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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圣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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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仪式结束后,就是万众瞩目的投河仪式。仪式很简单,没有任何花俏的形式,简单就一句话来概括,“抬起来——扔下去。”
张容勇被选中排在第一个,因为身上缠着沉重的铁链,要四个铠甲士兵合力才能将他抬起来,他从容地甩甩头,眼神落在了宁凡清的身上,目光似看非看,有些迷离又显得很镇定,张容勇轻笑一声,淡定道:“哥先走一步,你随后赶上啊!别了,我的爸爸妈妈;别了,我的艾米(他家的狗);别了,我最爱的苍井空;别了,我最爱的小泽玛利亚;别了,我最爱的——”没等他别完那一长串的人名。只听“扑通”一声,他被扔下了河。
光头胖子的额头有些抽抽地疼,他可受不了宁凡清也这么来一通“爱的感谢词”,一个手势下,宁凡清也被干净利落地扔下了河。
只一瞬,河水就没过了宁凡清的头顶,他的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好冷、好臭、好脏这样的念头。铁链拖着他一路向河底沉去,水压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逼着他吐出胸口那点少得可怜的空气。
“会死吗?”宁凡清自问,“会吧!”这是宁凡清陷入昏厥前地最后一个念头。铁链包裹着宁凡清重重地摔向了腐臭、淤烂的河底,在河床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大坑附近的泥浆迅速地将他掩埋起来,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宁凡清似乎看见有双巨大的金色眼睛悬在半空中,正审视着他。
“去唤醒他!”宁凡清听见一个无比威严的声音在命令自己。只一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
宁凡清发现自己正被一个透明的圆球所包裹,圆球将河水阻隔在他身体的外面。他贪婪吸了口气,珍贵的空气源源不断地吸进了他的肺里。
“魔王陛下,”宁凡清听见一个声音在他的意识中响起,“是魔王陛下吗?”
宁凡清想回答:“不是。”可强大的威压迫得他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身体像被无数的钢针戳刺着,疼得他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疼痛像是永无止尽般折磨着他的神经,撕心裂肺般撕扯着他的内脏,除了疼、还是疼。
不知过了多久,宁凡清终于感到身上一轻。疼痛毫无征兆地降临,又突兀地离开。原本压迫、束缚着他的铁链似乎也变轻了不少。宁凡清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圆球中,力气被抽干一般,一动也动不了。那个奇怪的巨大金色眼睛也不见了踪影。静,只剩下寂静和黑暗。
宁凡清惦记着张容勇,所以又挣扎着滚动着缠绕着铁链的身体,好带动圆球向前移动。
河底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圆球前进地很慢。宁凡清靠着圆球发出的微弱光芒在河底搜索着张容勇的踪影。冰冷的河水早就吸光了宁凡清的体温,宁凡清在清醒与晕厥间徘徊。他即希望快点看见张容勇的身影,又害怕发现张容勇的尸体。时间仿佛静止般,就这么煎熬地、挣扎着寻找着。
宁凡清累极了,可他不敢停下,怕再也见不到张容勇,也怕张容勇会因为自己慢一秒钟而遭遇不幸。
终于,宁凡清在希望与绝望间看见了另一个圆球,圆球发出微弱的如萤火虫般的光芒,虽然弱小却一直亮着。宁凡清只想感激地大叫,一种名为希望的感情在他心底窜起,扩散在他的血液里,让他勇气倍增。
宁凡清激烈地用尽一切力气向那个圆球滚去。近了,更近了,宁凡清瘫倒在球底,可嘴角却溢出开心的笑,他看见张容勇还活着,同样被铁链捆着的张容勇正努力地向他挤眉弄眼。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休息了一会儿,积聚了点力量,宁凡清爬起身向张容勇靠拢,虽然被分隔在两个圆球中,即不能接触,也听不见对方的说话,但凭着两人多年的默契,宁凡清还是从张容勇的挤眉弄眼中明白他的意思。
“脚下?”宁凡清低喃,“脚下有什么东西吗?”宁凡清趴倒在球底,努力辨认起来。漆黑、污浊的河床上似乎掩埋着什么。宁凡清以面朝下的姿势将圆球往下方压了压,好看清河床上的东西。
是白骨!一具完整的白骨!宁凡清惊恐地骇然,河床上掩埋了不知多少具白骨,有些被铁链捆绑着,有些则是东一具、西一具的散落着,还有些黑熏灰白的骸骨残骸。
宁凡清极力想爬起来,远离这些白骨,可越慌乱,自己就越没有力气,挣扎了半天,才勉强支撑起上半身,耳边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就是人类,”那个声音比冰冷的河水更加的刺骨。宁凡清眼前的空气一阵扭曲,他看见一个女孩撒娇地抱着妈妈的手在说话,一队铠甲士兵冲了过去,抓住了女孩,女孩哭喊着妈妈,被强行绑在十字架上,熊熊的火光中,女孩凄厉地哭声传得很远。
画面再次扭曲,一个又一个人或被扔下圣河或被烧死,像走马灯般在宁凡清的面前闪过。他们或是农民、或是商人、或是女儿、或是母亲,还有些还是孩子。
当画面停止时,宁凡清的面颊上全是泪,身临其境的感觉侵蚀着他的心,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些死去的人的痛苦、不甘和迷茫。是什么人这么残忍地杀死这些无辜的人呢?杀人的才是恶魔!
“丑陋的人类,”宁凡清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叹惜,叹惜幽幽地从脑后一直震麻到心底,像是用力捏了他的心一下,又放开了。
宁凡清想问:“为什么叹息?”可还没等他问出声,身上的铁链动了动,他抬眼去看张容勇,发现张容勇和自己一样,被身上的铁链拖着,正缓慢地向上移动。出水的一瞬间,保护他们多时的圆球消失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宁凡清和张容勇的身上,将他们的灰白染成了一股鲜活的红。宁凡清静静的、静静的体会着再次活过来的欣喜,身旁的张容勇像条离水的鱼,拼命地喘着粗气。
“你们竟然还活着!”光头胖子嚣叫起来,“这怎么可能!”
即使光头胖子可恶的声音像杀猪一样难听,宁凡清还是由衷的觉得,从寂静的圣河中活着上来,胖子的声音似乎也有一丝悦耳的倾向。
周围吵吵嚷嚷地像是几千只乌鸦同时在大叫,宁凡清与张容勇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庆幸。
“静一静,”长袍法官满意地看着人们都安静下来,并恭敬地望向自己,他挺挺胸,开口道:“鉴于你们通过了圣河的审判,本法官判决,你们——无罪!”
“无罪,竟然无罪!”“这不公平,他们害死了我家的牛!”“那是谁诅咒了我们的村庄?”人们七嘴八舌吵起来。
光头胖子呆了呆,咬牙切齿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胖子大叫起来。
长袍法官不满光头胖子挑战自己的权威,又开始砰砰地敲他的木榔头。
“好吧,”光头胖子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腰,“大人,您是对的,他们是无罪的。”胖子阴沉的眼睛闪出狂热地光来,“大人,那个女巫?”
“对,那个女巫,”长袍法官的眼中射出狠毒的光芒,“烧死她!”
周围的人群又开始高兴地“噢、噢”起哄。长袍们也兴奋地笑起来。长袍法官清清喉咙:“这个恶毒的女巫诅咒了我们的村庄,就是她害死了我们的村民、牛羊,给我们带来了可怕的疾病和恶运!就是她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所以,我宣布——烧死她!”
宁凡清与张容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怎么忍心将这么柔弱可爱的女孩烧死,那些河底的憾事是否又要再一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