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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大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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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凡清晕晕忽忽地从昊天的魔爪中安全逃出,回到家时,天都黑了。宁妈正忙着在厨房挥刀舞铲、冲锋陷阵,也没空搭理他。宁凡清冲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人才精神些。
可见,虽说与人斗智是其乐无穷,可也要分什么人,与昊天之类的人斗,绝对是极耗心神的。
“凡清,吃饭了。”宁妈一边将菜端到客厅,一边大声嚷着。算算时间宁爸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宁妈摆放好碗筷,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宁妈对自己的时间统筹能力非常满意。
小团子从刚才就一直在宁妈脚边打转、献媚讨食,好几次宁妈差点踩到它。一听见开门声,小团子像是预见了什么,一溜烟地跑进宁凡清的房间,躲在自己的小窝窝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宁家妈妈,”门口传来邻居王大妈高亢嘹亮的声音。
宁凡清向门口望去,宁爸那胖墩墩的身体硬是被王大妈挤到了一旁,王大妈一边假笑着,一边当仁不让地往客厅里走。
“哟,正吃饭哪!我来得不是时候吧!”王大妈是楼里出了名的大广播,谁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都逃不过她的耳目,一分的事她能给你宣扬成十分。撒泼、耍赖、骂人、吵架是无一不精,楼里的居民都怕了她,平时都恨不能绕着她走。
“哪里啊,”宁妈见王大妈不请自来,又动作迅速地冲进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挨个巡视,最后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餐桌旁,只能抽抽嘴角,客气道:“吃饭了吗?没吃一起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大妈嘴上假模假样地推辞了一下,手却主动将碗筷划拉到自己面前。“这是宁凡清吧,”王大妈直勾勾地盯着宁凡清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那眼神细致的,就跟X光显微镜在观察不知名的病毒。
“都长这么大啦,”王大妈一把拽过宁凡清,动作之迅捷,宁凡清根本就来不及反抗,“人长得倒不错,”王大妈掐掐胳膊、捏捏腿,“读高二了吧,成绩好伐?别是留级生噢!”王大妈拍拍宁凡清的屁股。
宁凡清羞得满面通红,还没等他发作,宁妈先一步假笑着拉过宁凡清,让宁凡清从被骚扰的魔爪中解放出来,“成绩很好,不用你担心。”
“是伐,”王大妈顿时来了精神,“我跟你说,宁家妈妈,我认识好几个小姑娘,长得不要太好噢——(巴拉巴拉)”
宁妈努力压下咆哮的冲动,心里默念着邻里和睦、邻里和睦之类的话。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平静。眼见王大妈是越说越来劲,她嘴里的小姑娘是天上有地上无,貌比西施赛貂蝉,越说越不靠谱。
宁妈终于忍不住了,“凡清还小,还在读书呢,不考虑这种事情。”宁妈客气地打断王大妈的自卖自夸,“你来到底什么事啊?”
“噢,”王大妈正说得起劲,被人打断很不高兴,但想到自己来得目的,又来劲了。
“我跟你说,宁家妈妈,楼下304室老赵的儿子赵得,你知道伐?就是一个月前出车祸的那户,说到老赵还真是命苦啊,老夫妻晚年得子,宝贝是宝贝得不得了,真叫做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王大妈不屑地撇撇嘴。
“老赵的儿子赵得是一点都不争气,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平时是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到处鬼混,也不肯正经上班,就知道伸手向老夫妻要钱。老赵这辈子算是还不清的孽债了。”王大妈显出露骨的鄙夷。
“这不,人死了吧还不清省,老夫妻用命换来的这点赔偿金,还不够那小混混花一个月的。”王大妈气愤地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我告诉你,那个杀千刀的,竟敢偷东西偷到老娘我头上来了,我刚烧好一碗红烧肉,这么大一碗,买得可是最贵的肉,”王大妈用手比划着,“刚转身就没了,肯定是这小畜生偷的。”
“我跟你讲,那个小畜生不是我说他,长得那叫一个贼眉鼠眼,平日里就爱偷鸡摸狗的,我听说——(巴拉巴拉)”
宁家三口外加王大妈,组成了热闹的晚餐四人组。宁爸、宁凡清负责闷头吃饭,宁妈负责在王大妈的虎口下,拼命夹菜给老公、儿子,王大妈负责不停的吃、不停的说。这顿饭也算是热闹无比吧。
王大妈吃饱喝足,抹抹嘴总结道:“让我抓到那偷东西的小畜生,我非骂死他不可,不学好的东西。”见宁家三人不作声,王大妈又道:“宁家妈妈,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爱说实话,你听了不要生气噢!你做得菜实在太咸了,我嘴巴干死了,给我切个西瓜啊。”
宁妈忍气吞声地给王大妈切了个西瓜,心里是呕得要死,脸上还不能显,只能强忍着,等王大妈自己抬脚走人,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小团子见王大妈终于走了,哼哧哼哧从它的小窝里又窜了出来,缠着宁凡清要吃食,气得宁凡清是咬牙切齿的,“没用的东西,刚才怎么不出来护主。”
小团子也不管,一个翻身,露出自己的小肚皮,摆出一副任摸不反抗、献媚邀宠的架式,那小眼睛瞪得,那叫一个无辜可怜。宁凡清有气出不了,只好悻悻地进屋做功课去了。
宁凡清进了屋,将书包里的课本、考卷等一一拿出来摆在书桌上,一张卡片掉了出来,宁凡清拾起来一看,卡片通体乌黑,显然就是昊天硬塞给自己的那张信用卡。自己明明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放昊天的桌子上了,怎么又回到自己书包里呢?
宁凡清拿着卡片在手里把玩,要还是不要呢?宁凡清有一丝犹豫,可一想到昊天的为人,宁凡清的神智又清明起来,还是送回去吧,昊天的便宜可是好占的?!
宁凡清在那里胡思乱想,吃饱喝足、腼着个小肚子的小团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小团子先是“汪——汪”不满的叫了两声,见宁凡清也不搭理自己,又是咬、又是挠的拼命骚扰起宁凡清的脚跟来。
宁凡清被这小东西缠得没办法,只好弯腰将它抱上了膝盖。
小团子很满意宁凡清的服务,它先是用牙齿磨了磨宁凡清的手指头,表达了它的不满之情,吃完饭它有些犯困,就团成一团自顾自地睡了。
宁凡清被小团子一闹,手上一松,黑色的信用卡颤颤巍巍地从他的手上滚了滚,从窗口掉了下去。宁凡清碍于膝盖上躺了只小团子,反应慢了半拍,等他伸手去抓,却没抓着,只好眼睁睁地看卡片掉下了楼。
小团子见宁凡清不好好给自己当坐垫,老是扭来扭去的不消停,气哼哼地从宁凡清的膝盖上跳了下去,回自己的小窝窝里睡觉去了。
宁凡清赶紧一路跑下楼,在窗口正下方的花坛里翻找起来。天已经是漆黑一片,宁凡清借着小区里的照明路灯,找了很久,可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悻悻地放弃了。
*
在这炎热的夏夜,家家户户都关上了窗户,享受起凉快的空调。可三楼却有一户人家,灯也不开、空调也不开,只是大开着窗户,想用最天然、最环保的方式乘凉——心静自然凉。
只可惜,乘凉者的心是一点也不静,所以他是热得汗流浃背、粗话连连,“妈的,这鬼天气。”
乘凉者就是304室的赵得,才20来岁的年龄,自打老赵夫妇出了车祸,他得了些赔偿金。上个月就没看见过他的影子,这不,钱用完了,他人又回来了。好在老赵还给他留了间房子,要不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帮孙子,”赵得恨恨的骂,“老子有钱时,个个跟苍蝇钉臭蛋似的,赶都赶不走。老子钱用完了,问他们借几个小钱,个个躲得人都找不到。妈的!”赵得呸了一声,“等老子有钱了,捶不死他们,让他们狗眼看人低。”
赵得烦燥地用力踢了踢阳台一侧的花盆。他的父亲,老赵生前在阳台上种了些花草,老赵平日是即不抽烟也不喝酒,闲暇时也就爱侍弄、侍弄花草。等老赵一走,这些花草没人浇水,很快就干死了。
“种花有屁用,又不能换钱。”赵得又踢了脚花盆,“没用的老东西,也不知道留点值钱的东西下来。”这两天赵得将家里翻个底朝天,电视、冰箱、空调等,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他卖了。现在家里只剩些锅碗瓢盆等没人要的东西。
刚才赵得趁着天没全黑,又不死心的把房间里里外外,又翻找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些值钱的东西。“可恶,金银首饰都到哪去了,”赵得忙得是满头的汗,却一无所获。
他早忘了,就在年前,自己偷拿走家里仅存的那些黄金首饰。当时老赵气得是直哆嗦,老赵的老婆、赵得的妈妈是哭得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老夫妻苦苦哀求赵得不要拿走那些首饰,这是老夫妇存了一辈子,将来给他娶媳妇用的。
可赵得才不管这些,现在快活才是真的。娶媳妇?媳妇还没影呢,大男人在外面手上没钱怎么行!所以赵得一把推开老赵紧紧扯住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赵得拿着那些首饰,跟那些狐朋狗友在外面玩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回来。
“可恶的老东西,”赵得摸摸口袋里最后的三个一元钱硬币,思量着明天将这间房子卖了,卖房的钱够他花一阵子,以后怎么办再说吧。这饭都吃不上,人都要死了,还留着房子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