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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心性 ...


  •   最後麻生是被领回来的,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妇人,据称是他的亲祖母。

      事情也就是那样,想英雄那麽一回冲过去和人算账,打四五个还挺带劲,到後面十七八个操著棒子上来时,他已经觉得肾虚了。破旧工厂的大门是给锁上的,这一群人摆明儿就让不让他跑,跑又跑不掉,王八之气消耗尽了,只得任别人搓圆拍扁。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那工厂大门给震开了,烟尘四起,一个充满母性光辉的老妇人站在那里,这就是麻生昏过去看到的最後场景。

      梦里那个黑衣女人又开找他,说什麽他想死就去吧,穿越光环不给了,再想自杀,得,一根绳子就圆满了。听得麻生又好气又好笑,奈何没有抽人的工具,女人也是半透明的,不得不说她也精明。

      醒来是在医院里,这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救了他的老妇人像是从小和他生活到大似地,殷勤得很,当老妇人泪流满面地说他受苦了、家人不是不理他、只是这段时间事情多不好处理云云。

      麻生木然地听著,抽了抽青紫的唇角道:“先打断吧,倒是告诉我你是谁啊?”

      “我知道小凉你肯定不想认我,一定也恨死我们了,但是血缘关系你是无法否认的……我是你的亲祖母,妙子啊……”听著听著,麻生觉得甚是疲惫,来到虚幻世界的一切事情都觉得可笑,脚架著手搭著动弹不得,那就索性双眼一闭,睡觉去了。

      早上起来听老妇人说什麽事情都给压下去了,没人知道他打架生事,照片什麽的也毁掉了,不是他的错不要担心,网球部也没被他牵连还比赛得热火朝天呢,说南说北,就是不提让他联系朋友的事情。麻生只是拽著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吸著白粥,从头到尾都没有和老妇人说一句话。

      被打得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也挺严重,总之,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期间不知怎的,网球社的一个也没来看过他,应该是老妇人将他的消息给藏住了。等麻生痊愈的时候,已经是9月底了,再过几天就进入10月份,不仅生生错过了全国大赛,体育祭和防震演习什麽的也错过了,好吧,他本身就没有兴趣,只是没看到立海在全国大赛上横扫千军,实在可惜。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过著几乎是原始人生活的麻生,也该是联系不到朋友的。

      站在医院的大门口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睛,看著阶梯下殷勤让他上车的老妇人,麻生觉得,梦里那个黑衣女人还不如不帮他的好。

      老妇人铁了心离开家族来神奈川照顾他,她年迈了爬不得高楼,也讨厌现代化的电梯,硬是让麻生和她住在新打理好的二层花园式洋房里面,是宽敞古典的。整个过程麻生都心不在焉,一句话都没有说。

      坐在新屋子的大厅里,看著老妇人和从家族里带来的一个中年女佣忙忙碌碌整理新家,麻生窝在沙发里捧著柠檬汁,淡淡的表情,不说话。

      要他说什麽好呢?

      都是那麽膈应。

      他无缘无故地被塞进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硬是变成了男屌丝,一没人伺候二没大把的钱花。太久没人关怀,有人靠近他,他一下子还变成了同性恋,压根就没想过这多不科学。还被一个人随意牵动情绪,一下爱又一下子不爱的,哪有穿越前那众星捧月的半点骄傲?他从来不是热血的,从来也不是没脑子的,一个穿越将所有都变了,也将他脑子给抽掉了麽?怎麽就想到要去跟人拼架了?以前哪不是他花钱买人当马仔的?现在又突然蹦出一个便宜祖母,他该用什麽表情?望天,嘶吼,说苍天你玩我麽?

      脑海中转了千百回,最後还是面无表情地看著两人忙碌。眼前便宜祖母满脸慈祥地凑过来问中午想吃什麽,吃鲸鱼肉可好,麻生淡淡道:“恶心。”

      老妇人愣了愣,随即温柔笑道:“那小凉要吃什麽?奶奶让阿晋去买食材。”阿晋,是那个中年女佣的名字。麻生缓缓将目光放到院子里,他前世什麽没吃过?百年的蛇,千年的龟,万年的鱼,甚至是人肚子里的东西,皆是一挥手的事,世界各地美食都扫过一遍,什麽还能入他的眼?

      轻轻敛下眼,无甚感情地说道:“给我煮一碗过桥米线吧。”只有这普普通通的米线,才像是母亲的味道。

      最後还是没吃成过桥米线,但老妇人说她一定会好好学中国菜做给他吃,他心里哂笑,不置可否。

      饭後,拉过老妇人带来的狗仔抱在怀里,看起来是出生没多久的,品种该是萨摩耶。看著怀里的可爱的小东西,麻生觉得还是喜欢波尔多那种凶猛带劲的。他的动作谈不上温柔,小狗仔似乎也感觉到麻生不喜欢它,便很乖巧地趴著任他揉捏。

      “小凉,看,这是你的新校服!”老妇人拿过一套校服在麻生面前晃,笑容满面地说,“怎麽样?奶奶都将扣子和口袋都缝过一遍了,肯定是不会脱落了的,这里还有你的名字哦!”说著炫耀一般地将领口翻过来,让里面绣得五颜六色的名字露出来。

      “恩。”算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麻生眼神还是晃在院子外,老妇人眼神暗淡下来,轻轻地坐在麻生身边,温和道:“小凉…奶奶知道麻生家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补偿,但是…奶奶想照顾你,给奶奶这个机会,好吗?”

      麻生像是没听到一般逗弄著怀里小狗,老妇人等了许久也得不到回应,便湿了眼眶去整理东西了。过了一会,麻生才转头看著老妇人离去的方向,掩下满心的复杂,起身放了小狗让它自己玩,便换鞋走到院子里,找了把剪子蹂躏刚种下的花草去了。

      晚饭後问老妇人有没有除课本以外的书看,老妇人因为他总算愿意主动和她说话便喜极而泣:“还没买,小凉你想看什麽书,列个单子,让阿晋明天去买就好了。”看著老妇人的样子也不好说什麽,只是列了个二月河小说的清单,近来也想念中国历史小说了,康熙啊,乾隆啊,尤其是雍正最对他胃口。他不觉得能在东京买到这种中文版的书,不过看老妇人这架势,定会帮他办妥的。让麻生家的人去做事,凉介同学觉得这是她们应该的。

      把电视机开得山响,老妇人担心他的耳朵过来劝说,麻生眼皮不抬地将电视机“啪”地关上,随手就将遥控器扔在沙发里准备上楼,也不管老妇人难过的表情。刚要上楼听见那女佣叫住他,回头就见一个人站在门口,麻生张了张嘴,转回身去。

      是幸村。

      “幸村君,想喝什麽饮料?牛奶,咖啡,还是红茶?”女佣善意地询问。

      幸村笑了笑拒绝了,麻生淡淡道:“柠檬汁,我也要一杯。”说著头也不回地朝院子里走去,幸村见势,歉意地和老妇人笑笑说声失礼,便跟著麻生到院子里。

      女佣端上两杯冰镇柠檬汁和切好的瓜果,给他在中国风的小熏香炉里边熏了香点了灯就离开了,熏香是麻生让女佣做的,前世习惯在安静的时候点琦楠沉。老妇人该是想让他高兴便空运过来的,既然有人愿意上来伺候,他干嘛不用?

      院子月光朦胧,九月底的东京已经是挺凉了的,蚊子也不来了。麻生刚坐下,那只萨摩耶就跳过来扑到怀里,麻生似笑非笑道:“小东西,还真不怕我把你煮成狗肉火锅了?”萨摩耶呜叫了两声,在麻生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趴著,小眼睛黑黝黝的。

      “近来可好?”麻生意思意思地问问。幸村沉默了一下,看著麻生道:“不是妙子夫人告诉我你们住在这里,真找不到你了…那日你在赛场离开後,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我们都很担心。”麻生“哦”了一声:“多谢关心。”便是没了下文。

      “那天之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立海在全国大赛上大夺冠了?”

      沉默良久後两人同时发问,幸村先截过话道:“当然是赢了。决赛的对手是海王中学,海王在高中全国赛上实力是不可小觑的,但是立海的实力是不容侵犯的。”

      “那就好。”麻生眼皮都没抬,既不高兴也不欣慰,幸村见他不想说话:“我说了,是不是该你回答问题了?”

      “这柠檬汁是那个女佣自己磨的,还加了一点龙舌兰,她说是七千美金一瓶的好酒,被我挖苦了,不过还能下咽,这点分量醉不了人,尝尝吧。”麻生答非所问,自己先端了杯子吸了大半,又意兴阑珊地吃起瓜果来。

      幸村并没有动作,只是看著面前的人,良久道:“凉介,回学校上课,好吗?”

      “回,怎麽不回?”麻生终於抬首看了看幸村,“等我想清楚了自然回去。”言外之意,想不清楚,那就不回去了。

      “你什麽事情想不清楚,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幸村耐心道。

      麻生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想不清楚的事情多著呢。”

      幸村盯著他,隐隐含著不解,淡下了语气幽幽道:“凉介,我感觉你变了。”

      麻生想也不想地接道:“那我之前就是撞坏脑子了。”

      幸村一时无言,轻轻叹了口气:“如此,幸村冒昧叨扰了,请帮我谢谢妙子夫人的招待。”

      说著起身轻步离开,麻生对著那背影说:“幸村,我一直很佩服你的,无论是你的功课,网球,人际关系和还是处事能力,你总是很清楚你要走的路子,也从不缺乏勇气…幸村,我和你不同,我没有那样坚定的信念,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或者要到那个东西又有什麽趣味,所以,不要想著帮我了。还有之前那些事情也是我轻浮,没想清楚,让你分神了我感到抱歉,往後来,还是各走各的路吧。”看著那人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两人无声对视半晌。麻生从那双美眸里看著温度渐渐冷却,然後幸村转身,便是离去了。

      四下归於寂静,麻生无言地看著满园夜色,渐感夜寒,便抱起白色小犬,进屋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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