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路上》陈商

8、第八章

　　赵婷红又回到沈颜身边了，她就像自己薄情的父亲，总是来来回回，总找不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地方其实是有的，一开始就留给她了，是她自己不要，总想着离开。受伤了，再回来，只是沈颜永远都不会安慰她。
　　婷红似乎是打算收心了，再也没去找过其他同学。一来，班里传她名声不太好；二来，她已经伤不起了。仔细想想，沈颜觉得赵婷红和她有点像，表面彪悍，私下爱哭，等相处久了才知道，只有这么一点像而已。
　　过了不久，媛媛就与婷红吵架了。沈颜夹在中间，她曾经试图调节过，与其说是调节，不如说是决定一刀两断了，她把自己从媛媛那儿受到的委屈全都写在纸条上传给了陈媛媛，大概意思就是我已经不爽你很久了，希望你能明白。若仅仅只是这样就可以摆脱陈媛媛的话，也算因祸得福了。
　　所幸，从那天起媛媛就不再与沈颜她们同行，沈颜心里虽有愧疚，却也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虽然她也想到了，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几天后，班主任找到沈颜说陈媛媛想与她同桌。沈颜拒绝了，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明确的表达了我的意思，我要离开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再靠过来？沈颜想知道，却没有再去问，她害怕面对陈媛媛，她对她有愧疚。
　　有些事还是不要刨根究底了罢，她们吵架了，分开了，遇到了，还能相视微笑，她们在契合的过程中曾经有过共鸣。沈颜明白对方，对方也明白沈颜。她们都清楚对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不过任性的沈颜只拿了自己想要的，走远了。
　　幸好媛媛不是霸道的人，因为沈颜不会吵架。除了最常听见的语气助词之外，她文绉绉的脑子里憋不出几个词，她骂一句话需要考虑很久，要确定用词恰当，以防被人抓出语病来攻击，得不偿失。她只拿笔写，递到你的手里只有你得看见。
　　话一出口收不回，斟酌再三，莫要伤了感情。
　　无奈吵架，笔谈，不伤心。

　　在高中的朋友中，罗孟瑶是沈颜最喜欢的一个，对沈颜而言，孟瑶就像一个大姐姐，可以放下许多伪装的坚强与她在一起，因为孟瑶会照顾你。
　　她们是在舞蹈房认识的，当时孟瑶就在沈颜旁边，那时还没有发舞蹈服，于是每次压腿时沈颜总是习惯性的把校裤卷到大腿上，孟瑶看到了在一边打趣。
　　“哎哟，你不要那么开放啦。”
　　“哪有，很热哎。”
　　相熟了才知道，孟瑶是以521分的成绩进职高的。说到不思进取，沈颜倒也是个中的佼佼者。她大概也跟沈颜一样，懒散惯了，不喜欢承受压力。
　　与孟瑶、婷红结伴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是开心的，可是一旦回到寝室就必须要费尽心思去思考怎么样才能得到别人的欢心。
　　沈颜太冷漠了，对任何事都表现不出开心的样子，没有什么能让她开心。她们喜欢的沈颜觉得幼稚透了，沈颜喜欢的……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高中生是耐不住寂寞的，能一心一意谈恋爱的算是不错的了。同学的话题从来没离开过男人，除了男人便只剩下男人。
　　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有了归属，孟瑶本来就是有男朋友的，婷红也和家附近的男生在一起了，上次她在寝室向沈颜展示过那男人留在她身上的吻痕。不要乱猜，那只是吻痕，不代表什么。
　　或许我该谈恋爱了……沈颜愈发这么觉得。
　　大概到冬天的时候，沈颜有了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是同学介绍的，叫做徐伟。他们从短信开始聊起，也打过几次电话。沈颜告诉他一些很琐碎的事情，那男人只是一味的夸她声音好听。大多数的时候沈颜总是选择沉默，最后尴尬的结束通话。
　　一来二去，徐伟就提出了见面。无妨，见就见吧，沈颜似乎打算豁出去了。她一向都害怕见生人，与人说话从来不敢看别人的眼睛，更别提要去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内心是退怯的，可现实上却说不过去，她至少也算是他的女朋友。
　　和徐伟见面那天正好碰上表姐结婚，沈颜骗母亲说有同学生日就提前离席走了。途中接到一个电话和一条短信。
　　短信说：我到了。
　　电话说：我是徐伟老婆。
　　到了约好的地点，沈颜看到了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绿色的。车边站着三个男人。一个个子很高，瘦得皮包骨头，带眼镜，穿咖啡色马甲。一个中等个子，白白净净，长着一张娃娃脸，穿红白相间的外套。最后一个个子不高，肤色较黑，却穿着一件白色外套，头戴一顶彩虹色的线帽。
　　沈颜在心里腹诽他那打扮，觉得他不敢恭维的品味简直比自己还差，可偏偏他就是徐伟。沈颜释然，她的运气向来都差得很。
　　徐伟上前迎接，拉了车门让沈颜进去，那模样看起来倒也像几分绅士。后来，那高个子的男人开车，娃娃脸的男人上了副驾驶座，徐伟和沈颜同座。
　　“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啊。”
　　不能说是因为你靠得太近了，无奈只能找个借口搪塞，她半怒半娇嗔道：“还没来得及拿红包啦。”
　　徐伟像个东道主一样不停的说着调节气氛的话，沈颜却自顾自的一言不发，她进退两难。她既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也不想讨好这个不忠诚的伪君子。在徐伟面前，沈颜只觉得自己的表情就像干透的水泥一样凝固住了。
　　“我哥们儿过几天就要去参军了，还是把你带出来见一见好。”
　　“怎么不说话？”
　　“你要红包我给你嘛。”
　　“人家不好意思啦！”娃娃脸的男人起哄。
　　“滚！我们电话里聊得好着呢！”
　　“你老婆打电话过来了。”沈颜突然说道。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徐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他稍稍坐远了点，支支吾吾地解释：“她只是我前女友啦，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她还一直缠着我。你不用理她，以后她打电话过来不要接，把你手机给我。”
　　沈颜递手机给他，徐伟一转眼就把他前女友发给沈颜的短信删光光了。那都是些指责徐伟始乱终弃，不枉做小人的话。删了就删吧，反正她还会再传信息过来的，有胆子做王八怎么没胆子承认呢。
　　“以后不要再接她的电话！”徐伟嘱咐再三，他依旧尽心尽力地扮演优雅的绅士，直到他的前女友找到他之前。
　　沈颜心想，你们的事情自己去解决，我只是个新来的，一点也不像被掺和进去。肥皂剧的幼稚情节，我可不想上演现实版。在事情没闹大之前还是乖乖的服从。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手刃了，他们三个大男人，我可打不过。
　　出租车在一家KTV俱乐部楼前停下，沈颜跟着徐伟到了包厢。里面有一对情侣正在亲热，还有一个男生，腿架在桌子上，支支吾吾地唱着周董的曲子。
　　徐伟拉沈颜坐下，佯装亲密的抱着她讲话。看在旁的人的眼里，实在好不暧昧。沈颜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新带的女人，不要反抗，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
　　“我身上有没有很香？”
　　“没有啊。”
　　“我的外套上喷了香水，要不要闻一下？”
　　“嗯。”
　　沈颜接过外套，凑上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并不浓郁的香味，大概是男用古龙水的味道，好在她并不排斥这种味道。
　　“挺好闻的。”她说。之后便无任何对话，只是那男生还在唱，情侣开始玩上了骰子。
　　在理智没有升华到感情之前，从生理上来讲，徐伟是喜欢沈颜的。她不会太吵，善解人意，又是处女，没有男人会在抓住后不想尝试就放手的。
　　说起来，家里人一直都打趣她，假如哪天沈颜遇上一个帅哥，说不定就会跟他私奔了。在这点上沈颜对自己很放心，觉得自己还没有蠢到因为男人的花言巧语就跟他上床的地步。可惜真情假意谁又能分得清，现在的“好演员”实在太多了。
　　被莫名其妙的抱住后，沈颜的脑袋有了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她有些费劲的思考，他抱着我，我的手应该放在哪里呢？放在哪里才算得上自然？既不能像个□□一样难耐的迎合上去又不能像尸体一样直接僵硬到挺尸算了。
　　时间过得真慢，那对情侣正闹得不可开交；男生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却总也听不出他在唱些什么。沈颜有些烦躁，很烦躁。
　　徐伟伸出舌头的时候其实她很清醒，只是有些被吓到。矫情的来讲，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等轻薄之事，未免太放肆了。用沈颜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沈颜之所以没有拒绝，因为好奇想要尝试的比例占了百分之百。只不过凑巧徐伟给了她这个机会。要不是徐伟，沈颜就不会意识到她还挺喜欢接吻的，喜欢两条舌头搅在一起时柔软的触感。
　　很多事沈颜都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过，她怕别人笑她□□。但是有些东西，喜欢就是喜欢，你要硬说是天生的□□，她还是会反驳你一句，那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