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姑射山人

2、梦里花

　　这个梦，是美好而青涩的。年轻时候的许多回忆闯进梦里，让我又一次回味着从前的那些酸甜苦辣。诚如我刚才提到的，分分合合、聚散无常，我们不必因为现在这一刻的拥有而过度欣喜，也不必因为某一刻的失去而悲伤。
　　自我能够记事起，我就认为自己是悲伤的。因为父母的一两句批评而悲伤，吃不下饭。因为老师的冷眼和同学的不解而暗自流泪。因为邻居的一两句玩笑话而抑郁好几天。我以为我生来就是林黛玉的个性，那时候颇有一种顾影自怜的感觉，更有一种自恃清高的心态。
　　小时候的我，学习不算优秀，长相亦不是可爱甜美的讨人喜欢的模样，甚至因为馋嘴有些发胖。我想我唯一的优点就是性格极好，从不反抗父母和师长的意思。但后来细细想来，性格好的原因之一应该是我生来就不具备傲慢的资本。
　　矛盾的是，我的心灵既是清高的，同时也是自卑的。多年以后用一个好朋友的话来形容就是，我生来是桀骜不驯傲骨清高的，但因为后天发展不良，导致有些许自卑。
　　我想他说的是极正确的。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在父母和师长眼里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倘若身边有另一个更优秀的个体存在，便很容易削弱我们的自信，更容易激发我们对他人的敌意。
　　我的童年是平静的，但同时又如水上行舟，飘摇不定。在我的骨子里，总是游荡着一种叫做“叛逆”的东西，这种东西深根于我桀骜不驯的内心。如多数家长给孩子灌输的思想一样，我曾以为“叛逆”必将毁灭我的成长，但后来的那几十年光阴告诉我，正是它，如同好朋友一样，保护着我成长，让我更接近纯净之地。
　　我非常庆幸我有一个极好的母亲，她几乎承担着家里大大小小所有的重担。无论是养育孩子，还是家中关于电器的维修，她都一手包办。她是个非常富有热情的女人，独立而自强。但在我的眼里，这样美好的女子身边必定是跟随着一个不怎么美好的伴侣。我的父亲是个自私、胆怯、自卑的人。这是我自小对他的评价。许多年以后当我真正长大以后，当我能够包容世间所有的人、事、物以后，我对我的父亲便不再有任何不良的情绪。但小时候的我，对父亲的感觉是：陌生、害怕，甚至有丝丝鄙视。
　　一直到高中毕业，我的生活都是处于稳定而蓬发的状态。学生的生活简单而宁静，没有太多利益的冲突，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而我内心的那种桀骜不驯和自卑感直接隐射在我的学习上。为了磨灭这种强烈的自卑感和肥胖丑陋带来的羞耻感，我发奋学习，学习成绩也逐渐提高。但我的内心是动荡不安的，是对未来充满不安全感的。
　　高三那一年，我的外表变化了许多。不但五官变得更为立体，而且身形也愈发匀称。甚至到后来，当遇到陌生人时，他们会认为我是混血儿。这有点令人感到吃惊，我自己也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我的心是孤单的，尘封的。虽然曾经希冀过一个永生永世相爱的伴侣，但他始终没有到。后来，我一度以为我的表哥就是我的梦中人。我一度以为我们彼此相爱，彼此信任，甚至可以长相守……
　　那一年的冬天是寒冷的，我的心却很温暖。我去异地上大学，和哥哥的地下恋情一直进行着。离开了他，我非常地痛苦。但我想只要我们彼此相爱，距离并不是问题。那年的冬天他常来看望我，我们一起在街边吃小吃，牵手逛街，拍大头贴，就像其他所有的情侣一样。所不同的是，我们必须在暗中操作这一切，不能让长辈察觉，不能让长辈发现证据。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次感受到的惶惶不安。虽然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但以后的我必不似当初的我那般稚嫩、单纯。我享受着初恋的欣喜与酸楚。但是后来当我发现他不止拥有我一个人以后，我愕然发现他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并不是爱。然后，我忍痛放弃了这段感情。
　　多年以后，当我回忆这段感情的时候，我只将其作为生命中的一小段插曲，换句话说，这样的经历不值得悲伤，不值得欣喜。
　　也是在多年以后，当李岁宸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时，我才重新感受到初恋一般的兴奋、美好。而当越青山出现的时候，却恰恰是我的心灵死亡的时候。
　　但岁月和时光早已证明，原来越青山，是我身边不离不弃的人。人生总是如此，在对的时间遇到不对的人，等到自己绝望以后，那个人才出现，却再也唤不回你的信任和欣喜。青山对我，不能不说，已经关怀到极致、爱入骨髓。但我却始终无法忘却年少时候的伤痕与不幸。我想我是欠他的，欠他一生一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