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玄武门之天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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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谨守在玄武门上，远远的看见传令兵的旗语——是胜利的旗语！
“好啊，事情顺风顺水！”张公瑾忍不住兴奋的击掌，随即一招手，对一个信号兵说，“快，给天策府舞旗，叫府里的人都安心！”
“老张，你他娘的都干什么吃的？”程咬金隔着老远，扯着嗓门嚷嚷道，“东宫的队伍出动了，马上就要过来了。你是不是放跑了什么人出去报信了？”
“什么？”张公谨这边刚安排好事情，气还没喘一口，就被程咬金的话给惊的不轻——张公谨负责盯着玄武门进进出出，连一个眼珠子都不敢多转一下，城楼的守卫都是他手把手挑出来的，怎么会把里面的人放出了——按照预先的谋划，为防太子多心，打草惊蛇，惊动西内苑的宿卫和东宫的兵士，在太子跟齐王的队伍全进玄武门了，再关门；人只能进不能出，郑仁泰守着通往安礼门的路，事先就做好的“袋子”，出口只有这一个玄武门！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居然放跑了人，这真是奇了！然而此时，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果然，一只队伍已经开过来了，人数不算多，跑得快的眼看就要跟玄武门交上火了；而远处，更是隐约可见一只更大的队伍，直扑玄武门奔来，眼看就要进瓮城了——玄武门离东宫可不算近。
“娘的，打就打，老子怕谁啊！”张公谨气的额上青筋直暴，把消息泄露的邪火一股脑全撒了出来，“都精神点，要打架了！”
张公谨一边大声对城楼上的兵士吆喝，一边火急火燎的冲进城楼里，要把看守敬君弘、吕世衡、常何的几个兵士一并点走。
“张将军，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怎么把守卫都点走了？不用看着我们了？该不会是太子的人马杀过来了吧！？”敬君弘阴阳怪气，话中带刺。
“你没说错！可惜啊，来晚了，太子已经死了！”张公谨也不计较，毫不隐瞒，“所以，现在看着你们已经没有意义了。”
“什么？”三人大骇，异口同声的追问。
“这种事，我还要跟你们玩笑？”张公谨看着这三人的惊诧表情，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不信……”敬君弘大叫起来，常何与吕世衡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良禽择木而栖！不过人各有志，我不逼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张公谨没工夫在这跟这几个人磨嘴皮子，只是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出了城楼。走前，放开了常何，“现在这两人交给你管了，算你小子走运！”可怜常何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绑，又稀里糊涂的被放！
“这事……你怎么看？”张公谨不在，吕世衡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常何，不解的低声询问敬君弘。
“现如今，太子已死，你我是太子一系，不仅脱不了一死，还要连累家人。如果我们跟随秦王，至少可以保全……”情急之下，敬君弘反而冷静了不少。
“大丈夫岂可贪生怕死？再说这事也不知真假！”吕世衡以为敬君弘听到太子已死的消息就变卦了，顿时对他心生鄙夷。
“你我现在这样被绑着，如何验之真假？不如我们就跟着秦王，若太子尚在，你我自当为太子效命，只要你我可得自由，秦王也奈何你我不得；如果太子不在，天下即属秦王；你我何不出战为秦王立功，保身后亲亲；力战而死为太子尽忠，全士己高义！”敬君弘脑子转的快，决意破釜沉舟，“总之，太子若死，我定追黄泉。”
“如此……也好。”吕世衡略一考虑，一咬牙，点了点头。
“常将军，既然太子已经不在，我们愿意跟着秦王，你带我们去见张将军。”敬君弘跟吕世衡一起对常何请战。
“哦……啊……”常何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敬吕二人的态度变化的未免有些太快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此刻玄武门都在秦王的掌握之下，我们二人就算是想兴风作浪，又能有几成把握？”吕世衡看起来，说的很实诚。
“……好吧。”常何一想，觉得不妥，但是又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最后还是应了。于是，他押着敬吕二人，出了城楼。此时，张公谨已经下了城楼，打的不亦乐乎，城楼上只剩下一个在对弘义宫舞旗的传令兵，哪还有人顾得上他们三个。
“我问你，太子当真已经死了吗？”吕世衡不顾双手反绑，跑到传令兵那里求证这个可怕的消息。
“是，千真万确！我就是要把这个消息通知天策府。”传令兵很肯定，而这一确认，就像冬天里的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的浇得的吕世衡彻骨寒凉。
“已经打将起来了，顾不得这许多了。常何，快把我们放开！”吕世衡的表情，坐实了张公谨所言不虚，敬君弘不再多想，打定主意按刚才想好的做，催促着常何放开他。
“事情未见分晓，何不再观察事态的如何变化？而且现在兵力还不全，我看东西二面还在集结，等到结成阵列再出战，也为时不晚，岂可枉送了性命！”常何脑子再不活络，也明白敬君弘这么干跟寻死差不多！
“送命就送吧，人臣岂可背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太子就是对你再好，你的心里，始终还是向着秦王的！也罢，谁叫韦圆成是你的再生父母！你常何是个厚道人，肚子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怪就怪太子也是厚道人，却忘记了厚道人最是念恩！”吕世衡看的分明，仰天长叹，“天意亡太子，天意亡吾辈！”
话说至此，常何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人都是在求死，不由心生佩服，也于心不忍，正欲开口相劝，敬君弘惨烈的淡淡一笑，将他打住：“常将军，各为其主，忠义当头！我们知道，你是不忍，此事也怨不得你；你的好意，我等心领，但是，我两去意已决，将军不必多言，请将军松绑。”
“有劳常将军。”朝阳中，吕世衡结实的身体，在城墙的地砖上印射出高大异常的斜影。
“如此，常何多有得罪！”常何对敬君弘与吕世衡深躬作揖，郑重的一拜，然后用佩刀挑开了敬君弘与吕世衡身上的绳索，敬吕二人便飞一般的冲下城楼去，口中大呼“天意亡我”，投身到你死我活的混战之中，快意恩仇……
“大王，玄武门打起来了！东宫出动了！”杜君绰从玄武门疾驰而来，火速前来通报战况。
“怎么会惊动东宫？你们是怎么守门的？”李世民紧锁眉头，恼火万分。
“大王，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应先平息事态；此外，至尊那边也需要通报才是！”长孙无忌，心思缜密。他的建议，立刻得到了房杜二人的一致认可。
“敬德，你去临湖殿，禀告陛下！”此时，东宫与齐王府的兵士都由屈突通领兵给收拾的差不多了，敬德也刚刚安排好传令兵南北交通，正是得空，李世民便将这更加烫手的差事交给了他。
“大王放心，事情怎么办，我心里明白。”敬德武中有文，粗细兼备，并提了顺手的长槊，策马朝临湖殿去了。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容李世民收拾宫里的局面，东宫更加汹涌的反扑就凶神恶煞般的劈过来，速度之快打乱了李世民志在必得的胜利步骤，“到底是什么人泄露消息的？”李世民心里犯着嘀咕，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逮住，大卸八块。
很快，尉迟恭铠甲长矛的大步走进临湖殿——李渊仍在敲曲，心似无旁骛。敬德将长矛放在身旁，单膝跪下，并不作声，安静的等待李渊的发问。终于，曲子完了，李渊放下木槌，面无表情的坐回到宝座之上，漠然问道：“今日作乱是何人？爱卿到此做甚？”
“太子和齐王作乱，秦王已将其诛杀。秦王担心惊扰陛下，故派臣担任警卫。” 敬德，人如其名，回答道。
“不料今天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诸卿认为应当何如？”李渊僵硬的看了看裴寂，裴寂在一旁鼓了鼓腮帮子，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建成与元吉，既没有参与举义反隋救民的大略，又无天下辛苦功劳。他们嫉妒秦王功大望高，常行奸邪阴谋。现在，他们作乱，秦王已经讨伐他们，请陛下当机立断。”萧瑀已经看不下去了，如此拖沓也不是办法，与其这样拖泥带水，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是啊，秦王功盖宇宙，天下归心，陛下如果能够立他为太子，将国家大计交付于他，则诸事安矣。”出乎萧瑀的意料，这一回竟是陈叔达第一个附和他，而且说的比他还露骨——建成尸骨未寒，他就请立太子了。
“好！这亦是朕之夙愿。”李渊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悲喜，全是公事官话的对白。
“事若如此，固然甚好；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请陛下圣裁。”敬德看了看李渊，话语仍然恭敬，但是却是要求，而且，口气不容商议。
“讲！”李渊不想说客套话。
“此刻，东宫和齐王府作乱的亲兵，正与皇宫宿卫军和秦王的兵马鏖战于玄武门，尉迟恭恳请陛下亲书敕令，平息纷乱。”敬德的要求，合情合理。
“爱卿所言甚是，朕即刻手书敕令，各军悉受秦王节制！”现在只要是天策府的要求，李渊有求必应，毫无犹豫，“即刻命中书侍郎宇文士及前往东上阁门宣布敕令；再命黄门侍郎裴矩前往东宫抚慰，平息纷乱。”士及麻利的领命出殿，心中暗自兴奋。
“微臣叩谢陛下！微臣还有一个请求，请陛下恩准！”敬德，并不就此罢休。
“准奏！”李渊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爽快的叫在场的诸臣惊诧不已。
“陛下，此事，恐有些难办，容臣细禀……”敬德硬着头皮，因为要提一个相当无理且伤人的要求，但是此事若成，则天下即定。
“不论何事，朕皆准奏！尉迟将军，不用多言，有事就去做吧！”李渊打断了敬德，二郎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何必这般的惺惺作态？李渊一点也不想继续下去，接下去发生的事情除了考验他的忍耐力与承受力，不会对他恶劣的情绪有任何改善的作用。
“只是……”李渊这一通激动的抢白，叫敬德短时间吃不透皇帝的意思。
“陛下已经说了，诸事准奏！尉迟将军，有事请做。”封伦已经观察了半天，终于确定了如今的强弱之势，也不再含糊不语，队伍不能站错了。
“去吧去吧！” 敬德抬头环顾了一遍殿中的诸臣，萧瑀对他使了一个颜色，意思他可以出去，李渊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敬德会意的点了点头，对李渊郑重稽首以示告退，便提了长槊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临湖殿。李渊闭着眼睛，连一眼也不多看。
“陛下，似乎还应该把二郎召来，这事，他可是正主！陛下应当面亲抚之，此为君恩父爱，不可不为！”良久，裴寂才近声对李渊耳语道，他要提醒李渊，现在没有什么事，比他与李世民之间的关系更为紧要。
“……好吧，宣秦王见驾！”李渊厌恶的看着裴寂，半天才从嘴里憋出话来——那个“男人”不是“二郎”，是一个屠杀他儿子的凶手，残忍的凶手，亲生的凶手！
半个时辰之后，李世民同一天第二次出现在了临湖殿，卸去盔甲，不带兵器，披着头发，赤裸上身，脸色凝重，步履沉重，跪倒在李渊面前——秦王这身打扮，李渊自顾垂头不理会，萧瑀、陈叔达、裴寂则无言以对！还是封伦脑子转的快，便对李渊说到：“陛下家室，微臣不便介入，恕臣告退！”李渊默然的挥手，示意批准。封伦一边退出殿外，一边对剩下的三人使眼色，于是，萧瑀、陈叔达、裴寂也纷纷告退，并招呼走了殿内的侍者，独自留下了这一对父子，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最终，还是李渊打破了这个沉默，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神阅尽沧桑，低沉缓慢的说道：“近几日以来，几有投杼之惑……”语音未落，李世民便扑倒在父亲的胸前，抱住父亲，号啕大哭，久久不能起身……李渊也随之老泪纵横，喑然无声，唯有，拳头使劲的捶打李世民的脊梁……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番外）玄武门之天命（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