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语尘歌》白衣小七

27、残月

　　一个漂亮的回旋，萧浅陌持笛挡住了那股能量体，身子却被推出了数丈之远。与此同时，便看到那素笛的颜色开始发红，萧浅陌温润如玉的脸上有薄汗沁出。“破！”在一棵树身上微一借力，萧浅陌衣袍风扬，持着那支变作朱色的笛子竟生生地将那能量体劈作两半！

　　见自己咒法被破，而萧浅陌不但未显颓势，反而有愈战愈勇之意地朝自己攻击过来，飞凤兽甚为惊骇。即使自己并未化羽，在诅咒之兽中的能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它也承认这个男子力量强大，可是自己偷袭在先却依然被抢去了主动权，这份力量可以说已经到了骇人听闻，不，是骇兽听闻的地步了！

　　“你究竟是谁！”飞凤兽大骇，随即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王者之殿的王！境……杀手！”

　　“已经晚了。”萧浅陌依旧温柔的笑着，但是眼神中已经全是冰霜，话音刚落，红色的笛子上便爆出一道红芒，生生地劈开了飞凤兽庞大的身躯。

　　“吼！”飞凤兽留下了它的最后一声嘶吼，在红芒的映射下化作了漫天尘灰。伸手接下飞凤兽金红色的诅咒内丹，萧浅陌轻展白袍，冰冷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怜悯。

　　那风姿竟然一时无两，温柔和残暴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了。萧浅陌，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洛轻尘如是想道。

　　采下凤栖草，萧浅陌回到了安置洛轻尘的结界处，随手撤了结界，萧浅陌将飞凤兽的诅咒内丹递给洛轻尘：“吃下吧，这点儿诅咒之力对我也没多大作用。”

　　其实洛轻尘此时诅咒之力还算充备，只不过想起那种痛苦她依旧心有余悸，此时萧浅陌如是说了，便也没有推托地接过服下了。

　　嗯……比起魔种兽，这飞凤兽的诅咒之力的确少了很多，吞咽下诅咒内丹洛轻尘感受到了力量的补充。原来根据每个诅咒之兽能力的强弱，它们诅咒内丹中蕴藏的诅咒之力也是不一样的，诅咒之力越多能力越强，反之越弱。

　　“谢谢你刚才提醒我。”萧浅陌道，“幸而它还没有化羽，否则那么近的偷袭想必我也是逃不掉的。”

　　见洛轻尘依旧一头雾水的模样，萧浅陌轻叹着摇了摇头，竟然把她是初来者的身份给忘记了，这便将飞凤兽化羽的事情细细地解释给了洛轻尘知晓。

　　“难怪被叫做飞凤兽了。”听了萧浅陌的解释，洛轻尘方恍然大悟。还有，看来非但是弑神者需要修炼才能强大，诅咒之兽也不例外，再看看怀中依旧熟睡的墨璃，洛轻尘嘴角微翘，不知道这小家伙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变得强大起来呢？

　　“吱？”好似感受到了洛轻尘的目光，墨璃慢慢睁开了它那一双漂亮的小黑眸，还颇为迷蒙地眨巴了两下。

　　“还真是个小笨蛋。”洛轻尘被它可爱的样子逗笑了，“睡得这么熟，怕是把你扔进吟渊深谷都不知晓吧？”

　　“吱吱吱！”墨璃自然不满地抗议。

　　“清梦兽性情温和，虽然能力并不强大，但是却对各类草药极具辨识力，其血的作用更是良多，养它在身边倒也是件好事，毕竟能够驯服诅咒之兽的人是很少数的。”看着一人一兽争执的样子，萧浅陌的眼角眉梢也带了几分笑意。

　　曾几何时，相似的画面也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过，可是时日变迁，早已物是人非。

　　“你在想什么？”听到问话，又察觉到洛轻尘的目光，萧浅陌连忙回神，自从遇到洛轻尘，自己似乎就更容易想起这些往事……

　　“前尘往事罢了。”萧浅陌简单地回答道，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多提，“走罢，这凤栖草是要配合芳菲果一起服用的，这果子生长在血华大陆，这里必然是没有的，所以我们便去最近的城镇吧，说不定可以买的到。”

　　“最近的城镇？”看这依旧望不到尽头的森林，洛轻尘很怀疑这最近的城镇有多近。

　　“我们已经在凝夕森林东边的森林边缘地带了，再往东走便是冥幽大陆，罢了，芳菲果难得，直接去冥幽主城残月城买到的机会还能多些，到了主城也可以正式录你成为王者之殿准弑神者。”萧浅陌分析了分析便敲定了方案，御起素笛带上洛轻尘和墨璃，便继续往东而去了。

　　飞上高空，洛轻尘才发现，原来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终于有了边界，而那边界的另一边，便是另外一块大陆，冥幽大陆。这冥幽大陆会不会如同凝夕大陆一般，没有天色的变化，滞留在天空中的永远是一抹夕阳呢？

　　萧浅陌一心赶路，自然便不再控制飞行的速度，而此时的速度之快自然不言而喻，然而快归快，却因为笛身周围设有屏障，因此并吹不到天风也没有坠落的危险。再说洛轻尘，经过了几次飞行后，此时她也不再害怕，反倒觉得在这样的高空中，身心都得到了解放，墨璃一如往常对这样的飞行都是异常兴奋的。

　　过了不久，当两人正式越过了森林的那一条绿色的边界线时，天色竟然突然变暗了，回首四顾，连那轮夕阳都看不到了！感觉好像从夕落时分一下子来到了凌晨时分，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

　　“冥幽大陆，时间永远停顿在凌晨时分，永不见晨光。”萧浅陌解释道，“残月城距这里并不甚远，很快就到了，算是溯洄的第二大主城了。”

　　“所有的大陆都停留在不同的时刻吗？”洛轻尘颇为好奇。

　　“并非。”萧浅陌此时也并不好受，他余毒未清，一边要运诅咒之力抵抗钩吻之毒，一边还要驱力御笛飞行，再加上方才几场大战他也已经耗了不少力量，这会儿体力还能充沛那才是奇之怪哉。

　　好在，残月城已经到了。

　　“我们到了。”不及详细解释，萧浅陌便带着洛轻尘开始降落，而洛轻尘见此便也不再追问，只发现者冥幽大陆不仅是天色一片灰暗，连土地都是黑色的。

　　他们降落的地方正是残月城城门口。

　　古朴的石砌城楼目测有近五丈之高，看着很是庄严肃穆，楼上匾额上书“残月”二字更为苍劲古朴，衬着这灰暗的天色，却又多了几分凄凉壮阔。

　　“为什么要叫残月？”洛轻尘疑惑，这满目灰暗的天空，却哪里来的月亮了？

　　“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的。”萧浅陌似在回忆，“后来有一个人，对当时的残月城主说了这么一句话：晨光将至，残月即逝，等不到的晨光便如看不到的残月不是吗？于是便有了残月这个名字。”

　　等不到的晨光便如看不到的残月吗？这句子本就万般悲凉，如今从萧浅陌口中说来，更是多了一抹凄然之意。

　　说这话的人是谁？萧浅陌和他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走罢。”不再多言，萧浅陌率先向城门走去，三百年没有再来过这里，而四百多年前，也正是自己，亲手书下了那“残月”二字。

　　城门口站着八名守城人，看见萧浅陌二人走近，当头的两位守城人率先出列，准备进行例外的盘查。

　　“王上！”见萧浅陌举出一面青色的小牌子，那两位守城人一惊后便双双跪倒，可想而知，那小牌子必定是证明萧浅陌身份的物什。

　　“王上！”剩下的六名守城人见此便也纷纷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萧浅陌温然说道，“我后面的是一名新的负罪者，你们为她和她的驯兽做好登记。”

　　原来每一个负罪者初次入城都是需要做登记的，做过登记的负罪者都会被发放一块证明身份的牌子，除了维护城市安定，登记负罪者身份也是守城人的重要职责。

　　听到萧浅陌的指令，几个守城人便对洛轻尘还有墨璃都进行了简单的身份登记，登记完成之后，其中一名守城人便拿出一大一小两块石牌，左手运诅咒之力分别在两块石牌上刻下了洛轻尘和墨璃的身份信息。

　　“这是证明你身份的牌子，收好了。”萧浅陌叮嘱道。

　　拿过那写着分别刻着“洛轻尘，负罪者”和“墨璃，清梦兽”的牌子，洛轻尘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异世的身份证么？

　　“帮我通知十二王使，要他们来未名居见我。”萧浅陌吩咐道，随即示意几名守卫开启城门。

　　“是。”几名城卫得令行动。

　　收好了两块牌子，洛轻尘跟着萧浅陌进入了已经被打开的城门，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让洛轻尘惊诧不已。

　　热闹的人群，辉煌的灯火和满街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洛轻尘有一种穿越到古代集市的感觉。

　　这里的人基本都穿着各式的开襟长袍，整个街道也很显古韵，卖的商品洛轻尘一眼望去竟是没找到几样认识的。

　　可能是没有矿产的原因，这里想必也进行不了什么工业革命，难怪看起来如此“原始”。而说到人，别忘了所有人的躯体都是永生不死的，谁知道在这些人的身后掩埋了多少时光，甚至可以说，这里面应该囊括了各朝各代的人士！

　　“我自来到溯洄已经快有五百年了。”萧浅陌的语气有些萧索，“这五百年我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也对各个时代都有所了解。自然，也包括你的时代。只不过生于大明，又被溯洄禁锢了这许多年，倒是无缘得见你那个时代的事物。对你来说，这里看起来一定相当古老吧？”

　　五百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城市又存在了多少年呢？

　　“好了，走吧。”萧浅陌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洛轻尘他总会失态地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这样相处了吧，平时也只有君言能和自己这么说说话了。

　　跟着萧浅陌一路穿行于古朴的街道中，洛轻尘却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此刻她的目光被石刻的“计时器”三个字吸引走了，这边古怪的天色让她完全搞不懂白天和黑夜，此时看到这样的事物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的。

　　来到摊位前，只见案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拿起几个摆弄了半天，洛轻尘都没有发现这些所谓的计时器到底应该怎样计时。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取了一条银色的手链，轻轻地系在了洛轻尘纤细的手腕上。

　　“将你的力量运到手腕上看看。”这人自然就是萧浅陌。

　　这银色的手链是由一片片被雕刻成树叶状的小装饰物串在一起的，而手链的正中间有一块长方形的非石非玉的小牌子，而这块小牌子在洛轻尘运力之后竟然逐渐出现了一个“未”字，而同时，从这牌子往右的第三片小叶子也发出了亮光。

　　“如此，此时当为亥时三刻。”萧浅陌放下手，又递给了那小摊主人一粒黄色的小珠子，“这个买下了。”

　　看到洛轻尘惊讶的表情，萧浅陌只淡淡一笑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用来计时罢。”

　　“谢谢。”洛轻尘道谢，另一只手却不禁抚上了那条手链，亥时三刻，应该是晚上十点半左右吧，从子时到现在，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吱吱吱！”墨璃看这计时器新奇自然满怀好奇地乱叫，果然洛轻尘也只得无奈地将计时器凑到小家伙面前要它研究个够了。原本墨璃个头小，之前初入城见到这么多人类它因为紧张一直缩在洛轻尘怀中不敢探头，因此也没人发现它，此刻它这么一出现，倒是惹眼得紧，来往路过的人无一不回头观察，似乎非常好奇。被这些人盯着瞧，墨璃小耳朵立马耷拉下来，重新钻回洛轻尘怀中再也不敢吱声了。

　　“如我所说，能够驯养诅咒之兽的人很少，别说负罪者即便是弑神者也是不多的，因此这些人好奇也没有什么，走罢。”萧浅陌道，随即便领着洛轻尘向前走去。

　　跟着萧浅陌来到一处署名“未名居”的药铺，一问之下却刚好是有芳菲果的，萧浅陌此刻便取出了一粒银色的小珠子递给了店家，却在无意间扫到了洛轻尘的表情。

　　趁着店家去后堂取芳菲果，萧浅陌索性取出了三颗分别为黄、银、紫的三粒小圆珠对洛轻尘说道：“这是溯洄的货币，溯洄是没有矿产的因此并没有金银之类的能够用来当做货币。这三颗珠子都来自一种诅咒之兽的骨骼，我们称为珠玉，一百粒黄色珠玉可以换一粒银色珠玉，一千粒银色珠玉可以换一粒紫色珠玉，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王上！”还不待洛轻尘回答，突然有许多戴着半边金色面具的人出现在了未名居里面，无比恭敬地对着萧浅陌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