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第三部》月**曙

25、第 25 章

　　二十五

　　素还真脚有点发软，倚着照世明灯前行，照世明灯环住他的肩，保护之意甚浓。青阳子落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本就说不上愉快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三人相偕回天地门，路上遇到赶来的旋玑子，青阳子将发生的事简单告之，便让他带着其余弟子去将剩下的嗜血者消灭。旋玑子领命去了，临走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素还真——他的脸色真的很差。
　　素还真回到天地门就躺下了，他受了惊，心情又太过激动，一路上也没平复下来。照世明灯不放心他，犹豫着要不要晚上守着他。青阳子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既然想留下便留下，省得半夜里想到又睡不着一定要来看看。”
　　照世明灯便笑笑说：“罢了，哪这么娇气。还好没伤着哪里，只是受了些惊吓，这些事……他总要习惯的。”青阳子听他说到最后一句，略皱了皱眉，也没再多说什么。
　　青阳子回到自己屋内，想到在火场里素还真的表情，又想到刚刚他躺在床上睡不安稳的样子，心里烦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素还真他不记得许多事情，今晚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太过残酷，可是最终，他还是要接受这样的江湖，并且，习惯这样的江湖。想到这里，青阳子的心便揪起来一般地疼。
　　青阳子最终还是睡着了，虽然并不安稳。睡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什么，睁开眼一看，素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床边，抱着被子十分可怜的模样：“我想跟你睡。”
　　“……”青阳子沉默着，素还真站在床边也不说话，就只看着他。最终，青阳子还是败下阵来，往床里面移动了一点，空出一个人的位置，素还真躺了过去。素还真躺下倒是规矩得很，只是青阳子太过在意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让青阳子紧张万分。
　　过了一阵子，大概是忍不住了，素还真伸手去勾青阳子，被青阳子拦住：“你若动手动脚就出去。”
　　素还真的手顿在空中：“真这么讨厌？”
　　“……”
　　“那为什么不拒绝得彻底？反而允许我爬上你的床？”
　　青阳子答不出，他只是忍受不了素还真刚刚看他的眼神，那么哀怜。素还真摸上青阳子的脸，青阳子抗拒的手如此无力，根本无能阻止，他恐惧般地闭上眼睛。
　　“其实你是喜欢的，对不对？”素还真一边问着一边亲吻青阳子的脸颊。
　　“……不对。”声音软弱得让青阳子想捂住耳朵，他当然是喜欢的，他曾经以为素还真不会喜欢他，可是素还真现在眼睛里心里看的都是他，他当然喜欢。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当素还真看着其他人时，他眼睛里心里就全是其他人，跟青阳子没有一点关系。
　　额头相抵，素还真的呼吸暖暖喷在脸上，他身上的气味清新淡雅，十分好闻。青阳子觉得有些头晕，他一向对素还真没什么抵御力。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是女子就好了……”素还真的声音比往常都要来得温柔：“你若是女子，便可有我的孩子，有了孩子做羁绊，你便不会总是要推开我。”他说着，一手按在青阳子的腹部。青阳子浑身打了个寒颤，顿时清醒了些，他想要推开素还真，身上却没什么力气。
　　“你放开我。”
　　“若我不放呢？”
　　素还真的手仿佛燃着一团火，按在他腹部的地方异常地灼热，青阳子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能闻到烤肉的焦味。青阳子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将素还真稍微推开一些，却又被他轻易地按回床上。
　　“放开！”青阳子咬牙切齿，心底深处却隐隐感受到危险，素还真的状况不对，自己却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逃避。
　　“青阳……”素还真吻住他：“晚了，青阳。”

　　青阳子倏地睁开眼，眼前是白色的纱帐，一如往常。他梦里感觉到的窒息一般的恐怖似乎是幻觉。他摸了摸身侧，床已经冷了，却留下了凌乱的痕迹。
　　……不是梦。
　　青阳子有些发怔，他抚摸着腹部，腹部毫无痕迹。
　　果然还是梦吧……
　　青阳子想。素还真放了一颗珠子在他体内，这种事太过奇怪了点。
　　分不清自己所经历的到底是真实，亦或是他所臆想出的幻境，青阳子坐在床上发呆。直到旋玑子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他才回过神了。
　　“道主，该起身了。”
　　青阳子应了一声，就着旋玑子端来的水盆洗脸，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素还真呢？”
　　“素贤人同照世明灯一大早已经离开。”
　　捧水的手顿了一下，青阳子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道主，就这样让素还真离开吗？”
　　青阳子拿过搁在水盆边缘的手巾拭脸：“脚长在他身上，他要走就走好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照世明灯走在素还真旁边，看着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出声：“你跟青阳子到底发生什么了？”素还真一早就把他从床上挖起来，说要离开天地门，只跟旋玑子交待了一声，甚至没向青阳子辞行，这太不寻常。联系到之前素还真也是没有告诉青阳子他记忆的问题，又独自出走，叫人不多想都难。
　　素还真自动忽略了他第二个问题，只回答了第一个：“琉璃仙境。”
　　知道从他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照世明灯也便罢休了：“你怎么突然想去琉璃仙境？”
　　“找些东西。”
　　这个答案有跟没有一个样，照世明灯不满：“素还真，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素还真无奈地停下来：“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吵。”
　　“你可以选择，是告诉吾你与青阳子之间的事，或是告诉吾你此行的目的。”
　　“琉璃仙境有唤回吾记忆的线索，而吾决定去把它找出来。你可开心了？”他自复生以来，听其他人讲起过去的事，总觉得那些与他没有多少关系，甚至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免接触他的过去。可是昨天晚上在牛家庄所见，却着实震憾了他。他从未如此鲜明地感受到自己的软弱与无力，他无力去救自己，也无力救其他人，只能看着一切付之一炬。那把火将一切烧烬，而这并不是终点，或许还有许多其他人也同牛家庄那些无辜的枉死者一般，生活在无尽的炼狱之中。那一刻，他深恨自己的无能，也头一次兴起了想要找回一切的欲望。
　　或者真如其他人所说，这是他身为素还真的命运，无从躲避。
　　既然无从躲避，那便只好接受，他若无力，便寻有力的方法，这是他推之不却的责任。
　　照世明灯听了他的话，也猜出他的想法，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与他默默同行。
　　或许世途真是崎岖难行，叫人畏惧，可是也总有人会给予光明温暖，一路同行，不离不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