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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章四、雀鸣惊天,黄泉碧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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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常年的荒芜,田间的杂草已经长了足足有半人高,土地也干涸龟裂的有如坚硬的石块一般。
将河道里的水源引入沟渠,壮年们就在烈日下这样的土地里耕耘着,这绝不会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播种的种子与短时间内的口粮都是用无数的金银交换来的,毕竟在生存的面前任何的财富都只是不值一文。
天佑就坐在田垄上观看着劳作着的人们,毕竟对于田间劳作这种事情她是没有过任何经验的,而“劳动力”这个词也明显是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即使想帮忙她也是无能为力。
在刚来到这里的几天里天气都很不错,重建家园的工作也算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日常的正轨。
“啊——我先回去啦。”天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来,“这里就辛苦大家了哦。”
当回到家中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似乎是官员的人物等在那里了。
一个精瘦的男人,青灰色的长衣熨烫的平整。
“你是——?”
看见来人,那个人抬起了头,
“翎小姐是吧,这里是主上吩咐交给您的东西,请过目。”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叠纸卷。
“这是什么——?”天佑接过了文书,上面正楷体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所以这是负债书?”天佑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是的。”
“可我们不是已经付给你们不少钱了吗?粮食和种子都是我们公平买来的,怎么可能欠下这么多钱?!”
“因为过不了多少天就是交租的日子了,可是主上仁慈,念及你们是初来此地无法按时收获便将税金打个折扣向后推迟,只要下个收获季的时候缴纳就行了。”
“一亩地交租半石,你还跟我说这是打过折扣的?你觉得以这里土地的情况收成的总数能达到这个数吗?”
“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的。”男人拨弄着自己的小胡须。
“你们这简直是想要我们的命!”天佑愤怒地叫道,
“即使按我们老家那里丰年的收成你们的税租也足足到了七成以上!!要知道那的土地可比这里要富饶的多!”
“小姐您也知道那里是你们原来的家,可现在的现实是那里已经永远回不去了不是吗?”官员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来到我们的地盘就得遵守我们这的规矩知道吗。”
“你们简直就是强盗!!”天佑一把将文书甩到墙上,瞪圆了双眼对他大叫道。
“在下也只是负责传达的,意思传到了就先回去了。”
天佑一阵劈里啪啦就把手边够得到的所有能砸的不能砸的都砸了。
当蒹葭从田里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发现好不容易整理好了的碗筷桌椅都被砸烂了一地,天佑就坐在床上把被子床单绞的乱七八糟。
“小姐,您是怎么了啊?”
“没事——!”一个人埋着头在膝弯下气鼓鼓的答道。
“哎呦,又是谁惹我们可爱的大小姐生气了啊。”
“那帮强盗!”
“诶?”
“我有事要出去下,要是晚上没回来你们就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天佑一个鱼挺跳下床跑了出去。
记得上次安排我们的那个人叫桃什么的,总之先去找她吧。
按着那人留下的地址进城寻找,在询问了几个路人之后总算达到了目的地。
一座并不算显眼的小院,红木铜铆的大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铺张。
天佑看着眼前高出自己几倍的大门,高高抬起手拍打着,不出一会一人就从内里开了门。
“你是……?”
一个应该是下人的老妈子走了出来。
“那个……我是十四村那新来的,请问上次负责我们过来的那位桃……夫人是住这里的吧?”
“噢……是找主上啊,她现在有事出门了,待会会回来,要不你先进来坐会等着?”
“那谢谢了。”
从前院走到内庭不过百步的距离,大厅四方的布置虽没华丽的装饰但也不失气势。
一杯沏好的上等绿茶搁在椅边的小案上,清香四溢。
“这位小姐就请先在这里歇息下吧,待会主上就该回来了。”
“这里都辛苦您了。”
“不客气。”
天佑端起茶碗拿着碗盖在其边扶搡着,使茶叶的香气更好的溢出来。
她看着碗里翠绿的新叶在沸水中一上一下的漂浮着,就如同自己一行人的命运,浮尘一般。
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正主就回来了,依旧是那幅三月桃花似的美艳装扮。
天佑急忙站起身来迎接来人。
“你就是上次那波流民里的人是吧。”
“是的。”
“不用这么拘谨,请坐吧。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大家都传言说一个小姑娘带了近百号人从东边穿过荒芜之地来到这里,上次见着你们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在意,还说一群人簇拥着个小姑娘马首是瞻觉得有点奇怪,没想到你还真这么厉害啊。”
“传言而已,难免有些夸张的成分,只是一群可怜之人做临死前最后一搏罢了,狗急了还得跳墙呢。”
“呵呵……你这话说的,那今天来翎小姐有什么事吗?”
“关于税租的事。”这时天佑正襟危坐了起来。
“噢?”
“这么高额的赋税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是不可能负担得起的,还请夫人能够怜悯我们在城主面前美言几句,只要稍微等我们情况好些落稳了脚跟什么都行的。”
“这样啊……恐怕有些困难呢。”
“可是接近七成的赋税实在是太高了,我们那土地的情况您应该是清楚的啊!”
“这些事情也不是我说的算的,我们也只是接着主公的吩咐干活而已,恐怕我也只是人微言轻。”
“求您了!大家是好不容易才熬着等来了希望,绝对不能这样下去了!”
“唉……其实大家都一样的,看起来很艰难,事实上咬咬牙也就熬过去了,毕竟你们那么艰难的路都走过来了不是吗。”
“夫人……!”她的声音简直要哭了出来。
“这样吧,话我一定帮你带到,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明明是温柔到出水的语气,可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无懈可击。
那日回去后天佑倒头就睡了,连晚饭都没吃,接下来的几天她也没听到那桃花般的女人带来任何消息。
虽然这边天佑的内心天人交战纠结的不停,不过大家的生活明显进入到了平静祥和的正轨中,毕竟大家心中都有了个奔头。
某天她坐在田垄上和村民们聊天。
“那个……大家以前过的很辛苦吗?”
“啊……?小姐您说什么?”
“就是我们家……不对,就是像我们家那样的家庭一直靠着大家养活会不会让你们很辛苦。”
“那个……还好吧,虽然苦了点不过咬咬牙也是能熬过去的,嘿嘿……”
“咬咬牙啊……你们也是这么说呢。”
“你说什么小姐?”
到底还是自己太软弱太吃不了苦了吗。
在之前生活的城市毕竟是以经商贸易为主,对于农业来说也只需要将将满足城内不算多人口生活就足够了,其他的依靠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进行商贸就足够了。
而这个处于南方闭塞手工农业为主的城市不同,这里的每个人都靠着外围的村子种地养活,每一粒米每一匹布都是城里人辛辛苦苦劳作出来的,他们不仅要满足自己的需求,还得一层层向上交租,给乡长,给城主,给族长,给国家……
虽说所谓税赋也仅仅是将社会资源集中起来进行公共设施的建设,修桥建路,喂养着一个个除魔师精英人士保卫着大家的生命安全,可是这其中一层层的油水又……
唉……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虽说很不愿意心中也非常压抑,可是时间还是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到了收获的季节。
一片金灿灿的稻米足足有了半人高。
猪养肥了是时候出栏宰了,天佑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幅光景,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苦涩无奈的笑容很明显在一片幸福洋溢的人群中是没人能注意到了。
收获的时候上面也派来了些官员帮助称重清点工作,天佑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几个官员列了个长长的清单,在一个个项目上打着勾画着叉。
“这里是税租的清单表,你们谁出来签个字确认一下。”
“小姐?”
“这方面的我不太懂,就交给你们吧。”
“噢。”
………………
“喂!等等,你们是说要把这所有的东西都拉走?!”
“你们这里的收成实在是惨不忍睹不达标,所有我们只好全带走了。”
“那我们得吃什么呀——?”
“城主大人仁慈,每月都会发给你们粮饷的。”
“把我们这新鲜粮食拿走,然后换来每月少的可怜的陈谷烂麸,这笔生意恐怕我们不能做。”一旁天佑冷冷的声音传来。
“这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我之前请桃夫人带的口信为什么到今天都没有消息,难道我们连和城主大人面对面商谈的机会都没有吗?”
“这事我们做下人的不知道,你亲自到城主府上去问吧,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收好税租就够了。”
天佑上前一步双手挡在粮食之前,
“如果实在要拿的话就请割了我的脑袋走过去再带走吧。”
“你这小妮子!这是要反了吗,快闪开!”
一群人也似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各个都簇拥在自家小姐身边挡着他们的去路。
“你们这些暴民!!是谁仁慈才给你们一片立足之地的,你们却不知恩图报还要在这做白眼狼!”
“如果当真是以仁慈之道我们自当以德报之。”
“对!!对!!”
两边的人就这么对峙着。
突然一只乌鸦扑哧的冲入了人群中,落在了其中一个看似是领头的青衣官员的肩上。
“你们给我安静,城主大人送来了信件。”
他将乌鸦足上捆着的小竹筒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信件。
“这位就是翎小姐是吧,我家主上邀您到府上一聚。”
“那这些东西——?”
“自然是日后再说。”
“好吧,那走吧。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总不能跌了城主大人的价不是。”
“小姐请便,吾辈自在这等着。”
当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天佑从怀里掏出了个荷包交给身旁的蒹葭。
“这里面有一封信,如果三天后我还没回来你就把它打开看然后按着上面的做知道吗。”
“知道了,小姐。”
“那我先走了,记得让大家不要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