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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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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圣朝十五年七月,邦宁国泰,物阜民安。
然而值此繁华盛世,却出了一名旷古绝伦的大飞贼。
此贼名曰「金丝燕」,年龄不详、身世成迷,老窝设在扬州城的秀水山。
本年度他犯下的最大一件案子,就是阴差阳错之下,把真皇帝调换出了皇宫。
这样,金丝燕成了冒牌皇帝,而真正的真龙天子「水清寒」却被金丝燕山寨的兄弟收养,不仅当起了秀水寨的大当家,还和山寨二当家「银玉狐」好上了。
这银玉狐也不简单,表面虽是绿林好汉,实则却是朝廷隐蔽的「御清卫」,专门帮皇室清理因各种理由遗留在民间的事物,也算是吃皇粮的一号人物。所以,即使没有金丝燕的命令,保护皇上安全也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然而就在阳光灿烂的一天,扬州城秀水寨银玉狐的房间里,水清寒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在他面前两步外的一张竹藤椅上,银玉狐手持桃木戒尺,挑了挑眉,问水清寒道:「知错了吧?」
水清寒乖乖点了点头。
「错在哪里?」银玉狐问。
「错在不该擅自下河洗澡。」
「还有呢?」
「还有……还有不该把衣服脱光了下河洗澡。」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不该和小兔子一起下河洗澡。」
水清寒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地抹了抹眼泪,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极了,诉苦道:「小兔子不仅偷走我的衣服,不准我上岸……还在我的衣服上涂满鸡血,谎称我被野猪咬了……然后把衣服拿到你的面前,领你上山打野猪……等你猎完野猪后,他扛着野猪回厨房烧烤,顺便告诉你其实我没被野猪咬,而是泡在河里洗澡……等你赶到河边的时候,我……我……我就,阿嚏,我就已经着凉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阿嚏……狐狸,我知道错了……阿嚏……我以后再也不上小兔子的当了,阿嚏……我一定离他远远的,阿嚏……就算他用烤鸡腿和金栗子引诱我犯错,阿嚏,阿嚏……阿嚏,我……我也绝不相信他了……阿嚏……」
话没说到几句,喷嚏倒是打了一堆。
把水清寒害得这么惨的罪魁祸首就是秀水寨里最调皮捣蛋的小兔子。
小兔子本名「童狡兔」,今年只有十岁。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恰好是水清寒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小兔子勉强也算和水清寒有些亲戚关系。
小兔子长得眉清目秀,乖巧极了,但因为从小在山寨长大,与山贼为伍,性格非常调皮,就连银玉狐都收拾不了他,经常被他欺负得哭笑不得。
比如说今天,他不仅把水清寒骗下河去泡了半天,还把银玉狐骗上山去猎了一头野猪回来当宵夜。
银玉狐懒得和本性难移的小兔子多费唇舌,于是把批评教育的重点转移到水清寒身上,一般叹气一边道:「唉……大当家,你也已经是年过二十的人了,还当过那么多年皇帝,居然被一个十岁的小孩用一只烤鸡腿骗下了河,这,这……这要是传出去了,皇家的脸往哪儿搁呀……」
秀水寨中知道水清寒真正身份的人,就只有银玉狐和小兔子两个。其余的山寨兄弟,都以为水清寒是他们真正的大当家金丝燕。银玉狐向山寨兄弟解释说,金丝燕不知道在哪里被什么武林高手打坏了脑袋,以至于变得有些呆笨迟钝,这才糊弄过去。但现在看来,为了不让山寨兄弟怀疑,还要多解释一条。金丝燕不仅被武林高手打坏了头,就连胃袋也被打穿成一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饱。
银玉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恨不得每天拿条绳子把水清寒拴在腰带上。
事关皇室尊严,水清寒不得不为自己争辩道:「我……我知道被食物诱惑很丢脸,可……可是我肚子饿了就不会思考了嘛……这和年龄身份没有关系,肚子饿了就要吃饭,这是本能……你不能怪我……」
银玉狐拍了拍戒尺道:「难道秀水寨饿着你了不成?」
水清寒低头小声说:「饿是没饿着……但我闻到那烤鸡腿的香味,就……就忍不住口水直流,胃肠蠕动,立刻就饿了嘛……」
「够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意志薄弱,又呆又蠢,还有理了不成!」银玉狐板起脸来。
「我……我……我已经知错了……」水清寒嘟哝着。
以前在皇宫时,哪有人敢骂他又呆又蠢?但现在出宫已经三个月,他早就习惯了银玉狐对他的种种辱骂和责罚,对什么「呆」「笨」「蠢」之类的字眼没有一点感觉。
银玉狐黑着脸道:「光知错还不行,不受惩罚你就记不住。」
「又要罚呀……」水清寒立刻拉长了一张苦瓜脸。
「家规都背熟了吗?自己算算这次该罚打几下手板?」
水清寒条条道来:「擅自下河洗澡罚打十下手板,在外人面前脱光衣服罚打二十下手板,未经过你同意就和小兔子出门罚打三十下手板,外出超过两个时辰不回家打四十下手板,不小心生病着凉了罚,罚……罚……我忘了……」
「忘了?好,我提醒你,忘记家规要罚三天不准吃晚饭。」
「不,不要罚我不准吃饭……我,我记起来了,不小心生病着凉是罚打五十下手板……生病又不是我愿意的,凭什么要罚我……」水清寒不满意地嘟哝着。
「只有笨蛋才生病,你这么笨,该不该罚?」
「该……」水清寒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板。
「一共是多少下?」银玉狐拍着戒尺。
「一共是……一共是……」水清寒扳手指头计算。
「一共是一百五十下。」银玉狐心算就得出最后结果。
「一……一百五十下?」水清寒急忙把手缩了回去,还没挨打就先发痛。
「手板伸出来。」银玉狐用戒尺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不打行不行?」水清寒可怜巴巴地望着银玉狐,下意识把手藏到背后。
「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买猪肉呀?还可以讨价还价?」
「呜呜……」水清寒发出哀鸣。
银玉狐心软了,「不打也可以,我们按老规矩。」
「又要按老规矩呀……」水清寒慢慢站起来,不情不愿地向银玉狐走去。
「从现在开始从一数到一百五十,在这之前,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能抵抗。」银玉狐搂住水清寒的腰,把他拉入自己怀中。
水清寒闭上眼睛,乖乖数道:「一、二、三……」
只数到三就数不出来了,因为银玉狐已经把他的嘴巴堵住。
如果是以前,银玉狐一定会吻到水清寒喘不上气,但今天他才刚刚碰了水清寒的嘴唇一下,就立刻抬起头来,蹙眉问道:「你吃了什么东西?怎么满嘴大蒜味?」
「满嘴大蒜味当然是吃了大蒜呀。」
水清寒无辜地说:「小兔子把我的衣服偷走后就不见了,后来我肚子饿了,正好看见岸边有几个大蒜,就把大蒜吃了。」
「哼,那只可恶的兔子,明知道我讨厌大蒜。」银玉狐恨恨地咬牙,不用想就知道那大蒜肯定是小兔子故意放在河边的。
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亲不了嘴,但还可以亲其它地方。
水清寒属于那种一被摸就意乱情迷的类型,连数数都忘了。
银玉狐提醒他道:「怎么不数了?」
「数……数到哪儿了?」
「从一开始。」
「哦。一、二、三……啊,啊……」
水清寒心想等自己数到一百五十的时候,早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他被摸得热情高涨,最要命的是一边喘还要一边数数。
「……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啊,那里……那里,不行,啊,啊……」
水清寒的脑袋立刻变成一团糨糊。
「怎么又停了?」
「到哪儿了?」
「三十一。」故意少说了三十。
「哦。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水清寒抬起头来发问道:「这些好像都数过了呀?」
「你记错了。」银玉狐毋庸置疑地说。
「哦。嗯……又到哪儿了?」
「十一。」又减了二十。
「十一、十二、十三……」
结论:水清寒每次都是这样被吃光的。
以前仅仅被罚从一数到三十的时候,水清寒就被银玉狐吃得干干净净,这次居然被罚从一数到一百五十……恐怕煎炸煮炖,加油加醋都由狐狸随意挑选。
银玉狐正在偷笑,忽然觉得口感有些不对。
水清寒的皮肤上怎么传来一股辣味?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用舌尖仔细舔了舔——果然是辣味。
银玉狐最怕辣椒,一点辣椒粉都能把他辣得眼泪直流。
「你身上哪来这股怪味?」银玉狐停下侵犯,瞪着眼问。
水清寒也在自己胳膊上舔了舔,果然尝到一丝辣味,说道:「小兔子偷走我的衣服后,还在岸边留了一瓶辣椒油。我泡在河里冷,就在身上擦了一点辣椒油驱寒。」
「谁告诉你辣椒油可以驱寒的!」银玉狐恨不得把水清寒生吞活剥了。
「小兔子说的……」水清寒听银玉狐声音一大,立刻缩成一个小团。
「他还说了什么?」银玉狐面色沉重地问。
「他还说……说辣椒油可以驱色狼,大蒜可以驱色鬼。」
「可恶,可恶……」银玉狐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大蒜和辣椒油是他最讨厌的两样东西,小兔子明摆着就是说色狼和色鬼都是自己。
「看来不好好教训他一顿,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银玉狐放下水清寒向门外冲去。
「你去哪里呀?」水清寒带着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问。
其实他并不排斥刚才银玉狐的那些行为,非但不排斥,还挺喜欢的。所以现在见银玉狐做到一半放下他就跑,难免有些寂寞失望。
「去把那只小兔子的屁股揍成三瓣!」银玉狐冲回来拿了戒尺后又冲了出去。
◆◇◆◇◆◇◆◇◆◇
时间已经很晚了,月亮早早地挂上天空。
只要一入夜,向来热闹的秀水寨也安静下来。
就在这一片安静之中,银玉狐气势汹汹的脚步声显得分外突出。
知道的知道是银玉狐收拾小兔子去了,不知道还以为地震了呢。
和一般人印象中五大三粗的山贼不同,银玉狐这个山贼长得比较斯文,文质彬彬,儒雅清俊。平时上街的时候,路边小贩招呼他时,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公子」,以为他是哪家名门出来的少爷呢。
银玉狐自己似乎也非常喜欢这种风流文士的形象,说话时总是浅笑盈盈,若非必要从不动粗。但在教育小兔子的问题上,他却从来没有手软过。该罚就罚,该打就打,山寨里经常可以看见银玉狐追着小兔子满山窜的身影。
但小兔子绝不是水清寒那种一见银玉狐发火就乖乖认错的性格,他的捣蛋功力非常深厚,简直已经修炼成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银玉狐见招拆招,从来没有败下阵来。
银玉狐气势汹汹地冲到小兔子门外,喊道:「小兔子,快开门!」
小兔子一听银玉狐这怒气冲天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如果开门肯定就只有挨揍的下场,干脆把耳朵一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以前兴许可以好运过关,但银玉狐今天可是被小兔子惹急了,大脚一踹,就只听「哐啷啷」一阵巨响,那两扇可怜的漆木雕花门,顷刻间就化为几块碎木板。
银玉狐手持戒尺冲进屋去,揪住小兔子的耳朵从床上提起来。
「哎哟,二爹……你轻点。」小兔子可怜巴巴地望着银玉狐。
「看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居然还能呼呼大睡!」
银玉狐的戒尺「啪」一声拍向小兔子的屁股,把小兔子痛得差点跳起来。
「二爹……痛。」
「不痛我还不打呢!」银玉狐挥动戒尺又打了第二下。
「哎哟,二爹,出人命了……」小兔子的耳朵被银玉狐提在手里,逃不出去,就只能在床上跳个不停。
「说,你那大蒜和辣椒油是怎么回事?」
银玉狐熟练利落地把小兔子塞进被子里,然后就像包粽子似的把小兔子包起来,只留下一个可怜的小脑袋露在外面。
不是银玉狐虐待儿童,而是如果他不这么做,只要稍一眨眼,小兔子就窜得无影无踪了。
只要小兔子一逃,再想抓住他的小尾巴就难了。
小兔子被包得就像一个蚕宝宝似的动弹不得,仿佛也认命了,乖乖招供道:「二爹,我承认那大蒜和辣椒油是我故意留给大爹的。但是……但是……但是我绝无恶意,大蒜是用来充饥,辣椒油是用来暖身的嘛。」
「哼。」银玉狐才不信他那一通鬼话,用戒尺敲了敲小兔子的脑袋道:「那什么驱色狼,避色鬼又怎么解释?小兔子,别在二爹面前耍花招,你眼珠一转二爹就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那大蒜是用来防吻,辣椒油是用来防失身的吧?」
小兔子明知道银玉狐讨厌大蒜、辣椒油这两样东西,才故意把大蒜和辣椒油留给水清寒,只为不让银玉狐成功把水清寒吞入腹中。
「小兔子,你就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了。实话告诉你,你一心想保护的那个伪大爹已经被二爹我吃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了。就算你今天晚上设计令他吃了大蒜,抹了辣椒油,让我无法靠近,但是还有明天呢?还有明天的明天呢?还有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呢?你能保住你那伪大爹不被我辣手摧花?哈哈……笑话!」
银玉狐脸上带着绝对反派的奸笑,非常得意地狠捏了几下小兔子肉包子一样的脸。
小兔子立刻在床上滚来滚去,哭闹不止地嚷道:「我……我还是一个小孩子,二爹,你怎么能对一个小孩子说出这么下流的话!二爹真下流,真下流。」
「下流个屁。」
银玉狐又用戒尺戳了几下包小兔子的被子道:「小兔子,不是二爹打击你,二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对男人和女人都有经验了。你总是把目标锁定在不可能达到的高度怎么行呢?你以前喜欢你大爹,但你大爹看不上你。现在你又移情别恋上了你的伪大爹,但那伪大爹却是二爹我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不要浪费时间心力。」
「唉……」
小兔子长叹一声道:「都怪我把三岁到十岁的宝贵青春都浪费在了大爹身上,他不但不肯接受我的爱意,还逃得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害我想霸王硬上弓都找不到对象,错过了人生之中积累床笫经验的最好时期。子曰:人生最可悲的,莫过于三件事情……红颜白发,英雄迟暮,十岁还是童贞之身……唉,我做人实在是太失败了。」
「子没有曰过这句话。」银玉狐严肃地说。
他是小兔子《论语》的启蒙老师,对此比较一丝不苟。
小兔子煞有介事地狡辩道:「此『子』不是『孔夫子』,而是『小兔子』,曰过没有?」
「嗯,那倒是曰过了。」银玉狐说不过小兔子,只得承认。
「不过,二爹,我今天骗大爹脱光衣服下河,骗他吃大蒜、抹辣椒油那可都是为了他好。」
小兔子在床上滚了滚,滚到离银玉狐近的地方,一本正经地说道:「都怪二爹你最近晚上总是霸占大爹,翻云覆雨,令大爹每天都精力不足,面容憔悴,再这样下去,我怕大爹迟早体力不支,卧床不起,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想让大爹睡一个晚上的安稳觉……我绝对是为了大爹的身体着想,绝无恶意呀。」
如果不是因为两只手被裹紧在被子里,小兔子肯定早就举手发誓了。
听他这么正经八百的一大通话后,银玉狐抱手沉默下来。
想想的确也是这个道理,自己已经很久没让水清寒睡个安稳觉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自己,要怪就怪水清寒太好骗了,两三句话就被自己哄上了床,吃得干干净净。
如果他再聪明一点,自己也不会这么不知节制了吧?
对,根本原因不是自己好色,而是对方太笨——银玉狐把原因全都归结到水清寒身上。
「二爹,你不觉得你对大爹有点索求过度吗?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只求不予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才念了几本书就开始对你二爹说教了?」银玉狐又用戒尺敲了一下小兔子的脑门。
「哎哟。」
小兔子极其配合地喊了一声痛,随后嘴角掠起一丝诡笑,出起主意道:「二爹,不如你明天带大爹上街去转转吧。大爹最喜欢热闹了,这些日子被你关在寨里都快关疯了,你再不带他出去放放风,只怕他迟早憋出病来,到时候二爹你就得不偿失了。如果大爹在街上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了,你就买给他,保证他以后就像一只小狗一样围在你脚边转。如果你不带大爹下山,万一把他憋得一病不起……二爹,你漫漫春宵夜,该与何人共度呀?」
不等小兔子说完,银玉狐又用戒尺敲了他脑门一记,教训道:「小坏蛋,大人的事不用你插嘴。」
「哼哼,我是为了二爹你好嘛。」小兔子浑身的皮早被打厚了,根本不怕这些小惩小戒。
银玉狐寻思着小兔子刚才所说的话,点头沉吟道:「上街……也许是个好办法。」
这些日子自己的确对水清寒有些索求过度,不如花一天时间陪他上街转转,哄他欢心的同时也顺便培养一下感情。这样想来,上街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
「呵呵,小坏蛋,不愧是我狐狸养大的。」
银玉狐捏了捏小兔子肉嘟嘟的脸,幻想着明日自己用一串糖葫芦哄得水清寒向自己摇尾巴的美好画面,嘴角就不禁浮起一抹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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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是个好地方,名流荟萃,四季繁华,正好位于大运河和长江交界的地方,四通八达的水陆交通使这里成为商贩往来的中枢重地。时窄时宽的河道上,不仅有简朴的舢板船来来往往,更有不少满载名妓的画舫徐徐行进。
但再繁华的地方也有阴影的一面,就算是物华天宝的扬州城,也还是有蹲在路边吃不上饱饭的乞丐儿。
水清寒好歹当过十多年的皇帝,虽然现在正在放假中,但看到街边成群的乞儿后,还是生起了一点怜悯之心,正想走过去布施一点什么,却忽然看见那些乞丐全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相互间激动地说了几句什么后,就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咦?怎么了?怎么了?」水清寒望着他们跑远的背影,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官府开仓放粮了。」银玉狐毕竟是习武之人,耳力比水清寒好上很多,把刚才乞丐们的议论一字不漏听如耳中。
水清寒不太明白,「现在太平盛世,扬州城又无涝无旱,官府开什么仓?放什么粮?」
「这……」银玉狐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狐狸,你刚才还听见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水清寒见银玉狐那瞻前顾后的神色,就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不问出来誓不罢休。
银玉狐敌不过水清寒装可怜的眼波攻势,一五一十和盘托出道:「好像是……公主大婚,普天同庆,境内名城都要开仓放粮。」
「公主大婚!」水清寒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哪个公主?」
「这个大当家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
「难道是……难道是……」
水清寒左手握右手,右手握左手,紧张得在原地团团直转,喃喃念叨道:「难道是……难道是……君香公主?」
皇室最近几代人丁不旺,除了君香以外,就再没有别的适婚年龄的公主了。
加上放粮仓这么兴师动众的庆祝方式,肯定是君香公主大婚无疑!
君香公主是水清寒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她的驸马还是水清寒亲自挑选的金科状元郎,叫做「沈玉舒」,苏州人士。
但君香公主好像对沈状元不太满意,哭着闹着非要嫁给飞贼金丝燕。本以为这个任性的妹妹还会闹上一段时间,没想到水清寒刚刚离开皇宫短短三月,她就已经举行大婚了。
「对了,驸马是谁?」水清寒一把抓住银玉狐问。
「我怎么知道?」
银玉狐本事再大也不是百事通,他替水清寒想办法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不如去府衙附近转转,那里说不定张贴着最新的皇榜。」
「对呀,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水清寒一拍脑袋,拿出和小兔子抢烤鸡腿的速度向府衙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