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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路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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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眉心直跳,但见那美男仍是一脸懵懂,见自己看过去还冲着自己微笑,只得无奈的说道,“是狗?那也葬了吧。”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当然,旁边还拉着一只美男。
从此次事件里,芳华总结出了一个经验:好奇心,坑死爹。
大片大片的麦田,金黄的耀眼,白云在天际翻滚,徒留一方碧蓝天空,明澈的仿若稀有的宝石。天气温暖宜人,偶尔有微风刮起,倒是送来几分田间的甜爽香气。
芳华撑起帘子出去了,坐在侍卫御车的地方,看着空旷的前方,只觉得心绪翻滚。
今日,已是在路上的第八天了,如果估计没错,那么今晚就将到达桂苑。
芳华的眼睛朝车厢里一瞥,红枝,绿翘,梓潼,还有那天非要跟着她的男子都安静的睡着。本来不想带着那个男子,可是似乎他就认准了芳华是他娘一样,不管芳华走到哪,他都要跟着。芳华曾想过在路上抛弃他,可是那男子如猫儿般依赖的眼神,让她抛弃了这个想法,算了,多一人口粮而已。
而如今,在越来越接近桂苑的时候,令芳华伤神的早已不再是那个男子了,而是——芳华又禁不住朝车里看了一眼,自己只觉得精神越来越好,每天只睡上一小会就已足够。而反观其余人,皆是嗜睡了起来,只要一有空,就会想着睡,而且会睡很久。
芳华开始发现这点时,没有过多在意,只觉得天气热,众人都犯懒了罢,但最近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让她不得不在意了。
想到这,芳华看着前方,眉宇间稍见愁绪。从这里,已经比较能清晰地看到古林的大貌了。阴云缭绕,树木葱郁,颇有一番压抑之感。却唯独感觉不到生命的流动,只感觉,那古林,就像是一座空旷的木林,阴森可怕,而桂苑,应该就在那附近罢。
芳华回到车里,想了想,终是翻出了纸笔,将纸铺展开来。
没多大功夫,一只白鸽飞起,转瞬便没入蓝天。
“恩……夫人,”梓潼似是听到了响动,睡眼朦胧的爬起来,芳华听着声音,转头看向梓潼。
“夫人……不知怎的,最近就是乏的很,刚刚只想着坐着看看风景,却不想就这么睡着了。”梓潼有些不解的说道,眼睛睁得大大的,但眼神迷茫的很,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芳华本是不经意的一扫,却突然定住了,直愣愣的看着梓潼,瞳孔一缩。
“梓潼,你的眸子,怎的……”芳华本想问她的眸子怎么会变得更紫,但又怕吓到梓潼,便转口说道,“哦,没什么的,你再睡会吧,到晌时再起来。”
梓潼精神很差,凭她鬼灵精的性子竟没有听出不妥来,冲芳华点点头,脑袋一歪,身子沿着车壁缓缓滑下,竟就那般睡着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怎样迷糊的人也都能发现不对了,何况芳华。但芳华此时却微微放心了些,想必定是此处水土颇具灵气的原因吧,芳华暗自想到。但只希望,这种所谓灵气,不会对人身造成什么损害就行了。
芳华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内,手臂抱着膝盖,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四周乱瞟着。终是把眼神停留在那个管她叫娘的男子身上。
男子早已经梳洗干净。身上穿的是那日临时在丰沛县买的褂子,本以为此男样貌也就是上乘,但却没想到,梳洗过后出来的那一刹那,夺眼至极,生生将众人的眼球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身形高大,体态匀称,白皙的面庞上缀着一双如黑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睛,双唇饱满红润,像是那熟透了的樱桃。不同于洛城的刚强英挺之美,他的美,是一种娇柔之美,却丝毫不矫揉造作。令人见了,颇为想要接近爱护。虽说男子的美,不该是那种柔,但这个男子的柔之中,却又隐隐透出一点野性来,让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伟大神奇。
芳华的眼睛一点一点向下看,最终,停留在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
修长,白嫩,没有一丝瑕疵。
不可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不对,更确切的说,他只会是富人家的公子少爷。可既然如此,那为何他会流落街头,痴傻至此,甚至,将一条狗称作父亲呢?既然痴傻,怎么会卖身葬父,那么是谁为他写得牌子,又是谁把他丢弃在那里的呢?又为何,会唤自己为母亲?
是不是阴谋,芳华不敢确定。只是当日,在芳华准备离开之时,他就用这双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袖子,眼里蓄满泪水,哀求而胆怯。心里一颤,似乎曾经也有人用这样绝望而依赖的眼神看着自己,脚步一顿,不顾他人不赞同的目光,收留了他。
虽然至今芳华也不明白,当时心里怎的会那般难过,只想着,不想再让那般美丽的眼睛,流露出不属于它的情绪。
裙摆处一紧。芳华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儿子”竟醒了,小心翼翼的拽住自己的裙角,生怕将它弄皱似的。
芳华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如孩童般清澈,嘴角噙着一抹笑,竟是耀眼的紧。芳华冲他浅浅一笑,“这就醒了?不再睡会?”
“远儿做了好怪的梦。”男子索性爬起来,手里依然捏着芳华的裙摆。自前些天,男子在大街上牵了芳华的手,而被芳华训斥之后,竟是再也不敢牵手了,反而总是握着芳华的衣物,芳华一度对此哭笑不得。
“做了什么梦?”芳华来了兴致。
“不记得了。”男子困惑的想了想,“记不清了,就是好怪。”
果然,芳华一脸扫兴。她总期盼着男子能从自己的梦里想起一星半点从前的事来,却每每都失望告终。
男子见芳华表情不虞,讨好的说,“娘亲,孩儿想起孩儿的名字哦。”
芳华转头,“哦?”眉毛挑的高高的。
“我叫齐远,整齐的齐,英俊的俊。”齐远一脸得意洋洋。
“整齐的齐……”芳华嘴上一顿,正欲再说些什么,却不料此时,一支箭竟就那样毫无预警的破窗而入,竟是直直奔着芳华的面门而来!
芳华此时正蜷着腿,躲闪不及,眼见着箭矢就要刺穿自己,心里一沉,万般念头闪过脑海。
“娘!”忽然,一股大力生生将芳华撞开,紧接着,便是箭入皮肉的声音。
芳华转过头去,果不其然见到负伤的齐远,伤口处已经泛黑,毒素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延开来。
芳华面上不动声色,但后背却是一股冷汗流下,若不是齐远,恐怕此时,如此的便会是自己了吧。不敢再多耽误,芳华急忙让红枝递清酒过来。
方才,齐远的一声喊叫,一下子就将他们震醒,还未问及发生什么事,就见齐远中箭,一时间,竟是吓得呆住了。听见芳华的命令,几人赶紧忙活起来。也就在这时,外面的侍卫也发现情况不对,在发现车内竟有人受伤时,皆是面色一变,急忙去调查了。
芳华如今已是顾不得捉拿刺客了,只是忙着照顾齐远。
箭矢已经拔出来了,可是车上药品有限,所能做到的仅仅是控制毒素漫延的速度。芳华将解毒丸一颗放入齐远口中,又拿出一颗来,碾碎敷在了伤口上。
细碎的粉末很快就溶解了,齐远此时已是昏迷,但相必这药的药性一定很强,只见齐远的身子猛地一颤,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下,本就白皙的脸庞如今更是苍白的可怕。
芳华凝视着齐远,眼里是说不明的情绪。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放箭,想必是早有准备,而力度与位置拿捏的分毫不差,则说明刺客必然熟悉他们的习惯而且追踪已久。想到这,芳华轻挑起布帘,看向窗外。
只见窗外一如方才平静,有侍卫骑着马来来回回的巡逻,见芳华看来,急忙打马向前。
“夫人可有吩咐?”侍卫恭谨的询问。“方才可注意到外面有什么不妥?”芳华皱着眉,抬眼看他。“不妥?夫人……”侍卫似是很用力的想,面露难色。“罢了,无事。”芳华放下帘子,心里已有定数。
如此可知,队伍里必有内鬼,而且这么多天一直都没动手,想必必是想要在这最后一刻,绝杀。
若事情按正常轨迹发展,自己此时应已是箭下鬼了,却不料……芳华垂下眼,轻轻的摸了摸齐远的额头。
“告诉黑鹰,再行五十里,停下歇一歇。”芳华头也不抬,吩咐道。
“这……小姐,晚上就到桂苑了,而且他……”绿翘指了指齐远,满脸不解,“他需要医治啊……”
芳华轻轻的扫了绿翘一眼,“去。”。绿翘心里一颤,连忙出去吩咐,边走边责怪自己,怎的会这样不知尊卑,小姐如此吩咐必然是有道理的。
过了一小会,身下的马车突然快了起来,芳华知道,必是黑鹰怕待会休息后,不能再晚上之前到达桂苑,故而加快了速度。
一炷香时间,大约五十里,马车缓缓停下。
芳华交代绿翘照顾齐远,自己则带着红枝,梓潼下了马车,手里还捧着“天和”。
外面的景色与方才已是大不相同。不知何时,他们已是走到了一处悬崖瀑布前。不得不说,越是靠近桂苑,景色就越是美得离奇,让人不觉以为,自己就要到达那仙境。
芳华此时正置身于一片绿海中,四周是满山遍野的朱玉草,风一吹,掀起一番碧浪。又见远处,悬泉瀑布,飞漱其间,碧绿的青苔,在夺目的阳光下绚丽多彩。瀑布敲打岩石的声音,像是一曲恢弘的壮歌,不禁引得人心潮澎湃。
芳华在这片美景中,有些沉醉,但见众人,一如芳华,甚至有些侍卫的双眼,都染上了迷离之色。
芳华莞尔一笑,那明丽颜色足以令万物失去光彩。手指轻抬,将一缕额前秀发别于耳后,那形容之美好,恐怕再难寻辞藻将其描绘。
取下琴罩,芳华缓缓坐在一片朱玉草上,手指轻动,自有一股美妙音符流出。众人只觉得那手指似是沾染了魔力,生生将他们吸引过去,不得自由,只觉得灵魂似是都被这美妙乐声所禁锢了。
似铁拳打入柔棉,一腔刚强抵不过一指柔肠,众侍卫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柔软了,像是有鹅毛,软软的,轻扫心房,只觉得一股暖流划过身体,身心舒畅无比。
芳华抬起头,眼睛如利剑,一点一点扫过众人的脸,生怕漏掉蛛丝马迹,手上琴声不停,依旧缠绵悱恻,绕人心弦。
突然,芳华的眼睛一睁,直直的看向那个身量较小的侍卫。在众侍卫皆一脸陶醉的时候,他却一脸痛苦忍受,着实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