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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伯仲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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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着铁与火的味道,用于将矿石锻熔炼成钢,再将钢锻造成剑的地方——
锻造工坊。
若隐若现的灰尘让人产生身处火山口的感觉。黑石般的锅炉已经悬挂在由上到下渐渐变黑的墙壁上明显附有火灼痕迹的锻造工具。
“这里有些年头了啊。”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的少年,身着与阴暗环境不相符和的白色汉服,旁若无人的说道。
“这里可是我神州国天启朝初代皇帝就存在的工坊,小鬼可不要小看我。”感觉是凭空出现的布衣老者,足以与这里融为一体的黝黑皮肤,灰白的头发被仔细的用发簪扎起来,袖子也规整的卷到手肘。尽管全身沾满的灰尘是这些努力白费了。“要不要让你看看炎武皇帝的御赐牌匾?”
“不必了,我只是来找一件兵器而已。”并不反感小鬼的叫法,少年客气的对老者施以抱拳礼,“还望前辈成全。”
老者仔细打量这位少年:年龄大约十七八岁,袖口是紧袖,下摆不是很长,靴子是无声靴(不同部位用不同皮革作出的皮靴,很轻,可以将走路的声音降至最轻),头发没有被发簪束起来,简单的披在头部后面,而且长度被减至不过后脑勺的长度,“你是留学生?不对……无声靴岂是普通人能有!你是——聚贤厅的人!”有惊讶又疑惑,老者继续审视少年。
“在下只是一位求剑之人而已,要说是聚贤厅的人……到下个月就是了。”仿佛说者无关紧要的话,少年一脸轻松的样子。
“下个月吗。”听完这句话,老者稍微放心了一些,“这里的剑你随便挑好了,不过都是些初学者用的,本人早就锻造不出好剑了……对啦,本店概不赊帐!”一边嘀咕着将死之人如何如何,一边装作随意的样子四处走动。其实一直在观察少年。
少年客气的应和完老者,然后开始漫无目的在武器堆中搜索。
老者拿出变得灰黑的白瓷茶壶斟茶,混浊的双眼往少年的方向看去——像是在挑白菜,果然是门外汉?如此随和的语气,似乎乐在其中,果真是聚贤厅的人?
“前辈,我找到了。”少年仿佛乡下孩子捉到蟋蟀般高兴。
“!”老者吃了一惊,抓住茶壶把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但立即回复常态,咳嗽了一下以作掩饰。
“你确定是这把?”老者不敢相信的问道,焦躁的摸着胡须。
“就是这把,前辈。”毫不犹豫的点着头,少年自信的说道。
“这把剑……”老者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表情,轻轻擦拭被选中的剑——此剑的长度接近少年三分之二的高度,剑柄占剑的长度的三分之一,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枪。剑锋只有一侧开刃,而且开刃一侧的根部有一小段没有开刃,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刀。剑宽不长,剑身平直,刃部是被称为船头刃的尖刃。
“这是老朽的徒弟的作业,自作聪明的用西洋人的锅炉冶铁,快是快了。可那高温锻的钢脆,虽然碳量控制的非常精准,但原本是为了锻造船和机器的钢筋而造的锅炉却用它锻造利器。”自嘲一般的口气,老者放下剑,“原本的栋梁之材成为杀人凶器,真是讽刺……。”
“有什么不同吗?”少年疑惑的问道。
“这是把速成的量产品,缺少上千次的锤击,如何成材?一下子就塑造成型,只是一把二流的剑罢了。”老者谈了口气,背过身望向窗外。
“如您所说,好剑必经千锤百炼。既然没有在成为剑之前经受锻炼,那么后天锻炼如何?”仿佛是一是兴起,少年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此话怎讲?”老者不屑的问道。
“剑有先成后成之说,先成之剑就像你所说的,在钢铁状态锤炼。而后成之剑则是在战斗中不断磨损不断修补而日益精进。”少年眼中仿佛在闪光。
“哈哈!如此以来,先成之剑是大病初愈,而后成之剑可就要久病缠身了。”不小心笑了出来,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老者掩住嘴角。“即便如此,还是把二流之剑啊。”
“二流之剑?这正好,本人也被成为二流武者。”
仿佛回忆往事,老者凝望远处而失神。“二流之剑必将承受更多的磨难,痛苦。小鬼,真的就要这把了?”
“嗯。是的。”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可是把二流之剑,你不会不知道根须之处的凶险吧?”老者即怀疑又惊恐的说道。
“以二流之剑成就一流剑客的事业,岂不是很有气魄?”放下金钱,接过老者抵来的剑鞘。感觉长度太长,于是先横跨在腰上再斜跨在背上。
“小鬼,你可别怪我事先提醒你,聚贤厅的选拔战——根须之战。绝非你等天真之人经受的起……。”老者慌张的说道。
背对着老者,少年停下将要迈开的脚步。“如前辈所说,聚贤厅是凶险之处。岂非吾等可以逃脱?”
“这!”老者倒吸一口凉气,混浊的眼珠不知该看向何处,只好漫无目的的胡乱打转。“小鬼,好歹留下姓名,我好给你的剑刻铭。”
“这样可以么?让前辈的工坊刻铭可价值不菲。”
“……都是过去式了。今日老朽破例免费给你刻铭。”老者依旧不停嘀咕将死之人如何如何。
“那太好啦。”少年仿佛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般,以一脸开朗的表情转过身来。“我姓凌名锋,字伯仲。这把剑就叫做伯仲之间好了。”
少年走后,老者敲打着铁砧。
“以二流之剑博取一流之功业,该说是天真好还是愚蠢?”嘀咕着不明所以的话,老者露出即气愤又好笑的表情。忽然,停下手中的活计,悲伤的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
熙熙攘攘的街道,忙碌的摊贩以及川流的人群,小孩子嬉闹的跑来跑去。
于此场景不相适应,背着长度大约到自己身高三分之一的长剑——剪短的头发披散开来的年轻白衣剑客凌锋。
“哟!又见面了,假道士。”说着嘲弄人的口气,凌锋以一脸遗憾的表情面对自己前方的少年。
“真是没礼貌啊,假洋鬼子就是不懂得知书达礼啊。”青色基调的朴素衣衫,头戴道士特有的冠冕,黑色长发富有光泽,清秀的面容模糊了性别,但那特有的文雅气质让人得知他的少年身份。只是脱口而出的讽刺话语打破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既吃肉又喝酒,在老家还有个青梅竹马未婚妻。你这个花和尚。”
“我是火居道士,不是和尚!我还不想失去我美丽的秀发!怎么,在西洋带的太久终于变成鸭梨(即黄种人外表,西方文化的人)了?”
“假道士,赶紧滚回老家结婚还俗吧!”
“假洋鬼子,好好学学汉语吧!”
两人面露微笑却嘴角抽搐的年轻人,不知不觉的相互靠近。接下来要开打了?
令人意外的是双方突然泄气一般的垮下肩膀。
“突然觉得我们这样好傻。”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啊,明明假道士一开始就认输就好了啊。”
“为什么又是我?”假道士双手抱头,原本的文雅印象不见踪影。“在百玩院(神州京城最大的赌场)坑了我50两银子还不够吗?话说回来,好好叫我的名字啊!”
“不好意思,忘记除了假道士以外的你的称呼。”
“终于连神州人的姓名叫法忘记了?申清秋啊,申清秋啊!”
“好吧,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什么?西化以后是健忘症吗?我可是被你叫来的啊!”只听见道士申清秋郁闷的呻吟,而凌锋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完全视而不见。
街道边一处小茶馆的雅间里。
“记得第一次见面,就被你没收了我的合法所得的劳动报酬。”凌锋说着不满的话。
“喂,喂喂。身为五行法师(用法力战斗的道士)的一员,我有义务防止普通民众被邪术蛊惑啊。”
“那是科学现象啊!不懂就不用瞎说。那时候刚好手头很紧,不是也有街头卖艺的存在吗?我只是利用学到的化学知识卖艺而已!即使是这样,好不容易得到的几个铜板被你没收了啊!”
“这年头连街头的骗子也这么理直气壮吗?”
“就是因为你这种老古董在,神州的科技才没有发展啊!”
“我才18岁!好了,究竟是什么事,宗教界也是很忙的。”
“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我希望你帮我打赢——”凌锋放低了声音。“根须之战。我需要学习五行法术,所以。”
“……”申清秋微闭双眼,思索着说道。“在此之前,我有几个疑问。”
“但说无妨。”
“根据民间的传言,以及我的了解。你所处的组织——聚贤厅,都是听从皇帝命令,用一切手段除掉皇帝想杀死的人的恐怖组织。但我却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凶厉之气……”
“需要看看我的铭牌吗?这东西我随时随身携带。”说完便从衣襟中抽出一个朱红色腰牌。
刻上了漆金的姓名和职位、编号。鹰的爪子和蛇的牙齿,以及犬的篆书体字。那上面附着的名为五行锁(以五行法术锁住信息的手段)的魔法让申清秋不寒而栗。
“不必了,之前已经见识过了。你到底是怎么加入聚贤厅的?关于这一点,我想了解。同时……”
“也是同盟的条件?话不要只说一半。”
“听我说,凌锋。我并不怀疑你的品德,但总有无知的人卷入阴谋。”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聪明如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也会发现我无法脱身了吧?”
“……”
“时间还很富裕。既然如此我就劳烦你的耳朵了,清秋。”
兴亡之责,匹夫可承几许?
至今也在不断思考一个问题,身为一介凡人,我的能力究竟可以到达何处?
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名为凌的姓氏随虽说是个稀有姓氏,历史上却没有出过有名之人。
放弃科举这条通天大路的父亲投身于考据学(研究古籍,探索历史的学术,主要是神州人的古学识。胡人统治期间一度成为民族起义的思想根据),也许我的叛逆性格就是从那里继承?
留下家中地下室里的大量书籍,家道却从此衰落。
家中三个男孩,我是末子。田地与房屋要留给会种地的大哥,而家里全力供给成绩优异的二哥读书。老是和私塾先生唱反调的我自然是没这个机会了。
闲暇时不是和村里的孩子王秦川到处撒野就是埋首与地下室的于科举无用的书籍中。
托这个的福,我知道的许多高高在上的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
古代君王的功业岂不是从草介之身开始?走前人之路,世古而非今,私塾先生这么对我说。可前人之路不就是前人创造?如若前人没有创造农桑,岂能有我们?对未来之人,我们就是前人,为何不创造自己的路?如果古之英雄开始于零,为何我不可以开始积累?如若古之家族兴旺于先辈,为何我不能从现在开始积累?
气坏了的先生不愿再教导我,我从此再也没能回到私塾。
幸运的是,在与秦川以及伙伴们的冒险中结识了村外修道院的教士——弗朗西斯。一个性格温和的白发西洋老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西洋人,比起他的奇特外貌(相对于东方人来说),我对他讲述的故事更感兴趣。
很投缘的教士弗朗西斯成为了我的教父,并且推荐我去西洋留学,而对于没有多少家产可以继承的我,虽然家人很不舍,但还是允许我去了。
经过10多天的船上旅程,到达了西方的学术都市艾德琳中立都市,就学于普朗科学院。那是个各种思想、知识汇集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方。人们的研究十分自由,可以自由发表自己的观点。
据说我神州也有过这样的时代,一个不会因为言论和思想获罪的时代……可惜这样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就在我沉醉于记忆中最深刻的时光里,思考着未来是当律师还是经商还是教室,甚至是神职人员的问题时,报纸上的一条消息让我无法在安静的坐在学院教室的椅子上。
简单的说就是我的家乡——神州的动乱。我所出生的村庄,发生了农民暴动。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封寄给我的,署名为秦川的信到了我的手上。
目不识丁的秦川会给我寄信(外语方面应该是找弗朗西斯教士帮忙写的,乡下也有以代写书信为业的人),只能说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据信上所说,前几年西洋外商与本村农民商量收购茶叶与纱布。但这两种商品在神州农村产量不高,主要自产自销。但是西洋人开的价格很高,于是村民们便开始种茶叶和织布。
缺少茶苗和棉,村民本身积蓄不多,于是郡丞(地方官)和富商便做东,村民把种粮食的土地抵押在银号(旧时代的银行)里,获得资金,租下了村外山坡上酸壤地,买了茶苗和棉开始织布和种茶。
一开始没什么问题,村民们也挣了不少。但过了几年就变了,西洋人突然降低了茶与布收购价,据说是因为从别的国家可以收购到更便宜的。所有村民都入不敷出。
没办法继续种茶和织布的农民想要赎回典当的土地,结果官员和富商却不归还,声称既然已经卖给他们,哪有归还的道理?于是村民们开始暴动。
不知家乡父母兄弟如何……情急之下放弃学业赶赴家乡。
原本想用自己的法律学识来为父老乡亲讨回公道。实施证明我太天真了,在强权面前正义什么完全是空头支票。
在师爷的带领下面见郡丞,进入空无一人的府衙。于是郡丞就判决我私闯公堂的罪名,把我拘押。并且以乱民之首的名义把我送至京城大牢。
不可思议的是在遭受如此大的冤屈后,我既没有哭也没有发怒,反而十分想笑。我神州的食禄之人(既官员)果真聪慧!奈何受制于西洋人也?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当真笑不出来。官差们押着带了枷锁的我走在管道上,之前以我手下的乱党的罪名,郡丞逮捕了一些村民。而那些村民的家属纷纷以向我投掷菜叶的方式发泄对我的怒火,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为了维护我,秦川站在我身前为我挡着。当时真的感动的很。但谁知哪里飞出一块砖头,不是菜叶,砸中了秦川头部,秦川当场倒地不起。
想去帮助秦川,却被官差以哨棒打中腿部,只好作罢。
事后才知道,秦川被父母抬回家,两天后就咽气了。可恶啊!这个野孩子不是一向命硬吗?玩弄李大哥家的大黄狗,即使是被咬了一口不也仅仅是发烧5天。去河里摸鱼,溺水后肚子大的像个西瓜,把水吐出后立即活蹦乱跳。区区砖头怎么就把你打倒了?你要是再不起来,我欠你的铁弹子可就不换了……
想到这里,我终于哭了出来。
据说被捕村民的家属付了很高的赎金官府才放人,土地也经朝廷调解归还一小部分。但几乎所有村民多年积蓄被剥的一干二净。
来到京城大牢,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与我取得联系,自称弗朗西斯的信徒,告诉我一切打点周到,叫我放心。
果不其然,路过即脏又乱如同厕所而且挤满了不是病入膏肓就是凶神恶煞的囚犯的牢房,我被安排在一个木板房单间里。
后来牢头还请我吃饭,由于有肉还有酒。经管我不想喝酒,但恐惧感让我接受了牢头的邀请。
吃饭时,牢头不停地说你小子如何如何走运,有皇浦先生(大概是刚才那个商人?)这么个贵人,不然……一系列恐怖的监狱潜规则,下意识的不去听。
不久,听到牢房某处的叫喊声。貌似是什么疾病导致的?
我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那么吵?”
牢头一甩筷子,把管营叫来。
原来是牢里有个囚犯患了羊颠风。赶紧给我解决了!完全没有刚才客气语气,牢头怒吼到。是……找医生吗。
彭!趴!棍棒敲打声与老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已经记不得那顿饭怎么吃完的,期间害怕的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晚上睡觉时胃里像涂了蜡一样难受
。第二天一问狱卒,“你说那个老疯子?早就扔掉外面了。”
“!!!”能出监狱的只有两个原因,要么用权利和金钱买通而出狱,要么死了。那个病人显然是前一种。
如果我不多嘴,也许他不会死?怀着负罪感,7天后我出狱了。
没能和家里人取得联系,后来才得知,因为我的获罪,大哥的婚事告吹,二哥的仕途也受到影响。感觉无脸面对家人的我开始了在京城的游荡。
“最近真是不太平啊。”京城的一处茶馆,文人模样的男性如此抱怨道。
“是啊,银价一直在涨。”商人打扮的微胖男性不安的捋着两撇小胡子。“户主再这样只支取银两,我的银号的存银就完了!”
“据说啊……”文人神秘的将嘴靠近商人的耳边,“听我说,当今的摄政王大人,似乎……”
“哦!”商人拼命遏制想要发出惊讶声音的嘴,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靠近文人。
“……!!”茶馆门口的脚步声令靠在一起的两人迅速分离,桌椅与地面随机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完全不清楚两人的情况,也没有关注,进入茶馆的白衣少年——凌锋,事不关己的背着蓝布包袱在一处空无一人的桌椅处坐下。
“……”满头大汗的悄悄话二人组以尽量不让人觉察的声音长舒一口气。缓过劲头的二人刚想再说什么时,茶馆门口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貌似是官员?身着黑色宫玉纹饰的行装,腰间的青玉佩和手中仔细一看才能发现有红宝石装饰的扇柄的扇子。保养良好的黑色长发全无油腻之感,使人产生那是黑水晶的错觉。要说相貌,并无特别之处——威而不怒,既尊且贵,高高在上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若非王公大臣也是皇亲国戚,给人如此感觉的表情、神态,不以显贵之身嫌弃鱼龙混杂之处,优雅不失礼节的坐在一处。
黑衣官员身边一位武人打扮的随从,棱角分明的面庞,明明手中并无兵刃,但却隐隐有被震慑的感觉。
所有人都被官员的出现吸引,那武人反而无人注意。该说是武人擅长遮蔽气息还是说官员过于显眼?不一会,武人服侍官员做下,自己在坐下之前环视四周。
明明仅仅是武人平静的看一下,无形的震慑力却使所有人赶紧回过头来关注自己的事。
官员毫不在意的坐下,如平常所做一般叫来小二点菜。
“大人,以您的身份最好不要……”武人皱着眉头说道。
“有何不可?偶尔感受下市井民生,如此而已。”笑而不露齿,悠闲的饮着青茶,官员露出如顽童般的闪烁目光。
“……”一句话也不说,武人叹着气坐下来。
然而这一切都与凌锋无关,出狱后奔波了数日才来到这里,身心与胃袋都已经到了极限。原本是想投靠父亲在京城开茶馆的老朋友,于是向小二说明来意。
“还没来?”开始局促不安的凌锋,感觉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很明显,父亲的老朋友在躲着自己。
凌锋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紧了拳头,使得桌面起了一层木屑。“算了,走吧。”无奈与气氛并存,他一口气喝下面前的那杯茶,正想离开这里时,茶馆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不对,是一大阵脚步声,很明显是一群人向这里走来。
一瞬间茶馆的人声鼎沸犹如市井街道,来者净是酒肉之徒。只见家丁打扮的一群人把茶馆挤满了一半,为首一人面部如同狮虎般粗犷,体型大的像个酒罐子,巨大的鼻孔一呼一吸,老远就能闻到酒臭味。
“老头!还不快给武少爷好酒好菜都上来!”家丁中为首的一个大嗓门的吼道。
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茶馆里除了官员和武人,全都缩起了脖子如坐针毡。凌锋打算一走了之,一看门口两位家丁如门神一般立着,两根哨棒交叉着将门口堵住。
“该死,果真躲不掉了。”
茶馆后帘处,老板——一位老者,终于走了出来。
“武少爷……那个,上次、上次的酒钱还、还没还呢。”细若蚊声,老板维维若若的说道。
“啥?!”那相貌粗犷的汉子圆眼一瞪,立即吓的老板不管出声。
“少爷,少爷!”一个家丁对着武少爷耳语到。“刚才崇阳门外,咱的马车不是撞死一个小孩儿吗?不如在这随便抓一个替死鬼。反正到时候死无对证,就用他抵罪……”
“呵呵,就你聪明。”武少爷贪婪的笑着,转眼间怒目圆瞪,怒喝到,“我一向有信誉,何来赊帐之说?”
“……!”老板吓坏般颤抖着。“那、那些白条子,可是……”
“想必是某些酒滑之徒欠的钱!”装模作样的来回踱步,武少爷目光所视之处,所有人都立即埋首于桌子上。
看到旁若无人的官员与露出鄙视目光的武人。武少爷赶紧躲开目光,咽了咽口水。
转而看到不知所措的凌锋,看到凌锋穿的破旧,看上去也不身体结实。武少爷眼珠一转,嘴角一瞥。“想必就是你了吧?”长了厚厚绒毛的大手重重拍在凌锋所坐的桌子上。
“我有好好付钱……”突然的事变顿时让凌锋心口猛的一缩。
“看,不打自招了!”搓着拳头,武少爷死死瞪着凌锋。
“这杯茶是送的。”凌锋继续争辩着,然而对方一点也听不进去。
“像你这种奸滑之徒,穷酸书生,非偷即抢!装的一副好面孔,要是走了狗屎运,鸡犬升天好,必是祸国之臣!好在有本大爷主持公道,小的们上!”
“……!!”这个家伙,那股眼神错不了。虽然与他素为谋面,也不知道原因,但长久以来锻炼出的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是想要杀死我!
瞬间家丁们包围了我的四周,店员和老板都躲在柜台下,食客们除了官员和武人全都趁此窜出了茶馆。
“必须打吗?”家丁们的拳头一个个招呼了过来。没有功夫害怕和流冷汗,只有——战斗,长久以来的意识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觉醒。小时候梦境中,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现实的桃花源,自称赵一行的仙人剑客传给我的武艺,唤醒了。
踢翻了桌子挡住了一个家丁的拳头,混乱之中家丁们自己会打到自己人,掀起桌子上摆满酒菜的桌布。趁他们视线不清的情况,脱离了包围圈。
同时顾及各个方向的攻击,不时的抓住家丁当挡箭牌,踢倒凳子绊住他们的脚步,而我却在满是杂物的地面上如履平地,毕竟我只要顾及自己的脚步就行。
该说是直觉好还是本能好?我自己命名为浑水泥鳅的技巧,总是能打乱敌人的攻击,敌人越多反而越强,真是方便的能力。
曾今在普朗科学院,有幸成为见习骑士的我学过——一个配合不好的团队,其战斗力相当于零。
“一群蠢货!让我来!”
已经不耐烦的武少爷,如一座移动小山般冲过来,不符合巨大身躯的敏捷动作。
“唔……!”即使是双臂交叉挡住武少爷挥过来的巨大拳头,还是被击飞了。
双手抱头,在空中移动的同时翻滚着身体,尽量避免重要部位的受伤。
“咚!”这是哪里?使劲摇头,使经历了天地大翻滚的我回复意识。
“厨房?”此时狭窄的厨房门口挤满了家丁,慌乱之中随手拿了一个东西,跳上切菜台借助高度更加往上跳,越过家丁头顶跳出厨房。
“都给我闪开!”武少爷暴躁的将家丁们撞的七荤八素,家丁们像晒干的鱼一般晾在厨房里。
打的兴致很高的武少爷,动作很大的挥动拳头,每一击都伴随着肥胖身躯的耸动。
他很强壮,但看那外行人似的拳头应该没练过。何况刚刚被冲撞的家丁们顾及武少爷的蛮力不敢上前帮忙,转而观望。
拳路没有变化,看那越来越慢的动作和喘着粗气的大嘴,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突然,他的左臂因为长时间大幅度挥动——抽筋了。就等的是这一刻,由于左右挥舞的拳头而在武少爷胸前形成的防护带出现了缺口,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不过——足够了。
右手握着的东西冲着武少爷左臂筋络的地方捅去,幸运的话应该可以让他丧失战斗力。
一直旁若无人的官员悠闲的品着茶,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武人一直以目示意,但官员不为所动。武人好几次怒上心头几欲站起来,都被官员以折扇按住肩膀,只好生着闷气坐下,但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官员眼角余光注视凌锋与武少爷的战斗。看到凌锋举起手中之物欲击武少爷左臂,便不慌不忙的从袖中取出两个同样大小的实心铁球,乾坤球。一手勉强握住两个铁球,使其相互摩擦旋转。
突然官员手中猛地一握,一个铁球挤得另一个铁球蹦了出来,那铁球不偏不倚的打中武少爷的左脚踝,结果武少爷一声闷哼,左脚一歪,跪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原本想麻痹对手的手臂,可右手所握之物毫无阻碍的刺入武少爷胸口,现在这个庞然大物一动不动的靠在我身上,铜铃大小的眼睛玻璃一般瞪着不知道的哪里,嘴巴大大张开,一口气也没有呼出来。
“沉死了。”推开了一动不动的武少爷。“这是……。”
仰倒在地上的肥胖之人,左胸口心脏处细长的一道刀口——很明显,已经断气了。
再看右手所握之物——剔骨刀,用于将大骨头上的肉剔干净的刀具。
呼吸变得沉重,头脑开始混乱,“我……又杀了一个人。”手中的剔骨刀不知不觉的从手中滑落。
刚才还逞勇斗狠的家丁一众,顿时树倒猢狲散。
“怎么办?”现在死在这里的人,无论他该不该死我都会获罪。
这时看戏看了许久的官员一脸平和的走到我面前,身后是表情微妙的武人。
“是时候从观众变为演员了。”这样说着的官员打开了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