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怪兽窝窝头

1、姐妹相依

　　蝶恋花

　　叶坠残阶着冷意，月隐云寒，暗里幽魂泣。把盏凭栏彻夜倚，薄霜弄指孤人立。

　　更漏轻敲檐下忆，落寞伤怀，总是斯时迹。清泪氤氲归楚地，凉风满袖空悲寄。

　　相府

　　虽已至春，今晚的夜却仍是有些凉，这一院的素白，随风而舞，楼式微坐于树下，静静地想着心事，想着娘，想着自己，还有挽歌。娘去了，便是今夜，至此，自己与妹妹便真的只剩彼此了。在这样有些清冷的夜，娘她终于可以去寻她深爱的人，而爹也只是坐于院中，静静看着天空，今晚的月真是圆啊，因而，他们都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谁都不曾开口，各自怀念。看着那月，挽歌想着娘此时的面容，她，该是欣喜的吧，因为终于，可与那人相聚，不必再哀叹阴阳相隔，魂分两端。

　　娘虽只是个勾栏戏子，却独自一人守着与那人的回忆，静心守候。每日里倚栏而歌，间或望着西南的方向发怔。直至遇上爹，与他一夜风流之后，便被带回了相府，从此居于深闺，为他生儿育女。
　　式微和挽歌，便是随着那一年冬夜的冷风坠地的，娘为她们取名为式微，挽歌。式微啊，式微，胡不归？娘她是在想念那人吧！多么应景的名字啊。即使为他人生儿育女，亦忘不了那样的一份情。而挽歌，这歌儿，她又是在为何而唱？为那人，还是为自己？他们，即便曾经如何相爱，最终亦不过错过两字！

　　在式微的印象中，爹并不常来看娘，即便是来了，他也只是与娘坐于园中谈天说地，并不曾留宿于此，她想，爹他该是知道娘有所爱的人的吧，也许娘，只是爹的红颜知己吧，他们之间，不是爱情，只是一种怜惜，为各自的人生。
　　他们各自有最为心爱的人，也互相理解，所以他们可以谈天说地，却不谈彼此。
　　而今晚，是时候把之前的所有都画上一个句号了，爹，以后便只是这相府的主人，只是哥哥姐姐们的爹，不再是式微与挽歌的爹。以后，那么遥远，她也只是想着，有一天，自己便和挽歌过一天，不强求也不执着。

　　春色已尽，式微与挽歌只整日待在这园中并不出去，不是不想，这样的年纪，挽歌又怎会不想出去找人戏耍呢，只是，整个相府，我们除了彼此，又有谁还算是她们的亲人呢，那些哥哥姐姐吗，不，他们也只是比路人有更直接的理由来嘲笑她们。不过是为了娘的身份而已，式微一直都知道，他们看不起娘的出生，只是，官家千金如何，勾栏女子又如何，娘她自有她的纯粹，那些名门女子在深宅大院之中玩弄手段，挥霍他们的青春，而我娘，只是在那勾栏之中，做一个卖唱的戏子，唱尽人生的悲欢离合，曲终人撒之际，遇见爹，还有，她深爱的那个男子……娘爱上的那人该是一个清俊佳郎吧，就如她画上的一般，那些个风骨傲然，清秀隽雅的朗朗君子。有着温柔的轻笑和细致的眉眼，这样的男子，娘会爱上也实属应该！而爹虽也是个俊逸的男子，但比之那画上之人，却输了几分清逸，少了几丝豁达从容。
　　院门前的那棵槐树在冬阳之时静静而立，任这府中世事如何转换却唯它不变，一如既往。
　　式微立于树下，想象娘与那人的相遇，相知，相爱，分离，轻笑“这又是一段英雄美人的逸事啊。”只是，若是那样的一个人，倘若他真的爱上了娘，便决计是不会介意娘的身世的，那么，他们又会是因何而分离的呢？是像另一个世界中的人一样的吗？因为男方父兄的阻止？还是说是娘的傲气不忍自己带累他？呵呵，这样的故事，在这样的时代不知是不是一样的令人叹息啊……
　　正想着，却听到前院的吵闹，式微皱眉想着，这院子素来冷清，并无他人愿意来这，只除了几个侍婢丫鬟，难不成，会是挽歌？正要前去看看，却忽见挽歌自门廊处疾奔而来，一头扑进她怀里。搂着她的腰哭得可怜。
　　“挽歌？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式微抚着挽歌的发轻声问道。
　　“姐姐，他们，他们好坏，他们一直说娘的坏话，他们说，他们说……”挽歌抽噎着话也说不齐全，一张小脸上全是泪痕，好生惹人怜爱……
　　“挽歌不哭，跟姐姐说说，我们不哭了好不好？”式微柔声安慰着她，这丫头该是自那些哥哥姐姐处受委屈了吧！轻拍着她，让她好顺一下气，一会可别哭太急噎着了。
　　“姐姐，他们说娘是个坏女人，他们说，说，说娘是个下贱戏子，说我们不是爹的孩子，，他们还说，还说，我们是婊子生的野种，”挽歌抽噎着说着，声色颤抖，“姐姐，我们不是的，我们不是野种，不是，不是，对不对，姐姐？娘不是的，不是……”抬起头，睁着一双红肿的眼，挽歌努力想要看到姐姐的表情，想从姐姐那里得到安慰，呵，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
　　“恩，我们不是，挽歌，我们不是野种，娘也不是坏女人，娘只是，她只是喜欢唱歌而已，娘很爱我们的，所以挽歌，不要去管别人都说了些什么，也不要跟他们争论，只要我们自己知道娘有多好就行了，他们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吧，”式微抬袖为挽歌拭干泪痕，轻轻地搂她入怀，细细絮语，“挽歌，不哭了啊，乖，虽然娘不在了，但姐姐还会陪着你啊，而且，娘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的，所以，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别让娘去了天上还要为我们担心，知道了吗？恩？”抚着挽歌的发轻轻梳弄，挽歌的发质很好，柔顺细滑，在暖阳下绒绒的包子头很可爱。
　　“恩，姐姐，我知道了，”挽歌拭着泪痕，抽抽搭搭地说着“娘去了天上，挽歌还有姐姐，还有爹爹，挽歌不是野种，不是！那姐姐和爹爹会不会一直陪着挽歌？”挽歌攥着式微的衣袖，眼瞳经泪水洗过后愈显清澈，安心中却又带着微微惶恐，神情间隐隐担忧。
　　“恩，姐姐会一直陪着挽歌的，等挽歌长大了，不需要姐姐了，姐姐才会放开你的手。所以挽歌，别怕，姐姐不会离开的。”把挽歌扶起走至榻边，抱着她坐在榻上，为她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衣，挽歌，姐姐希望你能长成一个有柔软心性的人啊，不为情爱所苦，不为离恨而愁，挽歌，姐姐会守护着你的，一直，所以，别哭。
　　“那姐姐，爹爹呢？爹爹也会一直陪着挽歌吗？”挽歌靠在式微的怀中，已是有些困倦的问着，想是哭累了吧。
　　“爹爹啊，挽歌觉得爹爹好吗？”轻拍着她的背，好让她安稳入眠。
　　“爹爹不常来看挽歌，也不常抱挽歌，爹爹好坏……”这声音已是有些朦胧了
　　“那挽歌不要爹爹了好不好，就让姐姐陪着你不好吗？爹爹还会有哥哥姐姐跟你抢，但是姐姐不会啊，姐姐会一直只属于挽歌的，挽歌觉得好不好？”轻声诱哄着她，以指当梳替她理顺有些杂乱的发式，好让她安稳入眠。
　　“恩，挽歌要姐姐，不要爹爹了，姐姐会一直陪着挽歌的，会只属于挽歌的，姐姐，姐姐，不要像娘一样丢下挽歌，姐姐，姐姐……”挽歌朦胧的呓语着，抱着式微的一只手臂昏昏欲睡。
　　“恩，挽歌乖，挽歌累了，睡吧，姐姐会一直陪着挽歌的……”将挽歌安置好，式微便搂着她看着窗外。
　　月凉如水，窗外的竹枝轻摆摇曳，像是在与风细语，柔和而温情，便像此时挽歌在自己的怀里一般，温暖而知足，这一次的生命，式微不知道是不是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上一世，现在想来，其实也很遥远的了，那样的一次人生，真的只是昙花一现啊，尚未来得及绚烂便已终结，等到回首之时，却恍然觉得，其实从始至终，只是一直在追寻注定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亲情，友情，还有……爱情……那样的一种人生真是不知为何而活，不停地追逐让人停不下脚步来回顾自己究竟在这样的旅途中错过了多少东西，珍贵的，真实的，唯一的，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才醒悟过来，原来，真正该追逐的，只有现在，而现在，也只有挽歌，未来是如何，式微已不想再多想，既然早晚会到来，又何必苦苦寻觅。只想着，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好挽歌，式微转过身细细地看着挽歌的眉眼，其实自己和挽歌并不像爹，单就这眉眼之间的神韵便像足了娘，而娘，是美丽的，式微只希望，挽歌不会像娘一样错过她人生中真正爱的那个人，所以挽歌，安心睡吧，你还有姐姐。

作者有话说

　　恩，第一次发文，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