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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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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大家终于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在内城工作的人发现自家主子不是告病休养就是外出走商,之后有人发现岗哨中负责日常守卫工作的炼金术师也消失了;喜欢四处闹事的谁家少爷没了动静,如蝴蝶般到处翩翩起舞的交际花也没了踪迹。
整个城市都陷入了一股诡异的安静之中。
于是谣言愈演愈烈,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惴惴不安。
一些急性子的人终于是忍耐不住了,他们召集了一群亲友堵在通往内城的门外。
“开门,你们他妈的快把门打开!”几个年轻人拍打着大门叫骂着。
“对不起,现在并没有到解门禁的时候。”
“你们这些吃皇粮的走狗,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外面妖魔的活动愈来愈频繁,昨天我们那又有三个人猝死家中。而几天下来这道门都没半个人出入过,根本没人来过问我们。不仅如此现在就连那些整天只知道催税的家伙都没有再出现过,你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吗?说不定那些家伙已经落跑了!”
“请您冷静下来,事情一定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严重。”
“你到底在这自说自话个什么劲,你们住着安全牢固的房子怎么知道我们外面住着土房茅屋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居然连哨岗都没人值班了,这让还我们怎么可能活的下去!”
“开门!快开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叫嚷着。
“请大家耐心等待下,现在开城门是不符合规定的,我已经叫人去通报长官了,只要再等会就会有消息了。”
“队长,队长,不好啦……!”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一个大老爷们慌什么慌,长官大人他怎么说?”
“老大,不好了,民政司根本没人,一个管事的都没有。”
“你说什么??”
“不仅如此,现在城里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好多有头有脸的人家早已人去楼空,就连早市都没几家开了,剩下的基本都只有各家的杂役。他们好像都传着不好的流言呢。”
“是什么流言?”
“他们说现在我们城已经被很恐怖的妖魔盯上了,要不了多久那些东西就要攻过来了,而国家却已经决定抛弃掉我们,现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跑到其他地方避难去了。”
“你说什么??”
由于城门上看门的人都是就地居住的缘故,他们在内外城都很少有走动,而内外城在关住城门的情况下就更加没有联系了。因此现在大家都处在互相隔离的状况之下。
守卫队长看着城外一群人焦躁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程度,他不禁感到一阵心凉。
似乎事情真的严重到难以控制的程度了。
“快、快把门打开!”
打开城门放这么多人通过自然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将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于是大家都跟随着队伍来到了城中的广场之中。
一时间场中人头攒动交头接耳。
“城外已经连续七天都有妖兽袭人的事情发生了,我那才五岁的小侄子就这么直接被妖怪叼走了啊!呜呜呜……我就只能躲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个妇人说到情动不禁哭了出来。
“是啊!外面都已经这么乱了你们为什么还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关着门躲在里面,都没人出来惩治妖物,甚至连岗哨都没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已经几天都没见主子们的影子了。”
“我们家少爷也一直称抱病在家。”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去城主大人那去看看吧,问个清楚。”
“对,去找城主大人问个清楚!”
“不必了……”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赵甫大人?您怎么……”
赵甫是扈城的幕僚,负责辅佐城主管理城内大小事情已经五十多年了。
“唉……地脉塌了……城主大人他也已经跑了。”
“您说什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地脉塌了,失去地脉的城池就意味着是一座死城,越来越多的妖魔侵袭,种植的作物也会渐渐枯死颗粒无收,到最后连井眼的水源都会枯竭。”
听了老者的话人群更加混乱了。
“官员以及土豪们都已经被安置接至他处避难,可老夫已经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实在不愿寄人篱下,也实在不忍离开也不愿抛弃大家……请恕老夫无能,在这工作了一辈子最终却无法帮助大家脱离险境,只望能留在此地与诸位同生共死。”
“赵甫大人您是说我们完了吗,我们只能在这等死?”
“是这样的……”
“那些家伙是什么时候跑的,那些没良心的家伙是什么时候跑掉的!我们要快点追上他们。”
“没有用的……他们已经走了有几天了,更何况我们没有文书也是无法进入任何城池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难道只有在此等死吗!”
“是我对不起大家……”老人居然当众跪了下来。
由于老人唯一的女儿也在迁居的队伍中,处于私心他也不想破坏那些人的行动。
“你这老家伙!”悲愤的人群涌上来打算讨个公道。
“都怪你们这些家伙平常趾高气扬作威作福到了关键时刻却都夹着尾巴逃了,然后留下我们这些穷苦的可怜人去喂那些妖怪!难道我们平常交的税粮还少嘛,难道我们干的活还少嘛,最后居然落得被你们抛弃等死的下场!你这老家伙也去死吧!”
老人已经被推搡倒在地上,愤怒的人潮几乎就要将他淹没至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突然一道长鞭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人群被惊的抬头看向来人。只见是一个女孩骑着马走了过来,身着鲜艳的华服,头上束着高高的发髻,各种大的夸张的首饰挂在身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们这是在做甚么!快给我住手!”
她稚嫩的脸上居然憋得潮红,小小的身形却逞强驾驭身下那高大的骏马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小妮子你打哪来的?奶都没断就跑来叫嚷你爷爷?”
“呸!瞧你这怂样,还没有一个妖怪打过来的时候就要在这自己人打自己人,那等到真正的敌人出现的时候你还不得吓得哭着尿裤子再提着自己的脑袋给送上去?”
“笑话!爷爷我自是冲上去跟那畜生大战个三百回合。倒是这个老东西该死,明知道那帮家伙跑掉的时候什么也不说,直到现在那些家伙都跑远了又来猫哭耗子假慈悲,这狗娘养的玩意死了算了!”
“即使那天告诉了你们又能如何?他们有最俊的马有最好的车还有最厉害的术师和兵卫,如果不听他们话的话说不定一个窜逆的帽子就能与我们兵戎相向。更何况你们在这悲愤交加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又能如何。”
天佑在马上挺直了胸膛,睥睨地眯着眼扫视着下面的人群。
“如果今天因为怨恨与恐惧杀了第一个人,那么明天就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将暴力发泄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到最后面对妖魔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弱小的同伴推出去然后自己逃之夭夭。这样的行为和那些家伙有什么区别,和外面凶残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官员与术师们有武器有资源也有能力,可他们却舍弃了应与自己能力相称的责任,那样的家伙不足以抱予指望,而现在的我们也只能依靠自己,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
短暂的寂静,哑口无言。
“所以请大家冷静下来,暴力与恐惧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这位老者本可以随着那些家伙一起逃走,可他却选择了留了下来,说明他和那些人是不同的。”
说着她吩咐下人把老者服了起来。
“你这小家伙又是什么人,难道你会除魔术吗,我们这种普通人面对那些妖怪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好意思,那种东西我可是没有一点天赋,一窍不通。”
“那你又能做什么,尽在这里叫嚣着说些漂亮话。”
“我在除魔术方面确实没有什么才能,不过世界上的力量可不仅仅只有那些野蛮的魔法。”
“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
女孩提高了自己声响,语气不容一丝辩驳。
“你这小鬼在开玩笑吗?要我们跟着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你总是拿我的年龄说事,可是即使年岁高又能说明什么?那些落跑的人哪个不是年富力强的成年人,却各个选择了属于小孩子的道路。再比如你,有着这么大的块头健壮的身体却只是一味的消极懈怠,传达出负面的情绪,然后任凭本就慌乱的人群变得更加手足无措最后等死。”
掷地有声。
“所以你们大人不敢直面现实——那就由我这个小孩子好好教教你们!”
“嘿——!你这小妮子,救剩一张嘴还挺溜。”
“对,我还就剩一张嘴,不光有嘴我还有手呢!”
说着一鞭子抽到那人的身上。
“你还连张嘴都没有呢,你说要你何用?”
“去你丫的……”大汉受到这样的屈辱怎么忍得下去,气的直接就要冲上去。
“——你还不服气,难道想打我,这副德性只剩窝里横了,你要过来我怕我一拉缰我的马儿就能一脚踩死你。”
“喂喂你冷静点。”旁边一人拉住了他,“我觉得小姑娘说的有点道理,干脆我们就听她的吧,反正又没什么办法……”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能把命运交给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小丫头。我说小丫头你……”
翎天佑却没搭理他,她骑着马走进人群转了几圈,高扬着头颅,有如一只骄傲的凤凰。
“请大家听好了!我并不是在这开玩笑,也不是临时起意的过家家,我是认真且郑重地向大家传达我的想法。”
“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能力,有人能骑马射箭,有人能安居乐业,而我虽不会屠城千万的可怕的术式,但我相信在其他方面我也有无人能及的才能,同样我也相信大家一样也有着独一无二的才能,所以请大家不要妄自菲薄也无需自暴自弃,那些夹着尾巴抱着头逃走的人并没有比我们高贵多少,这个世界不能永远指着除魔师的脸色过日子!”
“他们开心的时候就向我们要钱要力,到了该使劲的时候却各个都跟狗一样的跑了,这种人失去了与其能力相称的应有的胸襟,他们根本没有资格领导我们,哪怕今天我们跟着那些家伙,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覆灭的!”
“请大家审慎考虑当下的状况,希望能够做出最适宜的决定。”
人群叽叽喳喳交头接耳。
“对,那些家伙的行为确实不是东西要遭报应,可是你,小姑娘,你口口声声说要带领我们摆脱困境,可你又会什么,你又能拿出什么来保护大家。”
“知识,知识就是力量,不会输给任何术式的力量!”
“喂,小家伙,我们虽然都是些粗人,可也不带你这么忽悠的。你的知识能把妖怪都消灭掉吗?”
“我能识星辨木,能熟识各种妖物野兽习性,通晓人文地理。在五百年前就有过人类野外聚集的记录,而我刚好有幸曾目睹过这些人野外生存的手记,因此我知道只要充分做好准备工作,单纯凭借普通人的力量也能在荒地求得生存之地。而我们要做的也只是出去坚持走到下个城市就可以了。”
“你是说我们该去追他们么。”
“不,我们走相反的方向,我们南下。如果我们走他们的那条路的话单纯以我们的脚力根本追不上他们,相反以除魔师的风格绝对会是一路杀戮进行前进,而现在应该已经会有一路的尸体,这些尸体只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妖魔抱团残食,最终变为人间地狱,我们从那走无异于跑去送死。我们只有南下期望那里的城主能够收留我们。”
“这……”
“不知大家作何感想,变则活不变则死,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请大家做好最后一搏的觉悟。”
天佑一夹马腹转身出了人群。
“如果大家有谁考虑好了就请到我的身后来,我们不能甘心做那些权力者的弃子!”
“…………”
“对,我们不能永远都指望着别人来救我们,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人站了出来,渐渐居然绝大多都走到天佑的那边,最后剩下胆小怕事的人也因不敢单独脱离大众而走了过去。
“感谢大家能相信我,请各位通知不在场的亲友们到这里集合。”
“蒹葭,你去把这些纸发下去记录下大家的信息。”
蒹葭是翎家书房的仕女,一直负责书库的管理事宜,因此识得几个字。
“是,大小姐。”
“请在场的各位将自己的信息登记下,我们需要做个简单的记录。”
翎天佑拿出手中的银哨,一道尖啸划破长空,一头牛拉着装着几大箱子的车子走了过来。
“这里是我家存的半年的粮食以及这几天在还没关门的集市上采购而来的物资,此行大概需要半个多月,我这已备足每个人路上需要的干粮,待会做好登记后念到谁的名字就请上来领取自己的粮食。”
天佑下马走向之前被欺辱的老者。
“赵甫大人,我有些事需要你的帮助。”
“老身诚恐,小姐尽管吩咐就是。”
“大人在城中工作多年,对乡人秉性自是比较了解,我想请你帮忙挑选二十品性淳厚的壮年男子,你也知道我家比较缺少男丁。”
“小姐实在是折煞老朽了,戴罪之身不敢妄称大人。”
“那好吧,辛苦赵先生了。”
“大小姐,名单已经清点完了。”蒹葭从一旁走了出来。
“人都到齐了吗?”
“恩,已经齐了,包括我们家的人在内一共107人。”
“这样啊,和预想的差不多。好的,你点名把东西发下去吧。赵先生——人找好了吗,把人都带过来。”
“已经好了,小姐。”
“——诶诶?这位不是……?”
这货不就是之前带头欺负老人又和自己顶嘴吵架的人么。
“……”
“回禀小姐,此人虽然比较冲动,但本性并不坏,人也比较单纯没有那些花花肠子。”
“那就听你的吧,反正被欺负的又不是我。——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刘大壮。”
“啥?大壮牛?好吧确实够壮的,这么大的个子不干活浪费了。”
“——好吧你们跟我来吧。”
翎天佑把他们带到自家的院子里,那里落着几个箱子。
“这里是些路上必不可少的小道具,还有那边的车子上是装好的水源,你们的任务就是运送这些东西不要让人随便靠近,特别是那些木桶里的水容不得任何人的破坏。”
其实在这些箱子的箱底都压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就是为了如果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被拒绝入城,也希望能够凭借这些俗物换取一席容身之所。
当然金钱乃万恶之源,这是不能让大家知道的。
“还有这里有些兵器,你们几个人拿出去给大家分了去,哪怕是妇孺也最好拿把匕首防身。”
“翎小姐……这不好吧,如果每个人都有兵器的话……”看到这幕一旁的老人不禁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的话遇到危险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拿上这些哪怕作个慰藉也好,至少让大家在艰难中坚持下去。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有人起异心闹事的话自然会有天收了他。”
老者仍是一脸严肃没有做声。
“就这样吧,至少我们这还有二十个可以信任的人,我把最好的武器交给他们,这样总不会再有谁敢随便闹事了吧。”
“听小姐安排。”
“嗯,大家抓紧时间,越早出发越好。”
一提缰绳翎天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