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第四十四章 ...
-
柳思勉虽然赶了个早,但在路上慢悠悠的一边开着一边欣赏山色,赶到盘秀街时也快到午饭时分了。
“老五,请假回来了。”听见店外车响,徐仙凤从店里走了出来。
“哦,大娘在啊,不回家吃饭么。”柳思勉边从车里拿东西下来边跟徐仙凤打招呼。
“还早呢,等下你大哥会送过来,”徐仙凤帮着接过东西,“赶紧打电话吧,让他过来接你。”
“家里还没到吃饭的时候,现在让大哥过来他得跑两次,我自己走过去吧。”柳思勉怕徐仙凤累着,赶紧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回去。
“有那么远的路呢。”
“没事,在钢筋水泥中呆久了,难得有机会逛逛山水,”柳思勉一件件把东西归整在店角落,“东西就让大哥等下帮着带回家吧。”
“你一个人来的么?”徐仙凤有些失望的样子。
“大娘这话什么意思,我还能变成几个人么。”柳思勉笑道。
“也是,瞧我这老糊涂的。”徐仙凤坐回了店里的摇椅。
“生意还好么?”柳思勉知道大娘问他话的意思,摸了摸手下的床单转移了话题。
“你妈从庆源带过来的货大都分给家里人了,太贵了卖不出去,现在进的货都是质量差些的,咱们乡下的人也能买得起,生意没什么好不好的,你妈是瞧着我在家里事又干不了什么事,单闲着又难受,守守店刚好,按你们的话说,叫做帮我这个下岗失业人员再就业吧。”徐仙凤开玩笑道。
“谁说的,大娘利害着呢,不是怪二哥,你功夫算是柳家媳妇第一人,小婶子只怕都要拜你为师。”柳思勉拍马屁道。
“你婶子哪能跟我比,我是在娘家从小就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练的,你婶子可是在你叔叔死后才开始学的,很不错了,跟你姑姑都能交手好多招了。”
“真的呀,婶子行啊,”柳思勉顺手帮着整理了下顾客翻乱了的床罩,“哦,对了,大娘,你带徒弟啵?”
“傻小子,我一病秧子带什么徒弟啊,手脚上的功夫都是在吃老本,平时也就当活活筋骨,”徐仙凤好笑地道,“你想改门派么?”
“不是我,”柳思勉摁了摁鼻子,“我有个朋友,他比较喜欢舞棍弄棒的,想让他跟大娘学学太极。”
“朋友啊,”徐仙凤神情一振,“虽然身子骨不太好,但指点下招式还是不成问题,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看看他的资质如何。”一看侄子的神情,徐仙凤知道肯定是他心仪的对象了,听自己二儿子说,那位长得不知道有多漂亮,人见人爱,人见人怜,连他看了都舍不得说句恶语。一向善恶分明莽撞好斗偏激犟敖的儿子都忍着拉不下脸,想是多么好看的人啊,徐仙凤对侄子传闻中的男友好奇得要命。
“大娘,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可别反悔。”柳思勉呵笑道。心里却在泛着苦味,关昊彬啊关昊彬,虽然此生不能和你携手,但只要你高兴,哪怕让我折寿损命也万死不辞。
“把你大娘想成什么人了,放心吧。”
柳思勉走后,徐仙凤看着侄子英挺的身影,不禁感慨万分,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就是个另类呢,老天真是瞎了眼。五个小子,比较起来,家里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柳思勉了。自己的大儿子柳思元为人孱弱了一点,行事拖鱼带水,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能周全自个儿的小家就不错了。二儿子柳思逸功夫虽然在村庄数一数二,在村里也能说些话有些影响,但性格有点偏激,恶就是恶善就是善,是非分明,不太懂得通融,为人处世上大大咧咧马大哈一个。小叔子家的双胞胎虽然都是吃皇粮的,但柳思鲲是个缺根筋少根弦的人,柳思鹏性格又过于阴冷,不惹人喜欢。也就二叔子家的柳思勉最讨人喜欢了,读的书多文化水平最高,为人处世也有气度,又深谙人情世故,长得又最帅最有气质,怎么就让他摊上个那怪毛病呢,还是老话说得好啊,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眼前没有了红绿灯,耳边没有了汽车的噪杂声,行走在麻条石铺成的小巷中,看着一排排的青砖黛瓦房,听着一阵阵的鸡鸣狗叫声,满鼻的家乡味,一耳的家常话,柳思勉心中突然生出回归的念头,依这一抱大山,傍这一泓清河,恬然安居,不虚此生。唉,要是能跟他一起来乡下居住的话,定是不亚于神仙生活,人生能有那般享受,功德圆满,夫复何求。
到了神仙渡,走在石板桥上,看着脚下的兰妃江,那清澈见底的河水好似从自己的心里流过一般,带走了心灵淤积的污垢,冲刷了灵魂布满的尘埃,心顿时通灵透彻,无欲无求,好似要和这方山水融为一体,身子骨也轻了起来。隔河对面的村庄家家飘起了炊烟,被风一吹,消弥在树林丛中,觅食的鸟儿成群结队,时而落在树梢,时而翩翩而舞,河岸边一排的芙蓉开得正艳,红红白白像晒着一排的杭绢苏绣,田野里牛儿悠闲地吃着草,村庄鸡犬声此起彼伏,一幕幕如画如诗的情景,让柳思勉忧抑的心境瞬间洒满阳光,很有种想放声大唱的冲动。
过了神仙渡,到柳家村还有近两公里的路要走,中间要经过五指峰裘家、河歇口鹿家、五指峰孙家、下山萧家、涧边郑家等几个村庄。柳思勉还没走过裘家见前面有个熟人,是村里最年长者柳国林的曾孙柳品华,于是柳思勉便加快了脚步叫道:“品华,打哪来呀。”
“哎哟,勉哥爷啊,从庆源回来看爷爷啦,”柳品华停了下来等柳思勉,“蛇头山王家有几户要鸭子,刚送过去回来。”柳品华是盘秀乡的鸭子养殖户。
“走路送过去的呀?”
“我跟逸哥爷那不是差了一截两截,这么远的路能跑着去啊,骑摩托车去的,刚在裘家村头碰到润哥叔,他有急事去蛇头山封家,把我摩托借去了。”柳品华嘴里的润哥叔是指同村的柳玉润,在玉字辈中,功夫最好的那个。
“你说笑了,我二哥再利害也不能草上飞呀。”柳思勉笑道。
“勉哥爷,咱俩试试脚力?”没走几步,柳品华突然向柳思勉发起挑战。
“试试就试试,就以脚下为界,看谁先到咱村前的那个土地庙。”柳思勉爽快地道。
“好,就这么定了,赌点什么吧?”柳品华笑道。
“行啊,你说。”
“我输了,送你一只鸭子。你输了,买我一只鸭子。”柳品华心想,你二哥柳思逸虽然能水上飘,我就不信你一个城里人也能飞起来。
“没问题。”柳思勉点头道。
柳思勉扎了扎衣袖,和柳品华并排站在一条线上,一二三喊出之后,两人飞速往前冲了出去。
路两边的行人一见,马上有人喊了起来,快来看呐,柳家人又赛起来了。听到喊声的一转头的功夫,柳思勉柳品华已是冲出他们的视野了。
不一会功夫,柳思勉就率先跑到了土地庙,随后窜上来的柳品华只得服输。柳品华望着柳思勉得意洋洋的背影,心下很是憋气,没想到他在城里的人竟然功夫一点也没落下,赔鸭子事小,回家指定要遭老爷子他们一通取笑。
柳思勉回到家,柳国平虽然对儿子没什么好脸,但柳道守见宝贝孙子特地看他来了,老脸很是高兴,忙吩咐马素华多加两个好菜,爷孙俩等会要喝两盅。
“你就空着手来看爷爷啊。”对儿子吧,柳国平想给个好脸没那份心情,要黑着脸对他吧,于心又不忍。
“哪能啊,我的孝名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柳思勉赶紧不正经地道,“东西放在店里了,等下让二哥帮着带过来,你老也别眼红爷爷,都有份,中不中意另说,好歹是儿子一个心意。”
“嗤,谁稀罕你那虚情假意。”柳思平被儿子逗得莞尔,拿起锄头挖花畦去了。
“哎哟,真羡慕老爷子啊,天天侍弄个花儿草儿的还每月有钱自动到账,啧……,真是有福的人啊。”柳思勉见他爸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死皮赖脸又逗起他来。
“有本事你也考个公务员去,”柳国平被儿子缠得有些想笑,不好意思当场破功,对柳思勉挥手骂道,“死开死开,别在我眼前碍眼。”
“儿子大老远的好意来看你怎么就碍眼了,死老鬼,闲得难受没地方出气是吧。”马素华从厨房出来抱柴火听到柳国平这话便反骂了回去。
“勉哥爷,送鸭子来了。”柳国平正想把火撒到老婆身上,院门口突然有人在叫柳思勉,一看原来是柳品华柳品东兄弟俩进来了。
“送什么鸭子啊?”马素华见柳品华手里抓着只鸭子不解地问。
“太婆啊,这是勉哥爷赢的。”柳品华不好意思地把鸭子递给马素华。
“这是怎么回事啊?”马素华稀里糊涂接过来拎起来看了看。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跟勉哥爷打赌,看谁先跑到土地庙,输了的送只鸭子。”柳品华更是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拿回去拿回去,比赛跑个步还下什么赌注啊。”马素华把鸭子递回去,柳品华死活不受。
“既然订好了赌约就得遵守,愿赌服输,没什么不好拿的,素华收下就是。”柳道守从西屋过来听到后,很是高兴地对儿媳妇道。
“真没想到勉哥爷在城里的人都那么利害,我听了品华一说,心下作痒,过来想跟勉哥爷比试比试,”柳品东客气地对柳思勉道,“勉哥爷觉得怎么样?”
“下次吧,下次。”柳思勉呵呵地道。
“哟嗬,你个没大没小的家伙,胆儿够肥啊,上门来挑战是吧,”从菇棚里出来的柳思逸很是恼火地走过来,“我家老五刚从市里过来,歇都没歇匀气呢,想比是吧,咱们来。”
“逸哥爷这话说的,我哪敢上门来挑战啊,勉哥爷是城里人,平时来吧也难得见他露底,今天得知勉哥爷脚劲那么好,这不是觉得好奇么,”柳品东赶紧赔笑道,“虽然咱们隔着好几辈儿,但平时切蹉切蹉也没违背祖训吧。”
“没违背,下次比吧,等今年大比武之后来,今天重阳节,你勉哥爷是专门来看我的,”柳道守对柳品东柳品华兄弟道,“你太公在家么,叫他中午过来喝两杯酒。”
“老祖宗客气,太公去街上逛去了,”柳品东很是惭愧地道,“我都不知道今天是重阳节呢,要死,都没想到要给太公做些好吃的呢,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跟勉哥爷聊。”说完兄弟俩赶紧回去了。
“二哥,等下给大娘送饭时帮我把摆在门边上的东西全部带过来吧。”柳思勉对柳思逸讨好似的道。
“知道,我又没耳聋,刚才全听见了。”柳思逸面无表情地道。对柳思勉的心态,柳思逸和柳国平一样,虽然反对不起来但也更谈不上支持。
“我还没死呢,干嘛一个个哭丧着个臭脸,嫌我命活得长心里不舒服是吧,”柳道守狠狠剜了柳国平柳思逸一眼,拉起柳思勉的手道,“思勉,咱们进屋谈去。”
“老爹啊,这鸭子既然不还回去,那我就跟家里的一起养了。”以前儿子每年跟家里的老二比,没有赢的时候,年年都要缴族帑,没想到儿子在村里却还有赢人的机会,马素华心里不免也有些小得意。
“养什么养,明天一大早杀了,焖给思勉吃。”往柳国平家里去的柳道守头也不回地道。
祖孙俩在客厅里坐着,柳思勉边给爷爷泡茶边把自己最近的工作情况简要说了说。
“工作挺累吧,听说没什么休息的时间?”柳道守关心地问。
“那倒也不是,订单多的时候加班加点就多些,平时没什么事时间也是自由支配的,累倒不累,就是有些时候挺心烦意乱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柳思勉跟爷爷掏实心话,“尤其是今天从街上一路走过来,觉得还是老家环境好,心胸都开阔多了,看着一山一水特别亲,心里想要是能回老家来创业就好了。”
“想逃避是吧?”柳道守嗞了一口茶叹道。
“逃避什么?”柳思勉心下一惊。
“听说关老板的儿子结婚了?”柳道守盯着孙子看。
“嗯?”柳思勉一愕,“爷爷怎么知道?”
“你以为爷爷整天跟个老年痴呆似的过日子啊,”柳道守捋了捋胡须上沾的茶水珠,停了停又道,“心里很难过很失望,我也能理解,可人家那是符合世俗的正常生活,你不去破坏不去打扰是对的,做得好,自己的感情自己再慢慢整理整理,真要是受不了,换个地方工作生活也行,好男儿志在四方,到哪都能安身立命。”
“爷爷,”柳思勉迟疑地道,“我想……干脆结婚算了。”
“结婚?跟谁,男的还是女的?”柳道守一时被孙子说得稀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