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春山薄暮

19、泛黄的白衬衫（中）

　　时隔这么多年，在这种际遇下撞到李学渊，安阳真的是有点哭笑不得，只好默默哀叹上帝还真是会开玩笑。

　　“你，真的，是安阳？”李学渊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惊讶中，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青年是当初那个略带腼腆却十分活泼的小男孩。

　　安阳无奈，却依旧笑得温和：“是的，李老师，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啊，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最近还好么？”李学渊接受了现实之后热络的跟安阳寒暄起来，显得十分高兴。已经年近四十的他看起来比当初成熟沉稳了许多，却依旧保有当年那一抹温和的笑意，这让安阳有点心不在焉。

　　他最近可是刚刚好钟情于四十多岁的大叔呢。

　　“还好，李老师怎么会来这？”安阳有些随意的胡乱问了个问题，然后发现李学渊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安阳默默的叹口气，果然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啊，这个人只是这么微微的脸色一青，他就担心起来了，这是个多么糟糕的情况啊......

　　“嗯，李老师，不嫌弃的话我们去那边坐坐？”安阳觉得吧台这真的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好地方，只好询问着李学渊，看他有没有倾诉的意图。

　　李学渊很快就恢复了状况，笑着点点头，于是安阳随手招了个侍应生，随着他去了二楼。

　　KING这个地方实际上并不大，但是因为空间利用合理所以倒也不显拥挤，说是二楼，其实也只是个隔层而已，不过被断成一间间的小包房，没有门，正好可以对楼下的情况一览无余。

　　这里相对安静一些，挺适合聊天。

　　安阳等李学渊坐下之后才礼貌的问：“李老师要喝什么？我请客。”

　　李学渊自认是不同意，在他看来，安阳依旧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让他花钱呢？况且今晚，他本来是来买醉的。

　　“不，我请客，你点好了。”

　　安阳不以为然，想了想，对着侍应生说：“嗯，给我来两杯伏加特，然后拿一打啤酒。”

　　侍应生乖巧的走了出去，安阳则安静的等着李学渊开口。他不是个习惯来这种地方的人，来这种地方的目的大概也只有买醉了，至于买醉的理由，安阳觉得，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就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倾诉对象的。

　　或者，喝点酒之后能好一点。

　　安阳没有猜错，李学渊的确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以至于现在多少有点拘谨，不过他还是庆幸能够看见安阳。

　　“对了，你经常来这里么？”李学渊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有点脸色不善的问道。

　　安阳对这个问题十分无奈，可也不好不答，看着那张黑了一半的脸，安阳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把自己当做当初那个小男孩。

　　“老师，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哦，出入这里并没什么奇怪的，何况，这间店的老板是我朋友。”安阳觉得，还是换个他比较能接受的说法来的好一点，毕竟对于一直力求安稳的李学渊来说，过分的刺激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现在。

　　“哦，这样啊，唉，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还真是快......”果然，即便是安阳刻意说的平淡，李学渊还是有一瞬间的怔住，似乎有些回不过味儿来，倒是显出几分尴尬。

　　随后又可有可无的聊了几句，直到侍应生送上酒来。

　　的确是按照安阳的吩咐来的，只不过多了一杯玫瑰茶，侍应生凑到安阳耳边轻声说：“J.K说，老板之前关照过，酒不能超过三杯。”

　　安阳笑笑，算是领情，不过倒有几分无奈，邢天阳，真是个够格的朋友。

　　“老师是自己来的么？”侍应生得到安阳的答复就下去了，安阳抿着酒杯里的伏加特，状似无意的闲聊着。

　　李学渊依旧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可能是气氛熟络一些了，加上一口灌了大半杯的烈酒，这会儿有些晕，所以还是比刚刚放开了些。

　　“嗯，一个人，你呢？”李学渊揉揉额头，手放下的时候已然又恢复了一张笑脸。安阳有些无奈，觉得或许今天不是个陪他喝酒的好时机，你看，到现在还是戴着一张假面。突然分不清，当初这张脸上的笑，是不是也是虚伪的呢？

　　安阳眯了眯眼睛，还是觉得这么放着不管他做不到，毕竟是当初喜欢过的人呢，于是只好不经意的提醒了一句：“老师下次去酒吧最好找个常去的人陪着，呵呵，这酒吧呀，其实是个GAY吧呦！”

　　几分不经意，几分邪魅，几分调笑，安阳刻意经营着小间里的气氛，看到李学渊瞬间僵硬的动作又有些于心不忍：“还好这是我朋友开的，不怎么乱，不然老师说不定会遇见麻烦呢，呵呵。”

　　“你，你经常来？”李学渊问的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试探，终于是卸去了那张假面，偷偷摸摸的表情让安阳有些忍俊不禁。

　　“嗯，常来，怎么说呢，我性取向有些特别。”安阳耸耸肩，又抿了一口酒，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然后等着李学渊消化。

　　李学渊不负所望的怔住了，嘴巴发了个标准的“a”音，意外和惊讶完全的表露无遗，安阳有些想笑，懒懒的倚到靠背身上：“老师会看不起我么？”

　　李学渊消化了一阵，大概是接受了，于是摇摇头，接着莫名其妙的苦笑了一下：“呵，我还真是失败，这么多年都不知情，一个两个都这样，唉，是我性格冷漠了么？”

　　安阳挑挑眉，预感接下去会有故事发生，虽然真的是无所谓，但是让他找个人倾诉会好一点，那就好歹的听听吧，于是摆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耸耸肩。

　　“其实我平时都不来这种地方的，呵，不过是心情太差了，想找个地方喝点酒，走到门口就进来了，本来是来买醉的，不想遇见你了。”李学渊的表情有几分苦涩，杯子里的伏加特已经喝完，于是开了啤酒又灌了一大口，倒是真有几分买醉的姿态。

　　安阳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虽然其实他对此并不感兴趣：“怎么了呀？”

　　“是苏悦，就是你嫂子，结婚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我也觉得会这么一直跟她过下去，可她居然背着我在外面找人！他怎么不想想浩浩怎么办？我一直觉得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凭什么？”

　　“三十多岁的人了，现在跑来说什么爱情，我是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你要我去哪里寻回那些年少时候的激情？我要养家，养孩子，哪还有时间去变着花样的讨她欢心？”

　　“我是个老师，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丑闻传出去！他不要脸我还要呢！”

　　“浩浩，浩浩才四岁半，她怎么忍心，怎么能忍心！”

　　......

　　絮絮叨叨，无外乎一些抱怨，李学渊酒喝得太急，或许也是酒量浅，不多久就已经双眼朦胧了，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着那女人的心狠。

　　虽然条理很乱，安阳还是大概的听个明白，随即又有些无奈，他能说什么呢？爱这个东西，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看着趴在桌子上已经醉死了的李学渊，安阳无聊的想着，到许琛四十岁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呵呵，安阳自嘲的笑了出来，还有十年呢，那时候大概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吧？家庭孩子，这些本身就和他无缘呀。

　　摇了摇头，安阳招呼起侍应生，唉，还是先把眼前这个醉鬼安排妥当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