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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只做一天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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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佛对我说，我上辈子是个大恶人，这辈子是来赎罪的，要苦一辈子。
苏童说：“每逢一个孽子出世，天就会下雨，每逢一个孽子死去，天就会重新放晴。”
我想起了母亲对我说的话：“你出生在一个下雨天。”
我对小马哥说起这个奇怪的梦，小马哥想了想说：“李敖认为：有什么样的存在，就有什么样的不存在；有什么样的生，就有什么样的死。这种必然性很容易被看成宿命的，其实命是可以造的。你可以不让自己苦，只要你想。”
“我该怎么做？”
“我们这种性格的人都崇尚美，爱情只是其中的一种。”
“可我不知道什么是美。”
“李敖说：美是不能具体化的，否则就如同问什么是风一样，风你看不到抓不到的。美也是如此，对它只能抽象思考。”
“那么，米佳燕是风？一啸而过的风，是抓不到的。”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我看到了南飞的大雁。大雁在寒冷的时候会飞去温暖的南方，来年，它们还会飞回北方。
有些失去的东西却注定再也无法得到。
小马哥说他高中时深爱着的女孩给他打来电话，她告诉他：“其实我们本来可以在一起的。你还记得毕业那天吗？我在等你的一句话，一直等到哭。”
他说：“其实说起来很好笑，我们都在哭，可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在哭。”
小马哥弹起容畅的《七月》。我们轻声地唱着：“七月的无奈……”
那一年的寒假，我经常和秦天一起喝酒，我们每次都喝醉。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带着被麻痹的神经，枕着米佳燕的名字入眠。
偶尔，我们也聊起那个我们自己编写的故事，公主、剑客、侍卫。我猜我们想象的结局肯定会不一样。另外一个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能书写的只能是内容，而结局永远只能由公主来决定。
我时常在想如果自己得到了米佳燕，我的生活会是个什么样。
某个晚上，我依然喝了很多酒，有些神志不清，不知怎么就来到了米佳燕楼下。
我给米佳燕打电话：“燕子，我就在你家楼下，你出来看看我好吗？”
米佳燕打开窗户，看见了狼狈的我。
我当时头晕得厉害，一不小心没站稳，一下倒在了地上。
“雨天，你怎么了？喝酒了吗？”
“燕子，我真的错过你了吗？为什么每个错过的故事听起来都那么美，而一旦感受到才觉得那么凄凉呢？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拿我的生命去爱你。”
我真的相信，我一定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爱她。
米佳燕说：“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你快回家吧。”
很久以后，我在回忆起这天晚上的时候都会这样想：也许如果当时米佳燕能下楼来扶我一把，哪怕是狠狠地给我一耳光，让我得到清醒，我就不会选择颓废。我真不敢相信现实会这么残酷，我最爱的人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像乞丐一般一步一步地爬着回家。再火热的心也会降到绝对零度。
我想，做个了断吧！
我剃了个光头，给米佳燕写了一封长信。合上信封的时候，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燕子，希望它能让你一辈子记得我。”
再见米佳燕的时候，她显得有些憔悴，脸上似乎还有些许的泪痕。但我已经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伤心难过了，感觉那么陌生。我甚至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也许我从来都不曾了解过她。
我摸了摸自己光光的脑袋，心想：米佳燕莫不是以为我得了绝症。
米佳燕接过信，沉默了好一会。
她对我说：“好好过吧。生活就像一片森林，不要让自己在森林里迷了路。”
“也许每一条路都是死路，不过路有长有短而已。对还有梦没圆的人来说，死路的尽头是死不瞑目。”
“你说你有梦没圆，也许我能帮你。”
“只怕你已无心那么做。即使你能骗人骗己地那样去做，但你能做多久？”
“你想要多久？”
“天长地久会累，一天就够。”
“那么就一天吧，我们一起过情人节。”
“好吧！哪怕只能留下记忆。”
那年情人节，天很冷，凌晨下了一场雨。有风刮过，像刺进心里的刀。
早上一大早，我们准时在火车站见了面。行程由我来安排。
在火车上，从窗户往外看，我看到许多山许多水，虽然山是一样的颜色，水是一样的气息，但只要当山的绿与水的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时，即使千篇一律，也让人感到心旷神怡，这是一种自然宁静的美。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来到了另一座城市。这是一座很繁华的城市，五颜六色的建筑，五颜六色的车辆，五颜六色的人。人们凭着自己的意志精心地装饰着城市。
牵着米佳燕的手走在城市的大街上。我感觉我们正在玩一个感情游戏，但我们都玩得很认真。这种游戏大概只有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我们才玩得起，并且玩得那么无怨无悔。
也许在那时，我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但我的心情却很沉重：明知不久便要失去，却偏要去得到，自己或许会比从来不曾拥有更加难过。
我想起了李敖的话：人的悲剧是两个，一个是你得不到你盼望的，一个是你得到了它。也许，我注定逃不过这两个悲剧。
有一个传说，在那座城市的郊区有一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能许愿。只要能找到那座山，找到那座庙，许下愿望，那么这个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我带米佳燕去那个地方就是为了去寻找这个传说。
我们来到郊区，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我欣喜地体验到一份难得的宁静。我对米佳燕说：“我好喜欢这种宁静。”
“如果是过一辈子的话，你会觉得单调乏味。人就是这样，很多东西自己觉得喜欢，其实只是一种新鲜感。你会厌倦。比如，油荤吃多了就想吃点清淡的。”
无所谓对错的话，让我感觉到现实的味道。
我问米佳燕：“你相信那个传说吗？”
“要是不相信，我就不会和你一起来找了。”
“那你想许什么愿望呢？”
“很多很多愿望。”
“那如果只能许一个呢？”
“让时光倒退两年。”
“……”
“那个时候的事，看似滴水无痕，却让我无法忘怀。”
“我想我也是。”
米佳燕的话又一次让我迷茫了，为什么舍弃得那么坚决却又要怀念？
最终，我们没有寻找到传说中的山。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我觉得自己想要的并不是结果，而是寻找的过程，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始终怀有希望。
晚上，我带米佳燕来到一间咖啡屋。由于是情人节，所以这里生意特别好，来光顾的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情侣。我们找了一张靠墙角的桌子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喝着苦中带甜的咖啡。
音箱里不合时宜地传出张宇的苦情歌，是那首《千金难买》：
“你的唇半开半合/仿佛在说着/有多少缘分/做多久情人/……千金难买一次爱重来……”
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我们都在等待，等待十二点钟声的响起，让这一天也变成记忆。
等待了很久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现实就是现实，城市的空气中闻不到是非，乡间的小路也隔不断分离。我所希望的轰轰烈烈的一天始终宁静，没有感动。
只是经历了一场得到与失去的游戏。
我说：“米佳燕，也许只有在远离我的地方，你才会幸福。也许在你生命中我只是个过客，而你却是这个过客永远的生命。跟你在一起的一点一滴都是我宝贵的回忆。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
米佳燕说：“有个石磨叫回忆，人就是拉磨的驴。日复一日，我们在回忆的周围享受痛苦。人好苦。”
痛苦也好，对我来说，如果有永远，我的永远就是那个石磨。
我又找回了做剑客的感觉——和情人相处都不会长久，哪怕是和公主。
这种感觉的找回让我心酸了。
在我的记忆中，那个寒假一共发生了三件事。一是那晚喝醉，我决定对感情做个了断。二是恋爱一天，了断了。三是挨了次打，比较彻底地了断了。
那天晚上，我和秦天又喝酒了，喝得比较少，只是走路不能走直线。
在一个比较黑暗的地段，我们被埋伏在此等候已久的秦寿和他带去的一伙兄弟拦住了。
“老兄，我们又见面了！”秦寿阴阳怪气地对我们说。
“靠，上次人少被打怕了，这次叫了这么多来。怕是不想让我们活了吧？” 我和秦天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妈的，敢坏老子好事。别跟他们客气，给我狠狠地打。”
秦寿话音刚落，对方的拳脚就如雨点般砸在我和秦天的身上。我们俩竟都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我们倒在地上四目相对，我看见了秦天眼眶里的泪水。
那伙人在打累之后走了。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秦天，你觉得我们这样值吗？”
秦天咬咬牙，说出一句很坚决的话：“真爱无悔！”
“爱真的无悔吗？”
“难道你忘了我们说过的话？保护她，照顾她。为了我们的公主，我们可以牺牲一切。”
“可我们这么狼狈。我哪里是剑客？你又哪里是侍卫？我们该醒来了。”
米佳燕说过：“生活是森林。”我觉得我和秦天是森林里的狼，受伤的狼。爱是自己选择的，当伤痛到来的时候，狼只能自己躲在角落里为自己舔噬伤口，没有谁帮得了它。
在那个寒假剩下的时间里，两匹伤痕累累的狼都在养伤。米佳燕对此全然不知。
当伤口不再那么痛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是狼，我要做一匹会吃人的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