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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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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樊知秋进了医院,我才松了口气,这一切真的是好险!低头看着自己破碎的衣服,突然觉得好滑稽,没想到我也会有遇劫的一天。最后我跟着警察去做了笔录,又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才被允许回去。
医院里的樊知秋还在急救中,看样子情况不是太好。我急得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恐惧也蔓延到了心里。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我在心里祈祷。
急救室的门慢慢的被打开了,我急切的跑过去。“医生,里面的病人怎么样了?”
为首的那个医生先是惊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平静的回答道:“放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还需住院疗养一段时间。”
“真的!太感谢你了医生。”我激动的握住他的手,直到周围的护士笑着离开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轻手轻脚的走进病房,看着满室的白,心里反而觉得厌恶。也许很多人都讨厌医院,我也是其中一个。
此时的樊知秋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似乎快与床单融为一体。我坐在床边,细细的观察他。
由他那不算浓厚的眉毛看出这个人并不强悍,紧闭的双眼,有些干涩的嘴唇。还有那个细长小巧的鼻子。可以说是精致的五官。不过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也不得不说是一种艺术。也许这就是另一种男性美吧,儒雅文静,却不失自身独特地魅力。
看着他白皙的皮肤,我的手蠢蠢欲试。想要触摸一下他苍白的脸颊,却又觉得不太礼貌,但此时的他对我来说还真是别样的诱惑,让我有点想欺负的从动。不过自己的理智飞回大脑之前,我的熊掌就已经爬到了他脸上。正当我大脑正常运转想要缩回手时,樊知秋的睫毛却眨了眨,继而睁开了那双始终隔人千里之外的眼睛。
我惊愕的不知如何是好,尴尬的的收回手偷偷地瞄向他,还好,他在神游,根本不在意我的举动,想着便放下心来,看着他问道:“感觉怎么样了,身体哪儿不舒服吗?”
他微不可闻的嗯了声,似乎很是疲惫。看着他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找到他的手机,我想该告诉他的家人他在这儿。我一边翻着他的电话薄,一边问道:“你父母的号码是多少啊?”
他淡淡的说:“打我二叔的吧。”
我理所当然道:“至少先告诉你父母吧!这事非同小可,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见阎王了。”我以为自己这是为他好,所以才会把话说得那么重,可他却只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理我。
拿着他的手机走到病房外,仔细的翻阅了他的电话薄,却没有标注像“家人”“爸爸”“妈妈”之类的名称,仅有的一个看似为亲戚的也就是他所说的二叔。我不禁疑惑:难道他是孤儿?如果这样的话,他性格孤僻也就情有可原了。可是这样他好可怜,受伤了也找不到人来照顾。
虽然这样想着,我还是立刻拨出了显示为二叔的号码,听着耳边滴、滴的盲音,不禁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彷佛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为了一个陌生人打电话,现在想想,生活还真是有趣,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时间,同样的感受......
直到耳边传来清朗的声音,我把这件事简单的说了下,对方听了似乎不敢置信,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我想这是一种担忧吧!
挂了手机,有些无力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下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我的衣服早已变成了乞丐服。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狼狈。随手扯了扯破碎的衣服,慢慢的打开病房的门,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樊知秋,我也会觉得莫名的难过。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同事,差一点他就死了,那该是多么可怕。
我站在床边观察着他的脆弱,也用此聊以□□。看,每个人都孤单,每个人都脆弱,这个世界寂寞的人那么多,我,又能算得了什么。想到这儿,我笑了,病床上的樊知秋也笑了。他睁开那双一向孤僻的眼,却不小心泄露出一生的悲伤。眼泪就这样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流,像一条细小的清流,摄人心魄。
原本微笑的我却愣在那儿,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出去或者安慰他,只得看着他哭,无所动作。
樊知秋没有伸出手擦掉流出的眼泪,也没有说话,直到很久以后,久的我觉得满室充满了浓浓的悲伤,久到我以为他只想哭再也不想其他,久到我的双脚站得发麻......
他流够了眼泪,用着有些颤抖的声音问我:“你,会不会怪我昨晚的行为?”
我看向他那暗淡的眼神,很认真的说:“在你没哭之前,我是怪你的;但现在,我想我不怪你了。”
“你想用心的去听一个故事吗?”说完他双手撑着床沿,似乎要坐起来。我急忙踏步过去,却忘了自己脚掌正麻,差点摔倒,难受的我直哎呦。蹦着到他床边,按住他想要使力的手。
“你忘了自己受伤了?”我有些恼怒的怒吼道。
看我反应那么激烈,他也就顺从了我的话,没有挣扎。
我有些受不住,便坐在床边等着他的故事,顺便甩一下发麻的脚。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垂下眼睑,慢慢的开口道:“我的童年生活是愉快的,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孩。曾经我也很知足,很快乐,也以为生活就是永远的单纯幸福。五岁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妹妹,她的到来无疑给了家里更多的欢乐。她爱唱歌,爱跳舞,活泼快乐,那时候他是我美丽的天使。
讲到这儿,樊知秋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亮光,嘴边也挂着淡淡的笑,只是我总觉得这种笑那么奇怪,似乎夹杂着苦涩。
低沉的声音打断我的冥想,继续着未完的故事。
“我们一家人一直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时候我父母虽然是公司里的普通员工,但工作也勤勤恳恳。五年后,我爸升职了,做了总经理,而我妈因为要照顾我和妹妹而总是请假,所以没有什么变动。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父母工作的的公司变得更加庞大,他们说要调一批人去国外的分公司,其中就有一个名额是我爸。
当时我妈是极力反对的,她没有办法忍受两地分居的状态。就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产生了分歧。我爸是一个热爱工作和奋斗的人,他不舍得把自己的名额让给别人,就因为这件事我们家慢慢的分裂了。他们俩开始吵架,甚至是大骂,每天晚饭时他们都会吵得面红耳赤。而那时,我妹妹才七岁,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每次都会害怕的大哭,然后躲到我怀里。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表情,那么无辜,那么脆弱!
别人都说感情越吵越淡,这句话我是相信的,因为我爸铁了心要为自己活一回,要出国奋斗一番。至今我还记得他和我妈离婚时说的那句话,他说他不想自己有遗憾。我以为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才会离婚的,没想到,呵,我爸早就为自己准备好后路了。就在和我妈争吵的第三个月,他就和另一个要出国的女同事搞到一块去了,这也是他们离婚的最主要的原因。
后来我爸要带走我妹妹,他为那个女人着想,因为我妹妹年纪还小,会比较容易适应另一个家庭。就在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离了婚,我妈只是哭,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庭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爸非要出国,理想有那么重要吗?
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爸领走了我妹,当时我哭得稀里哗啦,却什么都不能做。”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我想他是很心痛的,难过的不知该如何继续。我以为他会哭,可是那双眼睛流漏出的却是呆滞,这更让人心疼。
我怕他再说下去会更难过,便说:“剩下的故事等你病好了再讲,好吗?”
我的小心翼翼并没有让他感到好受,反而让原本干涩的眼睛湿润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陪着他细数悲伤。
“后来我妹跟着我爸去了美国,一走就是七年。七年里我和她通过很多次电话,也见到很多她邮来的照片。她高了,也漂亮了,不过她还是那么脆弱,每次都会哭着对我说:哥,我想你和妈了。”每次听到她哭,我也会默默地掉泪。
也许你会说为什么不去美国看她,或让她回来一段时间,我何尝不这样想过,可是我妈不让我们联系。七年里,她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妹打过,她恨我爸,连带着讨厌听到任何关于我爸的消息,以至于也不让我和我妹通话。那年我十九,可以独立了,我瞒着我妈去找了她,早知道会给她带去那么大的伤害,我一定不会去的!”
“伤害?你去美国找她应该是好事,为什么会是伤害哪?”我有些纳闷的问道。
樊知秋闭了闭眼睛,隐藏了一脸的悲伤,沉沉叙述道:“我找到了她,发现她过的并不快乐,我爸再婚已经又有了一个儿子,他们很宠爱他,所以我妹妹的生活并没有多少温暖。但是她说能见到我她就很快乐了,那时我也很快乐。后来我们去逛了好多地方,也玩了好久。一直到,那一天晚上,我们遇到了流氓。他们要钱,我就给他们钱,他们要手机,我掏给他们,最后,他们要我留下妹妹,我气愤着揍了他,却被更多的人围攻。最后,我、我被打晕了,然后,我妹妹哭着抱住我。她当时才十四岁,身上还流着血,那群王八蛋,王八蛋!”
樊知秋仍然很“冷静”的躺在床上,但那双眼睛却溢满了泪水,伸出被子的一只手用力的拽进了身下的床单,他很难过,难过的有些颤抖。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慢慢的俯身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肩膀,细细的劝慰:“这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应该好好地生活......
最后他竟然在我怀里大哭起来,弄得我也眼睛湿润。悲伤总是要发泄出来,不然迟早会成为心病。
樊知秋哭着把故事给我讲完了,他说,在出事的第二天,他妹妹就跳楼了。当时抱着妹妹的身体,他嚎啕大哭,直到医护人员到来也死死的不放,但他妹妹还是陨落了。
很久以后在妹妹的日记本中他才知道,她很早就得了抑郁症,而且很久了,她很早就想自杀,但却不甘,因为还想着哥哥和妈妈。还有几页最新记的日记,她说她要跟哥哥回中国,再也不要到美国来了,因为这儿没有他的亲人,没有关心她的哥哥。
我为熟睡中的樊知秋盖好被子,轻轻地走出病房。吸吸鼻子,擦掉眼眶的泪滴。听了他的故事,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我为他的遭遇心疼,也为他的妹妹可惜,更为他的妈妈悲哀。因为听说自己的女儿死了,樊母一下子接受不了,疯了。而樊知秋的爸爸,也悲伤了一段时间,然后留在美国继续自己的事业。
原本幸福的一家人竟然变得如此荒凉,这一切,到底该怨谁呢?是樊知秋父亲的出轨,亦或是他们的争吵?现如今,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对与错,谁又能说得清,说清了,又有何奈何,想想也终究逃不过一场噩梦罢了。
我走在过道上,默默地流着眼泪,不知为何竟感到人生如此的悲哀。什么是得到,何所谓永远,难道真的只是黄粱一梦吗,梦醒了,人散了,留下的还是孤寂,也只是孤寂!谁能陪谁到永远,难道最后真的只是一个人吗?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医院,夜风吹过脸庞,竟起了一阵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原来我竟是一个如此感伤的人啊!
第二天我坐上了回南京的火车,而市场调研也就此结束,因为这件意外,公司也暂停了我的出差,毕竟我也算是受害者。而樊知秋的气色也比昨天好点了,他笑着对我说了句谢谢,我很大方的回以一笑。他二婶和二叔都来了,看着他们言语间的关心之意,我也就没有担忧的必要了,他们会照顾好他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就没有参与的必要了,我现在只想尽早回去,把手机充满电,然后等我的电话。
其实,在昨天晚上的哭泣中,却让我想起了仅有一面之缘的秦然,不知为何,瞬间美好又充斥了我所有的心情,也许这就是喜欢吧!我想,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想要亲近他,就算没有资格做他的恋人,也希望能当他的朋友,因为这样美好的一个人让我不舍得只是陌生人。我的生命不长也不断,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他是第一个,我也希望是最后一个。
看着车窗外缓缓流逝的风景,我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