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之名》满杯豆粥

2、闺蜜

　　用过早餐，赵晨曦闷闷地带着小土狗出门，投奔从小到大一路与她随行的同桌，只是她自己跟到高中就掉队了。
　　“呜呜呜，杨梅，我没有家了，我的家被女王占领了……”一路扑进来的哭声。
　　杨梅平静地拍拍她的脑袋，“放心吧，你家女王不会扔了你的，——论斤卖，也能卖几块钱呢。”
　　杨梅本科毕业后，在本市的大学里找了一份工作，做辅导员。
　　“呜呜，你冷血。宝宝，帮我咬她。”
　　小土狗高兴地摇摇尾巴。赵晨曦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宝宝，你要是不掉毛毛只下鸡蛋就好了，妈妈一定喜欢你。”
　　杨梅凉凉地打断她，道：“还在村里住的时候，你家女王就从来不养鸡鸭。你失忆了？”
　　“没有失忆。”赵晨曦闷闷地说，忽然眼睛一亮，“夜里能不能把宝宝放你这里呢？我可以白天带它。”
　　“不能。”干净利落的回答。
　　“为什么？”赵晨曦受伤害了，“我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这个词，太土了。”杨梅从电脑前转过身来，对她眨眨眼，道，“我们是‘闺蜜’。”她拿了一张纸，写这两个字给她看。
　　“闺蜜是什么？”
　　“闺蜜就是像我们两个这样的朋友，嗯，——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会娶你。”
　　“那如果我是男的呢？”
　　杨梅想了想，下决心道：“那我嫁给你。”
　　“可我不想娶你。”
　　这下换杨梅受伤害了。“为什么？”她问。
　　“你结婚以后会变成母老虎。”赵晨曦认真地说。
　　杨梅瞪着她半晌，问：“听谁说的？”
　　“不告诉你。”
　　杨梅跟她谈条件。“你要是告诉我，就可以夜里把小狗放这里。”
　　赵晨曦默不作声。
　　杨梅在大学里做辅导员，一向很有耐心，见状继续开导她：“晨曦，你知道的，那个人在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的。你应该给他改正错误的机会。”
　　赵晨曦觉得有道理。她拿起杨梅的电话，找了一个号码拨出去，大声冲对方道：“孙思远，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是不对的。所以你上次说杨梅结婚后变成母老虎是不对的。”
　　杨梅跳脚，夺过手机喊道：“孙思远，你给我等着！”说完恨恨地把手机摔到地上。
　　“你生气啦？”赵晨曦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杨梅抬眼看看她，“我很早就想试试这手机的质量了。”
　　赵晨曦不吭声。
　　杨梅觉得有一个道理不能不说给她听。“赵晨曦，”她喊。
　　“嗯？”
　　“你知道的，在背后不应该说人坏话，”
　　“嗯。”
　　“但是当面说别人坏话，更不对。”
　　赵晨曦咬咬手指，知道自己又犯错误了，道，“那，我改成疑问句：你结婚以后会不会变成母老虎？”
　　“赵晨曦！！”
　　赵晨曦跑到门口，拉开门。“郭臻！”她忽然喊了一声。
　　杨梅一惊，作势握起的拳头霎时松开，理理头发，优雅从容地站定，一瞬间变成风度翩翩的大学老师。
　　然而门口并没有人。
　　“你这个骗子！”杨梅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赵晨曦关上门，无辜地道：“我是想问，郭臻……喜欢你什么啊？”

　　有些名字写在纸上，有些名字留在人们的说话中，有些名字刻在心里。
　　那些写在纸上的名字，像一只只纸蝴蝶，在与人相遇的两三秒钟里微微闪烁，然后纷纷逝去。
　　那些仅仅停留在人们口中的名字，当人们闭口不言时，突然化为乌有。
　　而另外一些名字，是刻在心里的。找一个没人的山岗去细数吧，也许并没有几个，也许那里会伪装成空无一人，可是只有你自己明白，每分每秒都不曾忘记它们的笔画，这些名字，最终装扮了你一生的幸福与不幸。
　　一提起那个名字，那个人，提起与那人有关的事，杨梅就变了，温柔而且忧郁。这副模样让熟悉她的人倒吸一口冷气，冷飕飕的，全身跑满鸡皮疙瘩。
　　本来张牙舞爪的一个人，突然变得矫揉造作，拿腔作调。杨梅夸张地抚着左胸道：“曦曦——，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没有。就算我盛妆打扮，全世界都退开，使我能够走到他面前，都难以令他多看我一眼。”
　　真正爱过的人，才会了解其中的卑微。
　　赵晨曦见怪不怪，笑眯眯地翻找零食。
　　“你知道么，”杨梅又道，“我有时候做梦惊醒了，心里痛得厉害，梦见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与他有关。很恐慌，好像现在这份感情，是我偷来的，他终究会走，之后不会再看我一眼。”
　　“你撒谎。”赵晨曦笑嘻嘻地说。
　　杨梅有气无力地瞥她一眼，道：“哪里撒谎了？”
　　“要是他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怎么会同你在一起？”
　　“笨蛋，那是我的感觉啦，你不懂。”杨梅的火爆脾气发作后，转瞬又哀愁了，“我一无所有，两手空空，什么都不能凭借，只有爱。”
　　赵晨曦咬着威化巧克力，很不明白，为什么谈恋爱的人说的话都很难懂？
　　“那他对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互相交流！”
　　赵晨曦奇道：“为什么不能？”
　　“人类的直觉。”杨梅恢复冷静，扫了她一眼，道：“天性！第六感！冥冥中的天意！总之属于不能坦白的类别。”
　　“坦白了会怎样？”赵晨曦很有实验精神。
　　“嗯，不知道。”杨梅干脆地说，“而且我也不想帮你做实验，一点都不想，你死了这条心吧。”
　　赵晨曦不服气了，冒出一句：“这是迷信吧。——那小白脸儿有哪里好的？”
　　杨梅吃惊地望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一般，一会儿脑筋转过弯来，皱着眉问她：“这种恶心的话，又是孙思远说的？”
　　赵晨曦高兴地点点头：“前几天在小吃街上看见他。他问起你们呢。”
　　孙思远请吃的螺狮真的很美味呀，赵晨曦有些怀念，忽然一下子跳起来，“哎呀，我得去给小姑姑买爆米花。”
　　昨天有些晚了，她给小姑姑回了电话，说明天去。
　　杨梅拿起外套，道：“我跟你一起去。”一边向外走一边嘱咐道：“孙思远就是个无赖，你以后见了他，要离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