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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90-19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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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990 冬木日本
教务长,
您的来信已经收到。我将于秋季学期前按时返校。我很遗憾奖学金委员的决定。来年我将以加倍的努力弥补半年来荒废的损失,并感谢委员会保留了我在时钟塔继续学习的机会。
您真挚的,
韦伯•维尔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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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1990 东京日本
约翰,
最近如何?我现在还留在日本,现在准备回英国了。时钟塔那帮老混蛋把我的奖学金砍成半奖了,现在我必须得搬出宿舍找个住处。
如果你们那套在橡树街的公寓还能再接纳一个同租者的话,请看在我们当初一同奋战考试的情谊上,考虑我一下。虽然很不好意思开口,但是我现在确实陷入了金钱上的困境。
韦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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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1990 东京日本
约翰,
没错,我还活着,所以可以停止你们那制造都市传说的愚蠢行为了,我可不想九月份一进时钟塔就被大家当成幽灵。谢谢你们的好意,阁楼上的房间对我而言没有问题。在我走之前想要寄一部分行李回去,现在还有人留在公寓里吧?
再次谢谢莎莉的提议,但是我目前还能自给自足。日本打工时薪很高,所以我有希望在攒够机票钱之外,还能为下半年的生活费打下些基础。签证的问题惹来了一些移民局的官员,不过在日益精进的催眠术的作用下,他们满意地回去了。
至于之前我休学的原因,这是个过于复杂的问题,要写的话可能会用掉半本信纸,所以还是等我回去再向你们解释。另外,我本来预期的只是寒假期间的短期停留,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在这边耽搁下来了。不,我并不是一直停留在日本,而是在远东地区做了一些旅行,这是赤字的最大来源。
至于“我都快不敢相信你是那个韦伯了”,抱歉,我确实是那个家伙。如果可以我可以给你复述一遍当年你在魔术理论考试上险些被抓的经过。
公寓的事情,非常感谢。我得赶去超市打工了,就此撂笔。
Best wishes,
韦伯
p.s.日本真是个物价高昂的地区。回伦敦之后我会对牛肉感恩戴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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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0.1991 时钟塔伦敦
阿其波尔特小姐,
冒昧给您写信。我是韦伯•维尔维特,时钟塔见习魔术师,也是当初凯奈斯老师的一名弟子。在凯奈斯老师因意外过世之后,时钟塔这边的研究资料基本也已封存,然而,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凯奈斯老师的研究成果就会就此散落在时钟塔的资料库里,我相信这绝非阿其波尔特家所希望看到的。
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够与您会晤,以求得到您对我继续凯奈斯老师的研究的许可。
您真挚的,
韦伯•维尔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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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1991 时钟塔伦敦
阿其波尔特小姐,
抱歉再次打扰您。我于十月末曾经和您写信协商过继续凯奈斯老师研究一事,至今未收到您的回信。虽然我不该如此冒昧,但请允许我告知您一件将会使您不快的事实:降灵科可能会在没有注册见习魔术师从属的情况下,就此取消埃尔梅罗学派的讲师席位。您应该有所耳闻,降灵科主管索菲亚利先生一直对凯奈斯老师心怀芥蒂,现在这怒火已经延烧至埃尔梅罗学派了。
我万分希望能够与您会晤。从去年回到时钟塔之后,我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整理凯奈斯老师的研究笔记,其中蕴含的丰富的魔术知识让我感到十分惭愧。如果我可以成为埃尔梅罗学派的注册见习魔术师,那么就可以避免索菲亚利的纠缠。我相信这也是您希望看到的结果。
期待您的回信。
您真挚的,
韦伯•维尔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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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2.1991 时钟塔伦敦
约翰,
前日及昨日来信均已收到。多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还是请别从爱丁堡坐夜车过来——这消息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快——我在今天已经完成了必要的注册手续,现在已经是埃尔梅罗学派的见习魔术师了。
师从失去指导老师的学派——是的,我充分了解这其中的艰难之处。我绝非认为自己在魔术理论上的有限天分可以弥补一位优秀的指导老师的分量;尤其是我出身于如此短暂的家系,在这一方面能得到的支援为零。但是自从去年回到伦敦之后,我觉得我有责任关注时钟塔对凯奈斯老师后续的处理。原因你早已知道。作为同样参与圣杯战争的魔术师之一,不,作为借用了他的护身符来庇护着自己的学生而言,我感到这是最低限度应该付出的努力。尤其是在我开始阅读凯奈斯先生留下的资料之后,我深深地感觉到了在作为魔术师的水平上,我和他之间还有多大的距离。就算单从魔术的价值来论,这样的研究成果不应该埋没在时钟塔的旧纸堆里。
谢谢你为我担心。虽然我们最开始的时候算不上朋友,但是,应该感谢那次魔术理论考试?(只是玩笑!)我之前不是一个坦率的人。过分高看自己的才能,自大得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在高傲这点上,我和我当时所厌恶的“没有办法接受新生事物”的名门魔术师实际上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因为圣杯战争,我现在可能还是那个自视过高但实际上一无所成的家伙。我得到了足够的报酬,而现在是我必须偿还债务的时候了。就算时钟塔那帮老顽固以索菲亚利为首都堵在我的研究室门外也没关系。没错,我的研究室——从今天起,那就是我的地盘了。
代我向你的家人问好。
你的朋友,
韦伯
p.s.今年圣诞节假期我将去埃及。我会给你的小公主带回手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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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寄出信件之一
我不知道为何我要提笔写信。因为取得通信地址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我也并不是在实际意义上需要得到你的回答。让你看到这些信件反而会让我慌张。但是——我还是铺开了信纸。
……过多地纠结这一点是没有意义的。还是开始吧。
在一切结束之后,我没有立刻回去英国。
首先是留在玛凯基家里把大战略通关了。之后在冬木市找了份简单的打工,攒够了钱就去旅游——蒙古的草原一定适合你的军团奔驰。韩国则太过狭窄。中国人在古代就筑起了辉煌的城墙——估计也会难住你。我也想过就这么一路跨越欧亚大陆地旅游回去,但在攒够出发的钱之前,收到了教务长的信。
如果不回去的话,估计这辈子就没法再进时钟塔了。
没办法,因为我至少要成为配得上那誓言的魔术师——所以我回到了时钟塔。
时钟塔没有丝毫变化。对于具有漫长历史的学府而言,半年根本不会在它的红砖墙上刻下半点痕迹。我继续读书、上课——然后,有一天,我确知了凯奈斯老师的死讯。
虽然在心里某个地方已经想象过了,可是作为见习魔术师的我都能够存活到战争的最后,那么没有出现的凯奈斯一定也只是受了伤而在疗养吧。就这样自欺欺人着,我甚至一次也没有前去他的研究室查看,直到我听到了从可信之人口中传来的消息,才提起了勇气。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凯奈斯的研究室被封锁起来了。
我跑遍了时钟塔的资料室去寻找接近凯奈斯的研究资料的方法。所幸,由于不再有人关注——由于过于年轻,凯奈斯手下连一名注册的见习魔术师都没有——他的那些论文和研究笔记只是堆在大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当我开始阅读它们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凯奈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尔特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作为魔术师的段位,无可置疑地远远在我之上。这样的人,都没办法从圣杯战争的战场上活着回来的话,那我到底是被幸运女神怎样地宠爱着啊。
直到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对凯奈斯的死亡所负有的责任。我开始系统地整理他的研究资料和理论——但是由于研究室被封锁着,这整理变得越来越困难了。我感到有必要得到阿其波尔特家的许可来继续这一研究。阿其波尔特家的当主并没有回复我的信件,而此时埃尔梅罗学派的地位在时钟塔已经岌岌可危。于是我决定不再等待,直接找到了阿其波尔特庄园。
然后,我终于意识到了凯奈斯的死亡意味着什么。
孤零零地留在几近空无一人的大宅中的,阿其波尔特家的当主,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因为要进行魔术刻印的移植,所以被选择的,必然是还未发育的孩子。可是,再怎么样,她的父母也不应该将这样小的孩子独自留在这里,交给几个仆人照看。
那女孩聪慧得足以看出我的惊讶。她说,她没有回复我的信件,是因为阿其波尔特家的没落不需要另一个牺牲品。为了参加圣杯战争,阿其波尔特家压上了不小的筹码——但是随着凯奈斯的死亡,一切努力都变成了负数。没有人会再关心这个代表着耻辱的家门和学派。为了不被时钟塔记恨——和凯奈斯一起死去的,是时钟塔降灵科主管索菲亚利先生的女儿——家族里还有些能力的魔术师都纷纷脱离了姓名。
我不计危险地选择圣杯战争的时候,是抱持着多么天真的想法——你早已经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死亡会造成这样可怕的影响。凯奈斯本来不应该死去,如果不是我偷偷拿走了圣遗物的话——
啊,是的,在蒙蔽着自己的理性过了这么久之后,我终于敢于承认自己犯过的罪行了。即使魔术师的道德标准只讨论结果的成败,我也深深地感到——我是将凯奈斯的幸运占为己有才活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我的软弱无能,你在凯奈斯老师那样的魔术师手下也许可以达成夙愿,而凯奈斯老师也能够如其所愿地达成家族的荣耀。(除了这里存在一个悖论——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不会变成能够这样承认自己的过错的人。可是为了遇到你,我又必须犯下这样的过错。这大概就是那些学者永远说着历史不能假设的缘故吧。)
那么,要偿还的债务就很清楚了。或许,在我将自己的课余时间全部投入凯奈斯资料的研究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了这责任的驱使——但我从没有如那一刻那般清晰地感觉到它。
所以我现在已经是埃尔梅罗学派硕果仅存的一人了——虽然除了整座研究室的残迹之外,我一无所有。从废墟中建立罗马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早晚有一天,我将恢复埃尔梅罗之名的光芒。——哪怕,这只是无法形成赔偿的赎罪也好。
圣诞节的时候我去了亚历山大城。昔年的光辉已经湮没,我只能看着那海涛,想象曾经照亮海面的灯光——想象你也曾经同样地眺望过这片浪涛。
下一次,我将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