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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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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30日,阴,宁凡清语:今天乍闻噩耗,心理受不了啊。)
似乎身体比心灵更容易接受命运的捉弄,等第二天宁凡清睡醒,又是大中午,宁凡清迷糊了好一阵,才又发现自己是光着的。又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后,宁凡清再次吃上了让他食指大动的美味午餐。
今天,宁凡清有些坐立不安,他想起苏李说的话:“让狗狗带我回家,然后要和狗狗好好相处,让狗狗喜欢我,帮我找爸爸妈妈,最后大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遂决定在饭桌上好好赞美赞美帝俊,先搞好关系,以图后面徐徐发展。
“这饭是你做的?”宁凡清略显尴尬地拍帝俊的马屁。
帝俊奇怪地看了眼宁凡清,不是自己做的,难道还是睡到中午才起床的你做的啊!帝俊以不变应万变,“嗯”了声。
宁凡清也觉得自己问得没水平,再接再励地拍马屁,“真得超级好吃啊!”宁凡清想了想,决定将心里话说出来:“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从来没有。”
帝俊放下碗筷,嘲弄道:“看你昨天将盘子都舔吃干净,我就已经知道了。”
舔?你才舔,你全家都舔!宁凡清肚子都气炸了,帝俊是嘲讽自己是狗吗!可自己面上还得做微笑状,宁凡清不想吵架,今天一定要心平气和,对,心平气和!
宁凡清放弃这个不利于自己的话题,“你在哪里学的厨艺?改天我也去学,好做给你吃。”
“学?”帝俊认真地思考着,“不记得了,很久远之前,你问这干吗?”
干吗!宁凡清内心狂吼:当然是想办法拍你马屁、讨好你啦!可自己毕竟没有狗腿的天赋,哼哼了两下后,宁凡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既不擅言词、也不擅与人相处,重生前独自生活的经历让他的性格有些自闭。
帝俊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宁凡清一眼,“我是魔族,已经活了上千年,太过久远的细枝末节,都记不清了,我以为魔王陛下应该知道的。”
“魔族,魔王陛下?”宁凡清开始结巴,他一紧张有时会结巴,“你不是小团子吗?我是说我不是魔族,只是普通人类。”宁凡清说得乱七八糟,可帝俊听懂了。
“你,魔王陛下。”帝俊严肃地下了定义,他的话即简单,又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让人无法辩驳。“我本被人打得魂飞魄散,只能留一点精元在尘世间轮回,这是那个人给我的惩戒,让我永尝轮回之苦,永坠生畜道,永世不得超生。”
宁凡清望着眼前正平淡叙述的帝俊,感觉他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淡淡的落莫将帝俊的眼睛熏得有些迷离,那是深入到骨髓的寂寞吧,宁凡清隐隐有种感觉,曾经他也有过这种深入到骨髓的寂寞感,连一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世,今生轮为狗,也就是小团子。”帝俊补充道:“今生也不得善终,体会被弃的命运后,尝到力竭而死之苦。”帝俊顿了顿,又淡淡开口道:“小团子就是为了找你,从奶奶家一路跑到车祸现场,力竭而死的。”
“小团子——死了?”宁凡清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亲手照顾、陪伴的小团子,死了?那么可爱、那么爱撒娇的小团子,死了?
“对,死了!”帝俊冷静地陈述这个事实,“本应再入轮回,再尝人世艰辛,可小团子临终前舔了魔王的血,所以我苏醒了。”帝俊刻意将中间关键的话都省略不提,只点了结局:“我终于冲破枷锁的束缚,觉醒了。”
宁凡清有些不知所措,他机械地拿起碗筷走进厨房,好消化上面这席话,怎么又有魔族出现?一个昊天还不够自己烦吗?!
*
宁凡清收拾下心情,想起苏李的话,又重振旗鼓去讨好帝俊,他主动切了盘水果又将冰箱里最后那盒冰淇淋,毅然决然地放进了果盘里,端着送去给帝俊。
“吃,”宁凡清送上水果和冰淇淋,觉得说得生硬了些,又加了句:“天热吃冰淇淋。”他将冰淇淋向帝俊的方向推了推。
气氛就在一个吃,一个等中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宁凡清又咬牙主动凑了上去。
“也没什么好看的故事片,不如一起上网吧,网上片子多,说不定能找到你喜欢的。”宁凡清尝试去搭话。
帝俊见宁凡清一脸严肃尴尬又极力想表示善意的样子,矜持地点头,“嗯,准了。”
宁凡清见帝俊点头,赶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跑进自己的房间,开电脑、搬椅子、端水果,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训练了几百次的猴子。等这一系列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宁凡清又开始催帝俊入座。
帝俊慢悠悠地从客厅沙发移师到电脑桌前,那雍容华贵的气度让宁凡清急得抓心挠肺的。眼见宁凡清已经急出一头汗,脸涨得通红,帝俊也不再戏耍他,终于肯好好入座。
见帝俊坐定,宁凡清赶忙在电脑桌旁的另一张椅子上坐稳。他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神,强压下想伸爪子抢鼠标的冲动。假装自然地说:“不如看看有什么新闻吧,有网络就是方便啊!例如社会版,寻人启示什么的。”
这叫什么?什么叫明谋,这就是赤/裸/裸的明谋啊!帝俊斜瞟一眼宁凡清,有点瞧不上他这种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阴谋。中华五千年的文化精髓都毁于一旦啊!
不过,算了,一个好主人有时也会宠溺一下自己的宠物,帝俊对自己说。他如宁凡清所愿,将鼠标点在了官网的社会版上,网上的内容很和谐,显然汪星人也非常重视舆论导向。现在的网络纯洁、干净到让人不敢置信地清汤寡水。
什么不和谐的内容都没有,满篇满幅都是歌颂汪星人的英明伟大。宁凡清认为这简直就是金太阳主体思想的继承和升华!金太阳知道有人那么欣赏他,说不定会喜极而泣地从地底下爬上来拥抱和亲吻汪星人的。
兜兜转转地在网上逛了一圈,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宁凡清有些失望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原本还高昴地兴致现在全瘪了。“对,对了!”宁凡清一拍脑袋,官网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应该上私服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啊!
宁凡清十指如飞地在键盘上点来点去,忙了大半个小时,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一个熟悉的网站跃入宁凡清的眼帘。就是它了,宁凡清眯起眼睛,多么熟悉和亲切地网站啊!
网站点击率排名第一的,是最新上传的一段视频,名字有些耸人听闻,“虐人门——狗狗对人类的报复!”宁凡清下意识地点了播放。
视频是在一所普通民宅中拍摄的,镜头中一个妙龄少女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笑得欢快,她时而翩翩起舞,时而扭捏歌唱,像朝阳之晨露充满了活力,虽然镜头对女孩的脸做了模糊处理,可女孩的快乐让每一个看视频的人感同身受,会心一笑。女孩深刻的幸福感,若百合之芳香,似乎能透过镜头传递到每一个看视频的人的心中。
随着视频的播放,拍摄者将一把狗饼干随意地撒在地上,女孩被勒令趴着舔吃地上的狗饼干。女孩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住了,她迟疑地僵在那里,一根粗木棍狠狠地打在她的头上,顿时血顺着发丝流淌下来,合着女孩的眼泪,将她的花容月貌弄得凌乱不堪。
女孩面对再次挥向她的木棍屈服了,她战战兢兢地抽泣着趴下舔吃地上的狗饼干。
视频没有背景音,像一个沉默、怪诞的哑剧,女孩被勒令做着各种屈辱的事情,女孩只能在地上爬行,一旦想直起腰,无情的木棍就会毫不留情的向她挥去。这种屈辱和折磨让女孩明媚的容颜变得憔悴不矣。
视频播到这儿镜头变成了黑白色,女孩被蒙面带到一间地下室,对未知的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地下室很空旷,只摆放了一只一米来高的大铁笼,铁笼很奇特,里面横七竖八的布满了铁丝,前后各有一扇小门。
女孩被拿下蒙面布,大木棒驱赶着她,强迫她从小门处进入铁笼。女孩害怕极了,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死死拽住铁笼的门,不愿进去。一只烧得通红的大铁棒威胁地靠近了女孩。烧红的大铁棒猛得戳向女孩,在女孩的手臂上烫出一个又一个的“死”字,女孩痛得昏了过去,一盆冷水无情的浇下,女孩又抽泣地醒了过来。
面对烧红大铁棒的威胁,女孩痛苦不堪,像是拍摄者说了些什么,女孩动作一僵,原本抗拒地动作停了下来,她满面泪痕、动作僵硬地慢慢爬进了铁笼。
后面的画面已残忍到令人发指,随着女孩的爬行,铁笼里的铁丝无情地划过女孩的身体,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像朵绽开的妖艳玫瑰。女孩被驱赶着向深处爬去,越来越多的伤口在她的身上绽放,越来越多的鲜血滴落下来,渐渐汇成了痛楚的海洋。
痛楚若有颜色,那一定是炼狱的深渊;痛楚若有声音,那一定是但丁的乐曲;痛楚若有气味,那一定是食尸花的污秽。
视频还在静静地播放着,宁凡清手抖得利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镜头从远处缓缓向铁笼里的女孩靠近,女孩惊恐而痛楚地睁大眼睛,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她连呼吸都那么的小心翼翼,突然女孩的身后一个大力袭来,冷酷地将女孩向纵深推入,又是猛得一扯,女孩又被扯离铁笼,被扯出铁笼的女孩只能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一些BB弹从四周八方飞来,打在她瘦弱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下紫黑的印记,女孩却毫无反抗之力。
像是厌倦女孩只是躺着不动,一根铁链套上女孩纤细的脖子,女孩被铁链拉着向前爬行,只要一站起身,旁边就会出现猛揍她的木棍,只要爬得稍慢些,铁链就会勒紧她的脖子拖着她在地上滚。渐渐地,拍摄者又不满足于这种施虐方式,地上被撒上许多碎玻璃和生锈的铁钉,女孩恐惧的吓软了手脚,她被拖着在碎玻璃和生锈的铁钉中滚动,她的身上扎满了可怕的东西,鲜血将地上染得到处都是。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一动也不动了,她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因失血过多,终于结束这场浩劫,离开了她眷恋不矣的世界。原本一直被模糊处理的女孩的脸,终于显现出来,竟然,竟然是苏李!
这不可能!那么可爱的,那么爱笑的,对幸福执着追求的女孩,竟然就这么凋零了!
“不!我不相信!这一定是假的,是恶魔的谎言,是骗人的!”宁凡清失魂落魄地对帝俊大吼。
宁凡清惊恐地眼瞳急剧收缩,直到脸色发青、晕倒在帝俊怀里,他才发现自己屏气了很久。
宁凡清只晕了一下,人马上就清醒过来。原以为帝俊会恶劣地推开自己,狠狠地嘲笑自己,可帝俊只是半拥着宁凡清,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
宁凡清尴尬地坐直身子,两人默默无语地坐了会儿,“我先去洗澡了,”宁凡清面无表情地起身向浴室走去,十年的鳏寡孤独让他无法在人前表现出脆弱,苏李的死对他的冲击很大,他的心钝钝的痛着。
直到进入浴室,将门牢牢锁上,宁凡清才敢在淋浴中将绷紧的表情放下。失去对他而言并不陌生,曾经接二连三地失去至亲好友并不能让他变得冷漠,他仍就害怕失去。是的,宁凡清承认对一个男生而言,害怕是个比死亡还难堪的贬义词。可真正经历过失去的人才会明白,坚强有多么可贵,英雄的背后承载地是多么可怕的磨砺。
晚餐仍旧是帝俊做的,非常美味,宁凡清却无心品尝,两人默默的吃完晚餐,就早早的就寑了。帝俊一句话也没有说,即没有无情的嘲讽,也没有刻意的安慰,只是那么安静的守着宁凡清。桔红色的灯光将他们的剪影投射在墙上,一深一浅,一动一静,明明是陌生的两个世界的人,在此刻却异常的融洽。
夜色渐渐深重,白日繁华喧闹的尘世变得朦胧起来,连月之女神都不愿打破这温馨的魔咒,悄悄躲进了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