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常州府之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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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忠孝难两全。
白玉堂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展忠下去休息，又借口屏退了开封诸人。
一面是开封府上上下下几十口的性命，不可擅离，一面是已然逝去的老人，归心似箭。犹记得老妇人慈祥的眉眼，那般坚持，你是我儿……两种念头在我脑中疯狂的交织着，如此两难的选择，再想一刻都是煎熬。最后，笼于袖中的手掌越发用力，十指已深入掌心……
一丝铁锈味钻入鼻尖，白玉堂心中不知怎的心中一怒，狠狠撂下茶碗，开口便是冷嘲热讽：“展小猫，如此婆婆妈妈岂是大丈夫所为！母逝而不归，枉为人子！”
“白兄，三宝……尚未寻回。”我艰难地开口，胸口的气息不断翻腾。
“展昭，你——”白玉堂粗鲁地揪住我的前襟，逼得我不得不直视眼前的面容。红衣乌发，英姿勃发，那双熟悉的猫眼中怒气闪动，愈发锐不可当。
“白兄，展某此时不宜离开。”我缓缓地掰开白玉堂的手指，一字一顿道。南侠是天下人的南侠，御猫是这大宋的御猫，所以我不能，你可知？
透过那双泛着苦涩的桃花眼，白玉堂似乎又见到了那日初见的蓝衣剑客，侠骨仁心，眉眼含笑……
“展护卫！”
推门而入的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二人在门外站了已有一段时间，将屋里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
我一惊，整衣行礼道：“大人，先生！”
白玉堂拱手为礼，口称大人，毫不吃惊二人的出现。难道，白玉堂早已察觉门外之人？
包大人看着白衣青年苍白色的脸色，心中的悔意愈发清晰，招南侠入朝究竟是对是错？累得恩人深陷官场泥沼，有家竟归不得……定了定神，包大人开口道：“展护卫，本府命你速回常州，即日启程。”
“大人，不可——”
“展护卫，你且听我说。”公孙先生接过话头，缓缓道明了原委。原来公孙先生早上便去拜访了了然大师，据大师所说确是有一位小道长寄居在大相国寺，不过这位小道长今日一早已辞别了众人，往常州府寻亲去了。
“大人此举是望展护卫，找到那小道士，追回三宝。”
我听闻公孙先生此言，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归乡之日可待，忧的是，这小道士为何偏偏在此时前往常州府，他到底有何目的？
白玉堂冷哼一声，自顾自地背过身去，权当不知好歹的猫就是天边的浮云。
“白义士……”包拯抚须，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大人不必多虑，常州之行，草民义不容辞。”白玉堂起身，白五爷哪里看不出包大人的犹豫，不说白五爷早就打定主意时时刻刻跟着展小猫看着自己的壳子；单说这十日之约，只要一日胜负未分，五爷就断断不会让这臭猫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这常州之行，五爷是去定了！
“白义士果然高义！”包拯开口赞道。
至此，常州之行已成定局。
事不宜迟，我与白玉堂施礼告退，打点行装，前往常州。
待二人出了门，公孙策幽幽道：“世事无常，没想到，学生也做了回小人。”
包拯坦然一笑，拱手道：“先生莫怪！”
江湖有传言。
开封惊世一战，谁料刀剑合鸣？
鼠猫英雄相惜，燃起断袖爱火。
而现在，这个江湖传言正以飞一般的速度走街过巷，翻山越岭，不过短短的一天竟然已经传到了陷空岛四鼠的耳中。
关于鼠猫二人的江湖传言何止千万，奈何这四鼠就偏偏听到了最不靠谱的一个，不得不说天意使然，尼玛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是要塞牙缝的啊啊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鼠齐聚议事大厅，讨论的重点自然是出于某种原因久出不归的第五只老鼠。
“四弟，这该如何是好？”端坐于主位的大汉捻着黑亮的胡须忧心忡忡，老鼠竟然惦记上了官家的御猫，这南侠岂是易于之辈？大鼠卢方头疼欲裂，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一向狡猾的水耗子身上。
瘦小的汉子眼睛贼溜溜一转，开口道：“大哥，这江湖传言当不得真啊！虽说五弟一向偏爱美人，红粉满天下。不过还没听说五弟什么时候惦记过男人。”被男人惦记倒是常有的事，四鼠腹诽。
三鼠牛眼一瞪，“老四就是啰嗦！五弟连家都不回，定是瞧上那小猫儿了！要我说，若是那小猫从了咱家五弟，万事好说！若是不从，嘿嘿……”晃晃手中铜锤。
莽夫！四鼠蒋平极为不雅地翻白眼。
“老三，休要胡言！且听大哥如何安排。”二鼠叱道，说罢，用亮晶晶的目光殷切地注视着鼠大哥。
……
最后，担忧不已的卢方还是手书一封，派了白福等人出岛上京，交代几人务必将书信亲手交给五员外。
而此时的官道之上，尘烟滚滚，二骑飞驰而来。那是两匹极为神骏的马儿，线条流畅优美，奔腾间似乎可见隐约的云气。只见蓝衣人一拉缰绳，白马人立而起，仰首长嘶。红色骏马闻声毫不示弱，载着白衣青年打了个不屑的响鼻，好似在嘲笑这一人一马。
店内之人无不侧目暗叹，好马！待二人下了马，店内顿时响起阵阵抽气之声，好个人物！这二人一蓝一白，一人桀骜，一人温文，竟都是难得一见的当世俊杰。
“店家，住店。”温润的白衣青年开口道。
“打尖！”蓝衣人唇角一挑，开口便是不容置疑的反驳。
店小二满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想这二位怎么和天敌似的？（三生：高手在民间啊！）
“住店。”我声音微沉。
“打！尖！”白玉堂是又气又恼，耍赖般地坐了下来。
“小二哥，打尖。贤弟既说打尖，便是打尖。”落了座，我淡淡地吩咐小二。自从进入常州府地界，尘封已久的记忆不断地在我脑中闪现，老妇人的眉眼也越发清晰。整个人浑浑噩噩，似在梦中，我哪还有心情与白耗子斗智斗勇？
套着猫壳子的白五爷泄了气，蔫在了座上。枉他一路之上放下身段，插科打诨，换着花样逗猫，谁知这猫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白玉堂何时如此低声下气过？！臭猫，死猫，烂猫！
此时还不到饭点，客栈里只有寥寥几个食客。吃食很快就送了上来，我简单吃了几口就撂了筷，白玉堂自是瞧不上乡野客栈粗野的吃食，挑挑拣拣之后就开始自饮自酌。
“这位兄台，请慎言！”隐含怒气的男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慎什么言，穷酸？仙客楼曹大师说的话还能做假不成？”无赖汉子嘴一咧，呼出一口酒臭，熏得凑热闹的食客退了一大步。“不让老子说，老子偏要说，那个啥鼠猫就是一对断袖！”
“你，你……”先前的说话之人正是这青年书生。这书生不过二十许，眉眼清俊，而此时被无赖三言两语挤兑的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得说不话来。
“小二，”白玉堂笑嘻嘻地摸出一块约有二两的碎银，也不等小二近前，屈指一弹。“结账！”
啪的一声，劣酒自无赖手中的酒碗汩汩流出。而那块碎银正嵌在旁边的木柱之上，战战兢兢的无赖伸手去抠柱上的银两，碎银竟是纹丝不动！自知得罪了不得的人物，惊恐之下，无赖坐倒在地。
我向惊讶的书生一拱手，与白玉堂出了客栈。曹大师？看来有必要去仙客楼见见这位流言脑补帝了……
竹篱小院，依稀旧时摸样。
耳语殷殷，不见故人踪影。
青砖瓦房乃是展父在世时所造，那时展氏一族在在遇杰村也算是显赫，展家家境尚可。如今，朱红大门早已脱了漆，角落里甚至长出了块块青苔，深深浅浅，斑斑驳驳，尽是凄凉之色。
我踌躇地站在府门之前，抬手欲推，最终又放了下来。展家人希望见到的是“展昭”，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见状，白玉堂眼神微闪，折扇一收，敲响了木门。
良久，才听到一把苍老的声音，“谁？”木门缓缓而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汉颤颤地挪了出来。这老汉一身白色麻衣，身形虽是矮小，眼神却没有一般年老之人的浑浊，透着看透世事的睿智。
是老管家展信！我低头避开了老汉的视线。
老汉眯着眼，打量了我与白玉堂许久，才对白玉堂作揖道，“少爷恕罪！老奴老眼昏花，竟识不得少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与白玉堂心中均是一惊。
好在信伯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待见了礼，忙引着我与白玉堂进了正堂。
灵位白蜡，香案三牲。
中间停放的便是展母灵柩。常州乡俗，停棺三日，方可下葬，这已是第三日。
白玉堂与老管家说了什么我已听不见，在看见老妇人灵柩的那一霎那，锥心之痛蔓延全身，如蚁噬骨。
你是我儿！
做母亲的，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儿？
孩子……
是她给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认同，抚平了我的无措彷徨，在我心中，早已把她当做了至亲的长辈。
等我回过神来，老管家已退了下去。白玉堂捏着精致的香囊，眉头紧皱，眼中明明暗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展老夫人重病之时并未通知于你，想必是怕你因私废公，坏了大义！这是老夫人留给你的。”
我愣愣地接过香囊。
暗红的缎面上绣的是并蒂莲，一茎双生，花开并蒂。针脚很熟悉，想到老妇人倚在榻上一针一线绣下这并蒂莲，心中又是一痛。我再也控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在棺前，缓缓地弯下挺直的脊梁，前额碰地。
一叩，叹您为母则强，教我，护我。
二叩，敬您慈母如斯，怜我，慰我。
三叩，赞您大义为先，知我，懂我。
母亲——
三首礼毕，我已是泪沾衣衫。
衣襟一撩，一向高傲的白玉堂亦是跪倒在地。
去而复返的老仆看到二人并肩跪倒的身影，低叹一声，拄着拐杖慢慢远去了。“命也，命也！唉……”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常州府之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