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拔同人）忘尘心》翡翠魂魄

9、挚爱

　　“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潘抬起眼，看着面前伶仃站着的男人。他一手抱着那副空空的躯体，一手下垂，瘦削的身躯，长长墨发披散在肩上，说不出的消沉落魄。
　　潘默默地点点头：
　　“你后悔了是么？”
　　“不！”落魄的男人猛的抬起头，“绝不！”语气又恢复了低沉：
　　“只是……我只是想知道……怎样才能救他……我知道的，他是被操纵了……”
　　金发男子叹息一声：
　　“原来这你也知道。”
　　“……！！！”男人猛的瞪大眼，“怎样解救他？！我知道一定有方法帮他摆脱操纵的！！！”
　　“……不。”金发男子苦笑地摇头，“太晚了。其实也说不上操纵。那是他灵魂中唯一瑕疵的反噬。每个灵魂都密布着无数道瑕疵，只有他的，所有瑕疵都集于小小一点。如果忽视那小小一点，他几乎就是一个完全纯白无暇的灵魂，事实上，吉也确实如此。可是，如果一旦有什么真正让他悲伤的事情发生，触发了那瑕疵的一点，爆发出来，将比其他灵魂更决绝更恐怖，甚至，连自己的意志都可以泯灭！”
　　男人看着潘：“……是因为我……触发了他瑕疵的一点吗？”
　　金发男子不语。而男人却已然明白，失神的望着男子：
　　“是我……是我让他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我……”
　　“不能完全怪你……”金发男子低低的开口，“……宿命……”
　　“——警报！警报！！！奇衡三觉醒！！！——指挥室全体人员上下一心，听从指挥！！！——警报！警报！！奇衡三觉醒……”
　　嘹亮的声音忽然从扩音器中传出，第一遍警报刚落，场面已然陷入一片混乱！
　　男人喃喃着：
　　“奇衡三……？”
　　“奇衡三？……”金发男子也同时锁紧眉头，眼神一瞬间飘忽，仿佛看向了千里之外。
　　“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觉察到金发男子的异常，男人敏锐的问道。得不到金发男子的回答，男人自己却仿佛突然醒悟般失声喊出：
　　“奇衡三！！！——奇衡系列三批是没有灵魂的啊！！！蛮吉……蛮吉是不是附身到了奇衡三的身上？！——不……！！！”
　　这是卡拉肖克•潘听到蛮小满说的最后一句话。当他费力动用周身感知力量进行搜索，终于发现吉的灵魂居然就重叠在奇衡三那幅巨大的空壳上时，世界仿佛轰然倒塌。
　　这样下去……吉一定会死的！那可是他亲自捕捉设计的吉！世界上拥有最纯净灵魂的吉——！！！
　　精疲力竭地睁开眼，墨发男子已经没了去处。
　　心中有些不安的一跳，潘无力再去管那么多……现在，他必须马上想办法，把吉和那个躯壳分离开！！！不能让他的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可以！那，是他的孩子——！！！
　　“啊！！！这、这是谁？！——”
　　忽然听见一声惊呼，金发男子心头猛的一跳，莫名的强烈不安使得他不得不站起身来跑到了监控仪前。所有的监控仪如今都被调到了以中央大楼彻底的废墟为背景的画面上，上面，奇衡三嶙峋的背脊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庞大的身躯和森蓝的颜色让人毛骨悚然！
　　而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屏幕另一角——一个向着奇衡三迅速接近的影子！在奇衡三庞大身躯的对比下，那个跑动的影子卑微如尘埃。
　　“是谁？居然……居然只身冲向奇衡三？自杀吗？！……”
　　潘的耳边嗡嗡一片，人们彼此间窃窃私语，话题都集中在那个人身份和企图上。随着镜头跟那个身影越拉越近，偌大的指挥室内死寂一片。陡然听得身后有人迅速跑开的声音，卡拉肖克•潘下意识一回头，看见一个飞速跑向指挥室出口的背影，一头飘逸的银色长发……似乎是……是所里的一个叫做雪伦的灵魂设计师。
　　潘又回过头来，愣愣看着屏幕上那个面部被特写的男人。听不见他在呼喊着什么，男人脸上痛苦却决绝的表情让潘终身难忘。
　　“蛮小满……”潘低低念出来。没有一个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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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上一座碎石堆成的山丘，又爬上一座碎石堆成的山丘。曾经熟悉的场景全都变成了一片一片荒芜的废墟。
　　再往前，是修罗场。扭曲的脉流，爆闪的电光，震天的呐喊，强烈的血腥，无一不狠狠撕扯着他的心灵，却让男人内心更加绝望和坚定——必须要阻止他！！！
　　“蛮……蛮吉！！！——”
　　被击飞的士兵重重落在他的脚前，头部开裂，脑浆迸射。蛮小满抬眼朝前方一具一具横七竖八躺在一起的尸体看去，血河，蜿蜒，流至他的脚下。他终于忍不住，朝那远处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身影呼喊！声音刚出口，就被那迎面而来的狂风刮得无影无踪，散入四周的血腥。
　　“停手！蛮吉——醒一醒！！！——”
　　男人发疯一般踩着尸体就向那个庞大的怪物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呼喊！！！直到要接近奇衡三身前，他的声音仿佛才终于引起了那个森蓝机器人的注意。奇衡三头也没回，右爪朝后随意一挥，一阵强大的气流就迎面袭来！蛮小满情急之下一个闪身同时张开“光之鳞”护盾保护，仍不免被那霸道的气流冲击的连摔几个筋斗，胸中气血翻腾！
　　奇衡三，此时仍霸道的挥动手臂，扫开一切挡路的东西。那些强大的脉术，打在他身上无痛无痒。他所到之处，军队溃不成军，死伤遍地。
　　联军一次次以卵击石般的进攻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如此杀伤……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是在干什么了……如果，真的是曾经那一缕不甘的种子在心中萌芽，向人类讨回公道，如今这般肆意的屠戮，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初衷和控制……屠杀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似乎有另外萌动的声音在向他呼喊着，另一个他的存在……可是自己，不明白。不明白那一个向自己呼喊的声音中说的，被自己珍视的人是谁……他好像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挚爱一个人，也被那个人深深挚爱。他心中，只有仇恨，谁来救赎？
　　“刹！——”
　　又麻木地挥舞着手臂打退一波进攻的人。他漠然俯视着下面成片成片倒下的身体，忽然，心之弦好像被挑动一下，因为那一片倒下的人中，居然勉力支撑着站起一个身影。
　　自己正被那个身影牢牢盯着，自己感觉得到。那眼神……恍惚熟悉，又让人觉得芒刺在背。他下意识停下手中的攻击，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下意识的打量着那个男人：沾满血却坚毅的面庞，墨色长发如鹫，当风盘旋……
　　男人在向他呼喊着什么。他听不清，也听不懂。什么“蛮吉”，什么“醒来”。无所谓。他只知道麻木的继续挥舞手臂进行攻击，却下意识的没有将那个人划入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只是……那个男人……真的好碍事！
　　不明白他干什么，又跑到了自己的正前方，同样对自己喊着那些听不懂的话。恕他耐心有限。他睥睨男人，手臂轻而易举地抬起来，正要朝男人的方向挥下去——
　　——撕心裂肺的疼痛！！！
　　没有心，他知道自己机械的肌体下不会有任何痛感！可是，当他想要挥爪下去的时候，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他，这撕心裂肺的感觉，直直传遍他的全身！好像灵魂都要被生生撕裂！！！——
　　——不、不可以攻击这个妖侠！
　　他感觉心中有一股力量在暴怒：为什么不可以？！——他只能执着的牢牢守住自己一片空白的脑海，一遍遍告诉自己：即使死，也绝对、绝对不可以攻击他！！！——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上去！杀了他——！！！
　　暴怒的力量如野火肆虐，手臂不受控制，往下急速挥砍了一分！他强忍着两种力量在心中搏斗的疼痛，又强行将手臂拉回原位——！！！
　　这一举动，引起了暴怒力量更大的愤怒！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力躺在沙滩上的人，愤怒的力量如同海潮，在怒吼，在呼啸，一波高过一波！他聆听着那声音，知道危险近在咫尺，却难以移动自己的身体哪怕一步！！！
　　“蛮吉，蛮吉——是我！！醒一醒！！！——”
　　隐约有听见那声音，仍旧莫名意味，他却明白感觉到，那就是在喊他，呼唤着自己的回来！！！他想回答那个声音的呼唤……
　　可是……
　　我支撑不住了……
　　汹涌的怒涛扑向他，将他一下子卷入深海！！！大脑霎时陷入一片彻底的空白，但他知道，那带着必杀威力的手臂已同时朝那个男人挥舞了下去——
　　——不……！！！
　　可是……
　　已经无可挽回了……
　　仿佛沉溺于一大片光的海洋，他无力地随着柔波浮沉，紧闭的眼，一滴泪划出，也是最透明纯净的色泽，曳出海面，像水面粼粼微波。

　　“对不起……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