。以下犯上者绝不姑息，白老鼠你就在这风流天下晒月亮赏星星吧。将坛中美酒一饮而尽，我单手一撑就要起身，该回房洗洗睡了。

　　事实证明报应来得总是那么快，猫大人也有自作自受悔不当初的时候……

　　“猫儿？”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看似灌得满脑子都是女儿红的白五爷心中一动。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我蓦然一惊，这耗子什么时候倒腾过来的？
　　左手被酒糟耗子牢牢地按住，我起身的动作终结在某老鼠的蛮力之下。昳丽的桃花眼中倒映着漫天的星光，硕大的耗子脑袋委委屈屈地凑了过来，带着酒气的灼人呼吸喷洒在我的耳边。

　　我不自在地侧了侧头，默许了白老鼠亲昵的举动。我总算是明白了，喝高的白五爷是咱是惹不起也躲不起啊，我去，死耗子你有本事你别压住咱的袖子……

　　“……白兄，可否起身？”咬牙。
　　“呼呼……”打呼。

　　“放手。”猛抽袖子。
　　“呼呼……”死不撒手。

　　“阿嚏。”拉紧外袍。
　　“阿嚏——”声音戛然而止。

　　“……”-_-#
　　“……呼呼？”(⊙v⊙)

　　翌日，开封府非战斗性减员二人，厨房门口，一大波熊孩子在围观。捂着脸给猫熬感冒药的五爷痛定思痛，混不进猫窝把猫拐出来也是一样的。但是五爷，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真的没问题么？ＯＲＺ……

　　时间就在开封府的鼠哭猫啸中匆匆而逝，一眨眼，已是半月之后。

　　四月初九。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此日阴阳相合，青龙主吉，宜嫁宜娶，乃是难得的黄道吉日，亦是玉公主的大婚之日。说到这玉公主大婚，还曾在汴京城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玉公主乃是圣上亲妹，闺名还玉，封号镇国长公主。圣上与公主虽不是一母所出，却是亲厚异常。玉公主年少体弱，早有入道之心。谁知殿试之时，还玉公主竟是一眼相中了这新科状元陈年谷，自求下嫁。心怜爱妹的圣上闻之大喜，亲自为二人赐婚，更是为此推迟了大军还朝的洗尘宴。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
　　玉公主所乘乃是十二人垂帘金花辇，另有天监引路，随行的红罗宫娥数百。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足有上千人，这一路吹吹打打，礼炮惊空，声音震天。喜庆的福字几乎映红了整个汴京城。

　　公主出嫁，圣上设宴款待，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皆在受邀之列，开封众人亦要出席。为表恩宠，圣上特许开封众人携家眷观礼。

　　中国人吃饭讲究的是一个气氛。相信参加过婚宴的各位都有这样一种体会，相邻的宾客通常会在开席之前联络一下感情，其最终结果将直接影响到婚宴的热闹程度和持续时间。虽然是公主大婚的九盏宴会，也不妨碍同僚之间拉拉家常，有备总是无患。

　　“展大人别来无恙？”隔壁的年轻武将拱了拱手，露出两个讨喜的酒窝。此人一身青色武官服饰，五官英挺俊美，是一位极为出色的美男子。

　　京中武官，我大多有些印象，此人却实在有些面生。面有黥文，得胜还朝，莫非是……我灵光一闪，连忙还礼道：“展某还未恭喜狄将军得胜还朝。”

　　“展大人多礼！今日大人这一身衣衫，格外别致。”

　　大红官衣，白色中衣，不就是平日里的装备？能在历史上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狄青此人绝非信口开河之辈。我一边琢磨着今天自己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一边顺着狄青惊叹的视线看去，正是面若桃花眼角风流的白玉堂……

　　我去！
　　尼玛谁家中衣是大红的？白色衣衫配红色中衣，你以为是情侣两件套啊？！真心给你跪了，死耗子你敢更得瑟一点么？-_-#

　　公孙先生眯着一双狐狸眼，意味深长道。“狄将军所言甚是。展护卫所穿和白护卫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谓是相得益彰。”

　　“先生所言，甚妙啊！”白老鼠这个自我膨胀的招摇货喜不自胜，缠在猫身上的老鼠尾巴蹭得格外有节奏。可怜血薄皮脆的猫大人，毛都竖起来了。大神别玩儿了，那绝逼是错觉求倒带求重来……ＱＡＱ

　　近距离观察的众人齐刷刷地从左扫到右，又从右扫到左。扫描完毕都是一脸的怪异，连包大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阿荣小绘更是满眼的委屈和控诉。

　　老鼠迫不及待给猫盖章了……

　　看着青史留名的狄大将军恍然大悟的俊脸，我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头，胃部一阵抽痛。

　　“吉时到——”

　　随着大伴陈琳的一声高唱，当今圣上身着红袍出现在正堂之内，身后所立二人正是公主驸马。文武百官的感情联络会立刻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当今驸马的身上。狄大将军也不例外，甚至他的目光似乎更专注些。

　　我松了口气，仔细打量着只有一面之缘的陈年谷。

　　一袭红衣，一点朱砂。
　　虽为男子，这驸马爷却也称得上风华绝代，怪不得连这清心寡欲的还玉公主都为美色折腰了呢……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下人早已退了下去，喜帕被挑起放置在了一旁。暖黄的烛火下，还玉公主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着长尾雉鸡服，姿容秀丽，温婉可人。握着手中的同心结，少女的心中满是羞意，螓首微垂，白皙的颈子上染上了一抹艳丽的胭脂红。

　　本应志得意满，本该得偿所愿，可为何……抚过眉心的胭脂痣，陈年谷微微挑了桃眉，似是不解似是怀念。

　　见身前之人久无动作，还玉公主不安地抬起头唤道。“驸马？”

　　陈年谷迅速地敛了不该有的神情，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按了按额角，双眼中适时掠过一丝痛苦之色。
　　“公主早些安寝。臣不胜酒力，怕是醉后失仪唐突了公主……”

　　“驸马自便，妾身省得。”公主柔声道，然而那眼中的神采却是随着陈年谷的离开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正是，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