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回望的流光》司云禾

3、第 3 章

　　11.

　　然后，我躲得很辛苦。
　　我不再没事去纪槡的学校门口等她放学，她拉着我要我陪她一起和白非墨约会时我会坚定地拒绝，甚至她的生日聚会我也没去。

　　我是害怕看见他，害怕听见他再说那些话。
　　我不能动摇。

　　无论如何，我要站在纪槡身边。

　　也许这是一种自我催眠，久而久之，我不会再在无眠的深夜，想起那张线条分明的侧脸、

　　如果那天他不曾出现，也许我的一生都与他再无牵连。
　　相安无事。就是那天，让我彻底沦陷。

　　如果，永远只是如果，承载不起任何现实的幻灭。

　　晚上十二点，是我的下班时间。我背着吉他，走出酒吧。被几个黑影围住。

　　“叶小姐？”一个黑影开口，“我们老大请你去吃夜宵。”
　　我借着幽暗的路灯看清他们的脸。
　　他们的老大？哦，是哪个常来酒吧的红发男人。每次他来，一定要点我唱一首《十年》。

　　“我没空，”刚侧过身欲走，却被他们拦住。我知道，我在劫难逃了。却又不甘心这样跟他们走，我预料得到会发生什么。

　　“你们老大想泡我？”我试着转移话题，想乘机开溜。

　　“叶小姐，我们老大看上你很久了。”他们看出了我的意图，一边回答我，一边架住我的手臂，想将我强行拖走。
　　“放手，我自己走。”
　　他们不理我。
　　我踹了他们几脚，他们没反应。

　　正当我不知所措之时，架着我左手的人倒下了。
　　我回过头，是他，白非墨。他手中持着一个啤酒瓶，砸了那人的头。又是一个挥手，我右边的也那个不幸“中枪”。

　　白非墨迅速拉起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跑起来。
　　身后传来他们的吼声。
　　我们越跑越快。

　　跑过整整一条街，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才停下来。

　　“连叫救命都不会？”他微喘着气，脸颊苍白。 “如果我没来，你就跟他们走？”

　　我将手抽回来，“你为什么来。”

　　他眯着眼，“今天是你生日。”我愣住，我的生日？我自己都记不清楚，纪槡比我清楚。
　　“纪槡说的。”他淡然补充一句。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零点一十七，我是第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的。”
　　“叶孤单，十七岁，生日快乐。”

　　像变魔术一样，他从背后拿出一大束玫瑰花，右手一个迷你型蛋糕。
　　“小了点，可是大的做起来好慢。”他皱了皱眉，“将就着吃吧。”

　　我垂下眼睑，不想他看见我此时此刻的表情。我竟然觉得幸福，这种充满着负罪感的幸福，我要不起。
　　这些温柔，本该属于纪槡的。

　　“白非墨，你别这样。我承受不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放轻声音，“我不相信这种话，你在我面前，我们就是一个世界的。”
　　“你不知道纪槡对于我的意义，”我无奈一笑，“也许你会以为我是欲拒还迎，或是故作姿态。就像当初要你的号码一样，是耍了个小心机。”
　　夜风吹来，我的话很无力很苍白。“可是不是，白非墨。”

　　“请你陪在纪槡身边。”
　　这是我一生说过的最不后悔的话，因为我希望纪槡幸福。

　　这也是我一生说过最违心的话。因为牺牲了我的幸福。

　　但是我说过了，我不后悔。

　　12.

　　午夜的街头，路灯斑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转身，手臂却被他拉住。

　　“叶孤单，你要我陪在一个不喜欢的人身边。我做不到。”

　　“我不知道纪槡对于你的意义，”他吹熄蛋糕上的一支蓝色蜡烛，“但我知道你对于我的意义。”

　　“你让我相信了十七年以来最嗤之以鼻的四个字，”
　　那样灼热的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的目光，在这个微凉的夏夜，将我烫得体无完肤。

　　“一见钟情。”

　　13.

　　和他肩并肩走在回家的小巷，我始终低垂着头。

　　他将那一大束玫瑰塞在我怀里，一副脸上无所谓，但是行为是不容抗拒的姿态。

　　我不置可否地将它们抱在怀里。好像这束花和以前我收到的那些感觉不大一样，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我却想不清明。

　　倏地低头，看见一朵朵娇艳的鲜红，我无端想起纪槡明媚的笑脸，罪恶感油然而生。

　　于是我将花搁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口，白非墨顿住脚步，“怎么了。”

　　“没什么，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嘛。”
　　其实我是不想看见这束花，让我无时无刻不想起我对纪槡的亏欠。
　　她的好我无以为报，又怎能在背后刺她一刀。

　　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巷尽头，我家门口。

　　“再见，”我转身，还是被他叫住。

　　他走近，抬起手臂，温热的指腹贴住我的脸颊，我想闪躲，耳廓却被他扣住。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倾身吻下。
　　他灼热的鼻息撒在我脸颊，我睁大眼，看得清他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唇附上的感觉是温软，让人沉溺。
　　我用力推开他。
　　却在那一瞬看见他眼底的笑意。

　　却在那一瞬听见在空中支离破碎的声音。
　　我回过头，不远处那棵高大的榕树下，一身白裙的姑娘，一头柔顺的长发清汤挂面地垂在肩侧。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生日蛋糕，全是洁白的奶油，砸在泥土中，不复洁白。

　　我看见她的眼眸中黯淡下去的光华。

　　她低哑的声音，在风中凌乱地飘散。

　　“孤单。”

　　那样无力，那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