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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雪月风花(一) ...

  •   坐在镜子前呆呆的望着镜中的自己,琉梨正将我今天带的一些珠宝首饰一样一样的卸下来,再小心翼翼的放回到锦盒中。

      随手拿起面前的一个胭脂色的盒子把玩起来。盒子的上面镶嵌着小碎玉石,食指在上面划来划去的,像是在做按摩,很是舒服。过了会,又将它放了回去,转而去拿眉笔,在手上乱涂乱画起来。

      琉梨惊呼:“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呵呵的道:“诶呀,我这是在做什么。”

      琉梨用毛巾沾了些热水,欲要帮我擦拭,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也忙碌一天,早些休息吧。”边说边将毛巾从她手中拿来,擦拭手上的青黛。

      她道:“琉梨不累,一进了宫,我们这些小丫鬟们便被叫道了荷露馆中,学习着一些最新的刺秀样子。白白的在那好地方坐了一天那。”

      我冲她笑了笑道:“既然你不累,就陪我说说话吧。”说着,便起身将床边的一个登子搬了过来,示意她坐下。

      她忙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我道:“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我虽为主仆我却是想把你当妹妹看待那。”

      她谨慎的说道:“小姐您忘了,您啊是有妹妹的。”

      我向单姝住的那个方向望去道:“有与没有,有什么区别吗?”

      她急忙道:“小姐恕罪,琉梨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我笑道:“没有,你没有说错话。”轻叹了声道:“这不过是实话罢了。”

      我站起身,将她按到凳子上面,自己又坐了回去。道:“虽说我与你相处也有一段时间,可还从未问过你,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生长的也好,为何要来单府做丫鬟那?”

      她道:“哪有人人都是小姐们的命那,琉梨命苦,父母只为生男儿,而前几个孩子却又都是女儿,家中哪里养得起这么些个负担,除大姐,二姐,小弟外,其她的女儿们都已被卖到外边去了。”

      想不到她的身世原是这样,我怕了拍她的手,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平时还回家去看看她们吗?”

      她道:“早早的就断了联系了,这京城又岂是随便待得的地方,他们在大前年就已回江西老家了,好在老家有亲戚,原来也有几亩地,还够存活下去。”

      我道:“那你一个人在这儿,多孤苦无依的啊。”

      她强打着精神,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像我这样的,在哪儿都一样。或许哪天有幸,可以被老爷夫人指个小厮嫁了,也算终身有个依靠。”

      我道:“那怎么行,若是别的丫鬟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这么聪明伶俐,又生的俊俏,怎能随意被别人指个小厮就白白的嫁了去!”

      她挪起拳头,勉强笑道:“身为女子,本就应听命于父母,而我已卖身单府,将来的事情当然要听从老爷夫人的安排。”

      也是啊,身为女子,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又怎么能做的了主。我也真是杞人忧天了。想必自己的婚事父亲母亲心里也有主意了吧。就像徐妙瑛一样,是由着皇后娘娘做主。可她终究是如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只是这样幸运的事情又能有几个人可以遇上的?

      “小姐在想什么?”见我沉默不语,她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为何女子的命运自己就做不了主。”

      “三纲五常,天经地义,我们命该如此,也只有认了。小姐你自然是不同的,老爷夫人定是会为你找一户门当户对的,然后再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我漠然的说道:“若是自己不爱,再风光又能如何?”

      她突然站起身,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四处小心的观望,生怕有人听见,小声的对我道:“小姐千万不可说这些个胡话,被人听见可怎么办!”我自知激动失言,便没再说。

      婚姻这个话题实在伤神,我们之后谁都没有再提,只是聊了些有趣的事情,谁都尽量不再想自己的前途命运如何。

      过了一会儿,她看天色已晚,便伺候着我歇下,自己也退了下去。

      我哪里是睡得着的,心里脑里一会儿是朱允炆的身影,一会儿又是琉梨的话语。他们就这样相互交错着,心里烦闷,便将床边的帘子抓在手里狠狠的拽着。今晚的月亮还真是园。侧过头来,背对着窗子,不想再去看。

      前路渺茫,我和他的将来会是什么个样子那?我们是否也能像徐妙瑛一样得偿所愿?或者,我本来就是想的太多,他对我的想法到底怎么样我还不是可以确定的。

      自寻烦恼啊。

      单府今早的饭菜倒是很和我的胃口,或许是昨晚想的太多,伤了神,所以肚子便来向我求回报。

      我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饭,没有注意他们看我的样子。

      琉梨悄悄的怕了拍我后背,我猛的抬起头,父亲母亲单姝都直直的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今早的饭菜真是不错,你们也都多吃些啊,怎么都看着我那?”他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单姝也对我发出了笑,是我的错觉吗??

      母亲起身,走到我身边,用手帕抹去我嘴边的油渍,笑着道:“女儿家的,怎么如此不小心,吃饭也没个样子。”单姝也笑了笑道:“我早就说过,她这从山里冒出的怎么会是个小姐样?”话虽刻薄,但可以听出是句玩笑话。

      单姝竟也会对我开玩笑??

      我赶忙向她露出一个友好的表情,希望能与她摒弃前嫌。她虽没有与我再有什么亲切的举动,但我能感觉出她已不似先前那般的厌恶我了。

      这时父亲道:“青儿,姝儿,再过两个月你们的哥哥就要回来了,爹爹希望在克儿回来时,你们俩个要和和睦睦的,你们俩个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不希望我的女儿们看到对方就像仇人一样。你们是亲姐妹,应该相亲相爱才是。”

      我道:“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和妹妹好好的相处。”

      父亲道:“你还是和姝儿一样叫我爹爹吧!这样才像是父女嘛。”

      母亲也说道:‘是呀是呀,青儿以后也不要叫妈妈母亲了,你和姝儿都是我的女儿,我对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眼泪没出息的流了出来,破涕为笑道:“是,爹爹妈妈。”

      父亲又道:“姝儿,你姐姐都已经说了,你是不是也要说些什么呀?”

      单姝微微的笑了笑,很不好意思的道:“她是我姐姐,我当然要与她相亲相爱的。”说罢又起身对着我,道:“姐姐,以前是妹妹不懂事,还请姐姐原谅。”我赶忙也站了起来道:“说什么那,姐姐也是有错的,也希望妹妹可以原谅姐姐以前那些不懂事的地方。”

      相视一笑,也算免去恩仇了吧。

      今天的早膳很是让我惊讶且温馨。饭后父亲去上早朝,妈妈带着我和单姝到燕王府去给新婚燕尔道贺。

      为了让我和单姝多多沟通交流,她便只安排了两顶轿子,我与单姝共乘一顶软轿。

      进轿后,她先是不往我这边看,过了会,又将头扭了过来,呵呵的笑着道:“妈妈也真是的,只不过是在父亲面前演个戏而已,何必当真。让我俩同坐一顶轿子,怪挤的慌。”

      她的这句话怎么这么不对劲。我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道:“我的姐姐,你不会以为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吧?”

      我直直的看着她,口中说不出个话。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道:“姐姐刚才演的不也很好的吗?怎么,到了我这儿也还不停吗?”

      我道:“我只想真心与你和好,我们怎么说也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啊。”

      她笑道:“亲姐妹又如何?总之以后我们在爹爹妈妈面前演演戏也就罢了,我是不想和你有些什么的。”

      我定了定神冷冷的说道:“即是如此,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就如你所言,今后我们只是流着相同血液的陌生人而已。”

      之后无言。

      可笑原来一切只是自己的天真,一厢情愿啊。

      那么,我对他,也是这样吗?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理所当然的认为,也是啊,他从头到尾并没有表示什么。原是我想的太多。

      轿外一阵热闹场面,外面的世界是很美的吧。拉开轿帘,向外看去。有一群孩子们围在一起逗着蛐蛐儿,鞭炮声噼里哗啦的响着,是一家店铺开张了,应该是家酒店吧。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人,民以食为天,酒店生意最是好的。

      单青,打起精神来,有对新人还在前方那,今天不是来给人家道喜的吗。

      .................

      燕王府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的气派,感觉还不如单府修建的好。可燕王的面子却是很大,一时间京城里有名望的官宦豪绅几乎都来道贺。加上徐妙瑛的爹爹徐达的名望,就连平时很少到交际场合的老将士们也来捧场。说是婚宴,明明就像是一场老战友们的聚会嘛。

      朱棣作为新郎官自是忙的不亦乐乎,我们这些女眷们因为不能到外面与男眷坐在一起,所以被安置在了内院的一个厅堂中。我与新娘子还算有交情,再加上实在不愿和单姝在一起逢场作戏。就走到了新娘子的内间。透过窗子,看到徐妙瑛正在着妆。

      她生的本就清秀,再加上这一打扮实在是叫人无法将眼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见她对着镜子笑了笑,可真是美。看得出来她是很激动开心的。也是啊,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嫁给一个如意郎君更使人开心的?

      房间内的丫鬟喜娘们站了一堆,大红的喜字帖的满墙都是。一派喜气洋洋。可是为何我就觉的那么的灼眼?

      不由自主的转过了身。身后竟是有人。

      那人见过我转过身来,也吃了一惊。

      “你。”

      “你。”

      我们同时说道。

      我先是朝他笑了笑,转而又觉不可,便又屈膝以示行李。道:“皇太孙吉祥!
      ”
      他一愣,站在原地道:“今天怎么如此生疏?竟是主动地对我行起李来了?”

      我规规矩矩的道:“您是君我是臣,礼数又怎可废去。以前是单青不懂事,还望殿下见谅。”

      他笑着向我走来,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儿个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仍规矩的答道:“烦劳殿下担忧,并无什么事发生。”见他又要说话,我便抢先道:“单青还有事情,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不顾他的表情。

      还是在那个念头来之前,就先自己铲除了吧。毕竟铲除得越早,也就越好。可是心以在隐隐作痛了。

      单青,坚强一些,忍过去就好了。

      “青儿,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告诉我,别这么走掉好吗?”他在后面说道。我只佯装没有听见。走廊的前面就是拐角了。走到那里,就可以解脱了。

      身子重重的靠在墙上,为何心还是做痛不止。他并没有追过来。

      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那?见到我这个态度,他又会怎么想那?
      算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那?

      腿很乏,慢慢的蹲了下去,抱膝坐在地上,眼泪无声的跌落下来,滴答滴答的一颗,两颗,水泥的地板被浸湿。泪水滴在上面,又向着四周蔓延,活像一朵绽放的小花。

      头慢慢的扬起,他竟站在我的面前。不知道为何,想要站起来却没有力气,腿软软的在打颤。这是在害怕吗?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并没有像先前那样追问我。我不感看他的眼睛,将头扭到一边,尽量不带情绪的低声道:“殿下怎么来这儿了?”他没有回答,蹲了下来,用手将我的脸转了过来,刚好和他的脸相对着。

      泪还未来得及擦掉,没出息的又流下了一颗。脸上一振,是他用手将泪抹去,温柔的看着我,滴答,又一颗泪夺眶而出,啪的滴在了地上。我急忙用手捂住脸,一来不想让他看到我流泪,二来我不想面对。这么近距离的面对着他。

      还是怕啊,怕自己会情不自禁,怕自己会不由自主,怕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用手指将我的手从脸上扒开,紧紧的握住。

      身体猛地一震,就像有电流进入体内一般。小心的张开眼睛,与他对视。
      嘴唇一湿,他与我四目紧密的相对。用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背。情难自禁的回应着。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可这初见也是可以要了人的心的。

      这,也就是人家说的一见钟情了吧。

      此刻的我忘却所有,心里眼里只有,朱允炆。

      而你,也是这样的吧。

      也是,只有,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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