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摄旧事》白茶安

3、第二节

　　姐姐身体不大好，御医常常会来，那天却多了一个人，自称是立国将军的儿子孙豫，我和捷儿正在姐姐寝宫玩着，忙忙的进了后室，悄悄听着。姐姐应付了孙豫几句，我和捷儿也听得心里惊讶，这孙豫居然是父皇要他来的，还要娶姐姐！忽而听着厅中无声了，不多会姐姐脸色很难看地回到内室，抽过藤条开始打侍女，质问她为什么要放不三不四的男人进来。我和捷儿知道不能多呆，悄悄从偏门出去，正瞧见孙豫一脸郁闷的离开了姐姐的寝宫，而宫内鞭声还未停止。
　　我们觉着姐姐是不会嫁了，但姐姐的气色却是日渐不好了，对父皇也日渐冷漠，常常称病不朝见，后来听着母妃和其他宫妃闲聊，才知道姐姐那日多凶险，若父皇真想要姐姐嫁，一纸诏书就可以，怎么说也没有让男方来闺中的道理，这一招分明就是不想要姐姐嫁，若是姐姐那日答应了嫁，怕是不能活着出宫门的了。我和捷儿开始惧怕自己的婚姻，但我们的母妃却依旧热衷于此。日子平淡了不久，那年代表皇帝来迎姐姐成亲的甄丰却突然向父皇提出说占卜得出黄皇室主应嫁自己的儿子甄寻。此举激怒了父皇，听说父皇怒斥道“黄皇室主天下母，此可谓也！”便逮捕甄寻，逼甄丰自杀，牵连数百人尽死。我仓皇着拽着捷儿告诉姐姐这件事，姐姐淡淡的看着我却不说话，我胡乱想着要是那日姐姐答应了孙豫，岂不是……
　　“晔儿……晔儿！”“哎！姐姐。”我回过神来，见姐姐叫着我，抬眼看着姐姐的眼眶锁住了所有的泪水慢慢地听着她的话“晔儿乖，往后和捷儿去别处多玩，姐姐这里不用常来的。姐姐如今罪孽重了，你们……不用常来了……不用常来的……去吧，出去吧，姐姐要休息一下”我不明白姐姐的话，愣在原地，捷儿也不知所措拽着我的袖子，小声叫我“晔姐姐，要不要出去？”姐姐的侍女过来向我们行礼，我只得带了捷儿离去，出了室主寝宫，我忽而发现自己无处能去，整个皇宫里，能像姐姐这里这样平和温馨的地方，真的仅此一处，我看向捷儿，捷儿只是迷茫着问我“晔姐姐，我们去哪儿玩啊？”
　　但到底日子还是一日日过了，只是偶尔听说黄皇室主又消减了自己宫里的宫人。再后来民间便有说睦脩任王晔出嫁了，是呢，正是我出嫁，相比姐姐还是再没有那样的繁华了，又三年，睦逮任王捷出嫁，我和捷儿也很少能在回宫了，我不知捷儿如何想，但我总想着还能再见一次姐姐。
　　如果我能知道那夜会是那么凄惨，我一定不会再希望自己还能见到姐姐。当时捷儿十九岁，我二十二，姐姐三十二。十月。长安。夜。
　　我不知父皇不得天下人心，我只知那夜长安城被姐姐曾经的夫家人率军攻破，扬言要灭杀王氏一族，火光冲天，胜过姐姐出嫁时点燃的庭燎，而风势吹向后宫，我从府中跑出，转念去找姐姐，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却见她推开了劝阻的侍女，看向汉室军队的方向泪如泉涌，戚戚然道“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汉室刘家人……”我一时怔住间，姐姐却已转身向滔天的大火中跑去，我终于昏厥在姐姐最后一声漫长的惨叫中。

　　再睁开眼的时候，捷儿正帮我煎药，告诉我汉军已经宣布睦脩任、睦逮任，不知所踪。从此我和捷儿隐姓埋名，也再不敢提姐姐的名字。“晔姐姐？”我回过神，捷儿递过手巾子，我才发现自己又掉眼泪了。“我没事，捷儿，明天去后山看看吧，不然火盆咱们也没东西点了”捷儿点了头，继续缝补着东村小妇人的衣裳，我侧耳听着窗外雪停了，过几日怕是要更冷了，厨房里糠怕也不够了吧，那居摄年间的事情，还是留在故国吧。

作者有话说

　　纯短篇，求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