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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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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上没有什么风,风不过是一种自然界中的气流摩擦运动产物,除非那个人是超能力持有者。”
“你所说的风,大概是你自己的一种憧憬具现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我身上有这种东西,我明显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
早在这之前的很久,在一切的纠葛都还没有演化的时刻,云雀就曾经精准的断言过实况。
云雀的眼睛里没有波动……没有情绪……没有感情……没有……
泽田纲吉吃惊于这个事实,而实际上除了吃惊之外,因为莽撞而一眼深深和对方对上视线的他,已经受到了震撼和战栗,就像是一种盲目顶撞上位者的惩罚——
那是人、是一个少年人的眼神吗?
根本不能够用古井水来形容,也不是所谓的空洞,而是彻彻底底不会映出任何事物的一双眼瞳,似乎所有世界上的事物,都在进入他眼眸的那一瞬间消失了,如同冰雪溶于水墨那样。黑白分明的眼,瞳仁带着淡色的墨蓝,根本没有其他的景物在其中。
让人不寒而栗的孤独。
为……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做有意义吗。”他听见云雀的声音响起,好像很近。但却很远。
这样做有意义吗?
收下这些人一厢情愿塞过来的根本不需要的物品,然后呢?还有什么事实的延续吗,无论他收下还是抛弃,他们已经离开了这所学校,彼此人生亦不会有什么交集。从物品被交出的那一刹那,它们就失去了和主人的联系,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直到若干年后,他们的主人和接受者都不记得这些东西有什么蕴涵。
岁月的流逝会因此而停止吗。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仍坚定的锁定着他,就在这么几个零碎的刹那间,心照不宣的信息从彼此的心底交换而过。
“你知道吗,云雀学长。”轻轻呼吸,然后开口,纲吉的声音沉沉落落,飘忽起来:“给你送东西真的要很大的勇气……”
“不仅仅是因为会被你咬杀,还因为……害怕受到你的嫌弃……”
离去的人们,离去的学生,那些从走进学校一刻起就和自己一样,一样笼罩在云雀恭弥强大身影后的普通学生们……那些没有来得及靠近的遗憾,那些永远不能够靠近仰视之人的青春感伤,每个晨间暮晚,和他一起注视着这个身影的视线,绝不止一道。
“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刻,只有在他们确定自己离开了学校,再也不会遇见你的时候,才敢把心意给你……因为那样的话,就算你讨厌了丢掉了,他们也看不见了,不必担心自己……会太难过了。”
“所以你看见这些东西,就代表他们真的离开了。对于你来说,他们真的很普通甚至很烦吧,但是想想,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人可以遇见呢……说是很多很多,每天上学,身边都围绕着……很多的同学,他们有时会不愉快、争吵,像陌路人一样彼此忽视。但是,想一想,人这一辈子啊,又有几个高中时期,又能有几个人可以在几十年以后,还遇见呢……”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种对于云雀的恐惧和压抑,正在逐渐的紧缩起来,纲吉的声音在发抖,他的声带因为忽高忽低的撕扯而疼痛起来,嗓音干涩、眼眶发烧。
暮色四合的原野里,他曾经一个人疯狂的跑,也曾经在那样的低垂夜色中,目睹着川平叔叔消逝的笑容,目睹着那些年里安慰过他的、擦肩而过的、手把手教他写过作业的路人们消失,拍在肩膀上的陌生人带着鼓励的沉默力度,女孩子温暖的安慰,京子带着遗憾远去的细瘦背影,赤名递过来援助钱币的那双纤弱的手,苍白淡化的笑颜……
他竭力扬起脸,水芒闪烁的眼逐渐模糊视线,努力对上高处的风景,云雀办公桌上方的那一盆苍翠的吊兰,郁郁葱葱,水嫩的绿叶蔓延垂落,微风吹佛下摇曳嫩芽,充满希望的生命力在无声无息中蓬勃增长。记得那一次,他在一个滂沱飙雨的夜晚,无依无靠的来到了这里,那个时候,这盆小生命还很稚弱,只是一棵杂草般的苗子。
是这样,他必须说出来,即使流露软弱被彻底看不起,即使泪落。
云雀的那双眼睛,不是真正的足够自由,直到彻底对视着那一刻,他才彻底在刻骨的震撼中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有多可笑。
你要明白,云雀学长,可能你不屑,但是你要明白,不要在失去后……
“你不是很向往我这种自由吗。”他听到云雀的声音带着微弱的笑意,“怎么不来试试?”
男生站起身来离开了理事台,淡定自若的走过纲吉身边,近到擦身而过的气流拨开纲吉颈边的发丝,冷风刮过鼻尖和湿漉的眼睫,好像清晨竹子上滴落的泠泠清凉。
半个中午的观察好像给云雀恭弥提供了什么比较另类的结论,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提着拐子直接将这个大放厥词的白痴揍飞出去,而是沉静的处理着手上应该持续的事情——在那个所谓的心意集结体旁屈尊的弯下了膝盖,伸手从里面拿出一盒东西,瞥了一眼脸色长期苍白的少年,一扬手扔了过去。
丝毫不打招呼就是扑面而来的呼啸生风,纲吉没顾得上再忧郁悲伤,赶紧的伸手接了住,是个可怜的食品盒子,金属外壳上面细细绘绕着漂亮的金色花纹,意式的斜体英文大概可以看出是曲奇饼干。
“这……”惊讶于云雀突然的空投举动,纲吉捧着盒子呆呆望着那个方向。
“没人告诉你,食物的价值就是在恰当的时候被需要的人得到。”云雀恭弥挑起清秀的一弯眉,“心意没有保质期,食物是有的。你以为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