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仙儿还债记》永乐

3、第三章

　　夏少晋自幼随祖父习武，后又随师父常年练功捉妖，身体素养较常人自然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这回所受外伤原不打紧，只是那女鬼修炼多年戾气愈发深重，凡人沾染势必性命不保，纵使夏少晋有多年的童子功护体，但尸毒还是随着伤口渗入血脉，更是冲破了当年檀虚子在他身上所设的禁术，如此下去，势必暴露镇国公府与夏少晋的关系，置镇国公府于危险之中，而他也会危在旦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想隐去血缘关联，必取其一而舍之并辅以法术进行禁锢，因此檀虚子为其削发做法，将剃下的头发埋在阜康城北土地庙后，意为入了此地的阴阳薄，生为阜康城人，死为阜康城鬼。若要回归原籍，必再往此处取回断发，在祖庙前焚烧后方可。

　　施法完毕，檀虚子又在灵气充沛的祁莽山中寻一破庙为其驱毒疗伤，大半日下来外伤已无大碍，只是所中尸毒却非人间草药就可医治，还需调了几味解毒的草药，配着打坐运气数十天后方可逐渐去其戾气。

　　檀虚子为夏少晋疗伤驱毒之后，又念着那女鬼受伤正是捉拿她的好时机，急欲前寻其踪迹，也免得更多人遭其不测，但夏少晋如今有伤在身实在不便奔波。

　　夏少晋也恐女鬼继续作恶伤人，又看这祁莽山中灵力充沛且不见雾瘴，可见无甚难缠的恶鬼或妖怪。何况他随檀虚子云游多年，收服一般的小妖小鬼均不在话下，即使那女鬼本来也未必伤得了他，只怪更夫出现突然，他一时心急才着了她的道。如今外伤已无大碍，只需调养些许日子即可，便也劝说师父捉鬼要紧，自己可以先在这祁莽山中修养，待伤好后再去与师父汇合。

　　檀虚子思量片刻尚觉稳妥，便安顿一番趁着天色尚早匆匆离去。

　　师父离去后，夏少晋简单收拾了厢房，吃了些师傅留下的野味充饥，准备进屋为伤口换药，谁知推门便见一位姑娘歪着脑袋立在房中。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姑娘绝非凡人，乍一看明眸皓齿、亭亭玉立，似是狐媚小妖幻化而来，但仔细辨认又不见其身上有妖气或戾气，不像妖、不像怪的。且那水汪汪的黑眼珠子，配着粉嘟嘟的小脸儿，一副娇憨天真的模样，倒叫人不忍心惊了她。

　　夏少晋只当是这山中小仙误入厢房，想是见了生人来必会回避，便佯作没有看见她的样子，只一顿便又推门而入。

　　谁成想这小仙却是个不怕羞的，见得生人不仅不知回避，还将他错认成偷吃肉的荤和尚，嘻嘻哈哈地绕着圈来回打量了半天。如此这般还不够，继而又出手调戏，口口声声说要将他捉回山里做“压寨相公”。

　　夏少晋脸色变了又变，终又生生忍住，只想这山中小仙竟比那山野村妇还要泼辣张狂，自己虽随师父在外云游不像寻常官府人家对女子诸多束缚要求，但毕竟知人事起便顾忌男女大防，从未与女子如此调笑，此时难免尴尬，更觉得两耳发热，只求这小仙笑闹够了能早点离开，否则屋中立着一位姑娘叫他如何脱衣上药？

　　偏偏这小仙却是个糊涂脑袋没有眼力劲儿的，他做出要换药的样子磨蹭了半天，仍不见她有离开的打算，一脸好奇只顾着捉摸着桌上物件儿，没有半分回避的意思。

　　夏少晋心中暗暗叫苦不知如何是好，但转念一想，她一个大姑娘尚且不知羞，自己堂堂一男儿又何必在意，只当真的看不着她，换自己的药便是。如此一想，他便只若寻常一般装作不知，索性开始宽衣解带动手换药。

　　待他这头想通开始动手脱衣了，那姑娘抬头一撇却惊叫着捂了眼睛转过身去。

　　原来却不是个不知羞的，恐怕是这山中人烟稀少，这小仙见了生人难免好奇，一时忘了回避倒也可以理解，只是如今总该知道回避了吧。他这么想着心里算是松了口气，脱了上衣解下肩上缠着的绷带动手换药。

　　谁知可那小仙虽似羞愧，却未有离开之意，磨蹭了一会，又怯怯转过身来从指头缝里偷偷打量，继而似是看的认真，竟凑上前观摩起来。

　　夏少晋肩上有伤，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安慰自己人仙殊途算不得逾矩，何况偷窥之人又不是他，自己何错之有。现在只当放下杂念，专心换药便是。

　　只是那伤在左肩，擦拭上药极不方便，那小仙见夏少晋半天不得要领，在一旁急得指手画脚嘴里念念有词，又见伤口有血水渗出，更似是恨不得亲自动手。

　　夏少晋原本就是耐着性子忍着疼去上药，如今让这小仙在旁搅合，心中是又气又乐，不禁生了调侃戏弄的心思，转身对那小仙似嗔非嗔、似笑非笑地道：“在下有伤在身身手不灵活，莫不如姑娘为在下涂药治伤可好？”

　　那小仙顿时定在了当下，不知是羞是怕，一张圆嘟嘟的小脸儿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他，那模样直惹得人更加想要戏弄一番，这么想着夏少晋便又开口打趣儿道：“刚不是说要拿在下做压寨相公吗，怎么给相公上药都不肯？”

　　那小仙惊叫一声跳起来，小脸蛋儿霎时由白变成了胭脂色，如同熟透了的苹果，磕磕巴巴道：“你……你个荤和尚！臭流氓！不……不许你胡说！”

　　“明明是姑娘调戏在下在先，如今怎么又诬陷在下是流氓了呢？压寨相公的话怎是在下胡说呢？”像是逗上了瘾，明知这样逗弄人家小姑娘似有不妥，但偏偏心里就想看她脸红嗔怒的样子，于是顺着那小仙的话继续打趣道。

　　许是戏弄的狠了，那小仙终是大叫一声“不许再说！”捂着脸，低着头，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夏少晋见那小仙如被人惊了魂似的冲了出去，心中暗笑自己竟也失了分寸，转身继续换药，并未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