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语尘歌》白衣小七

4、小五

　　眼见着匕首就要刺进男子的后心，洛轻尘本能地就上前挡住了男子的身体，现下这个男子是她唯一的保护伞，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笨蛋！躲开！”男子一个巧妙的回身，格开了洛轻尘的身体，但是在这一挡一推间，匕首已经递到了二人跟前，瞬间就划破了男子的手臂。

　　男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只突然出手抓住那人持着匕首的手腕，侧身将他的手腕回扭，趁着那人吃痛，另一手便轻松地夺下那人的匕首，眼睛都没眨地一刀就划破了那人的咽喉。

　　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也完全有能力应付！这个笨蛋居然用身体去挡刀！真是嫌命长了！嫌自己命长也罢了，还带累自己也受了伤！

　　想是这样想，但是男子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柔光。

　　“别再乱动，跟紧我！”不顾洛轻尘瞪大的双眸，男子一把拉住洛轻尘就继续往门口挪去。现在还有时间发呆？自己真正是救了一个笨蛋不成？

　　两人好不容易出了赌场，却发现小巷里更是一片混乱。一句话，现在的状况比起刚才来还要更加混乱与激烈！

　　情况并不比刚才好多少！洛轻尘和男子心里都很清楚。

　　“干！”男子禁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随后仔细观察了下目前的形式，“跟紧我，我们往巷子最深处走！”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地在巷子里左避右闪，再加上男子手上毕竟多了一把武器，配合他不错的身手，他们前进的速度比起刚才自然是快了不少。

　　说来也怪，越往里面走，打斗的人也越少，再加上巷子本也不深，他们出来那间屋子还位于小巷中段，所以这一次两人竟是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

　　可惜是个死胡同。

　　这个小巷洛轻尘可以说是走了无数次，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看旁边那个男子的神情，好像并不知道这是个死胡同。

　　难道他是宏哥那边的人？洛轻尘皱眉，但是却并不慌张，她并不在乎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子是哪边的人，只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就足够了，何况若不是这个男子，自己可能早就……

　　“我对你没有恶意。”可能是察觉到了洛轻尘探究的目光，男子解释，“我当时就坐在桌上，目睹了整个过程，你可能没注意到我吧……只是你躲进那里并不怎么明智。”

　　原来他还真是万武宏的人，那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废话不多说，来我们先翻过去！”男子无暇理会洛轻尘怎么想，他只知道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晚上一会儿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目测了一下墙壁的高度，男子觉得这个方法尚可，连忙拉过洛轻尘道：“快，我先托你过去！”

　　第一次翻墙，虽然有男子帮忙，但是洛轻尘还是显得颇为狼狈，待得两人都翻了过去，坐在墙角下，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洛轻尘诚恳地说，“我叫洛轻尘，你呢？”

　　洛轻尘说完便侧头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个男子，又瘦又高相貌普通，看不出任何特别。但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只怕早就死在那片混乱里了吧。

　　“不必客气。”男子嘴角缓缓露出一抹微笑，“我叫……闫五，你可以叫我小五。”

　　就在这一刻，洛轻尘突然发现这个男子平凡的五官竟然被这抹微笑，衬得邪肆而耀眼。

　　墙的另一边依旧是一条小巷。

　　但洛轻尘二人此时已经不在墙角下了，身上都有伤再加上在外边必然引人注目，因此二人就在小巷里找了间看上去很久没人住的房子，由小五撬了锁，躲了进去。

　　小五的手臂伤得比想象中的要重很多，皮肉完全被划开了,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而洛轻尘那一下虽然摔得狠，但却并没伤到骨头。

　　看着小五这么严重的伤口，就能知道当时那人下手有多狠了，如果真砍在自己身上……

　　“现在才知道害怕？当时胆子倒是大得很哪！”小五见状调笑道，但从他额头上的冷汗来看，那伤口必然是很疼的。

　　洛轻尘闻言也不说话，她当然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以小五的身手根本是不会受伤的，所以此刻只是愧疚并不言语。

　　对了，得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药物。想到此，洛轻尘便起身在屋子里到处翻找起来。

　　一个伤口处理下来，洛轻尘脸色看上去竟是比小五还要苍白上几分，再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又是消毒又是缝合地处理了这老半天，小五却连哼也没哼一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完成了最后的包扎，洛轻尘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身手极好，忍耐力强，又会撬锁……

　　“没错，我是万武宏的人。”小五沉吟了片刻，“但并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其实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小五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回忆。

　　“还是我十岁的时候吧！真的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是那件事我却是永远不会忘的。万武宏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都是靠我的父亲来的！我父亲才是当年道上的一把手，他万武宏当时倒是算个什么东西！不是我父亲帮他、提携他，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说到这里，小五禁不住冷笑了一声，目光却是越来越狠，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好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恩将仇报！这个畜生居然恩将仇报！他趁着父亲带我外出，竟然闯进我家，那天只有我妈妈和我年仅八岁的妹妹在家啊，这禽兽竟当着我妹妹的面凌辱了我的母亲！这个畜生！他不得好死！做下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后，他竟然还和我父亲的死对头串通一气，在我们回家的路上伏击了我们！我的父亲为保护我……他当时假装姗姗来迟，还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在我和我父亲面前演戏！骗得我父亲临死前把自己的势力都给了这个畜生！”

　　说着说着，小五突然起身一脚踹倒了面前的茶几，见到这一幕，洛轻尘也并没有说话，没想到在小五的身上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简直太可怕了，那万武宏简直就不是人！

　　小五颓唐地坐回到了沙发之上，将脸痛苦地埋在了双臂之中，声音已经开始沙哑：“这些年我居然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自我父亲去世，我也一直当他是我最尊敬的长辈！竟然还相信了他，母亲因为受打击过大带着妹妹出国的谎言！我也愧疚！父亲是为我而死，听他的话我以为母亲她们是怨恨我的！所以我一直都不敢见她们母女俩！我被他骗了整整五年！母亲和妹妹，在这五年里根本没去什么国外，只是被他囚禁起来受尽了他的凌辱！我对不起父亲，更对不起母亲和妹妹！”

　　抬起头，小五的眼睛中有泪花在闪烁，想必这样的回忆是很痛苦的，洛轻尘此时已经有些后悔去问了。

　　冷笑了一声，小五扬起脸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忍了回去：“若不是两年前，母亲趁他外出，从十二楼一跃而下……如果当时我没有恰巧路过，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个全身赤裸、满身伤痕、目光空洞的女人真的是我那优雅美丽的妈妈么！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从楼下上摔下来！她死了！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我说！”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从那里离开的！如果当时我没走，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吧……然后这两年我一直在查，终于在一个月前被我发现了所有的真相！从那一刻起，我就对自己发誓，一定要他万武宏不得好死！”

　　洛轻尘没有说话，小五算起来不过才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并不比她大多少，可是他经历得这一切竟是如此骇人听闻，这哪里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可以承担得了的？

　　小心地抚上小五的背，洛轻尘无声地安慰着身边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年，她才知道这个看似能干坚强的小五背后竟然背负着这么深这么浓的仇恨！他这两年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呢？亲生母亲惨死眼前，最尊敬长辈居然欺骗自己，还有得知真相的痛苦……

　　“洛轻尘……”小五率先打破了沉默。

　　“叫我小尘就可以了。”

　　“小尘……等明天天亮你就离开吧！这地方不适合你！无论你是怎么掺和进魏成场子的，现在都不重要了！如今他已经死了，你已经自由了。回到你亲人身边，去做你这个年龄该做的事吧！”

　　“不！我要跟着你！”

　　“毕竟是个小丫头啊……你听着，我救你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报恩。你也知道了我的事，就该明白你跟着我也帮不了我什么忙！再说，跟着我也并不安全，我明天就送你回家，你知道家在哪里吗？还能联系上你的家人吗？”

　　洛轻尘抬眸直视小五，那眼神中的悲伤显露无遗！

　　“我哪里还有什么亲人……”洛轻尘第一次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可能是小五悲惨的身世让洛轻尘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急于想要和他分担自己的痛苦。

　　“我要跟着你！”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洛轻尘又一次对小五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总之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去那个所谓的家了，她从离开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父亲、没有家了！

　　叹了一口气，小五认真地看着洛轻尘的眼睛：“要知道，跟着我就意味着没有尽头的逃亡和复仇！你当真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我愿意！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好！那你从今往后就跟着我吧！”小五到底是个爽快人，此时已经敲定了主意，“但是丫头你要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是很危险的。我现在才刚刚脱离了万武宏的控制，要杀掉他来报仇又谈何容易……我们要走的路还长，但我必须走下去！杀了他救我的妹妹，你懂么，这要多难？”

　　“我不怕！再难再苦我都不怕！”

　　“傻丫头！如今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妹妹了，可我没能尽到一天做大哥的责任，让她和我妈妈遭受了整整五年的折磨，如今更是下落不明，我真怕她……”

　　“她不会有事的！她会等你去救她！没看到万武宏死，她也绝不会死的！”

　　“我知道她不会的，她是个坚强的孩子！算起来，我妹妹今年也该是十五岁了……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真是没用！小尘，既然你愿意跟着我，从今以后就是我闫五的妹妹了！我能保证的就是，只要我闫五在一天，就一定保你一天无虞！”

　　小五望着洛轻尘，做出了自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