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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六章 里·奇琴伊察探险队(三) ...

  •   “你做什么!”萨麦尔夫人沉声道,“身为绅士,竟然对一个女士大打出手,你这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回去!至于你,女士,”她回过头来呵斥史薇儿,“善恶终有报,不关你的事,你找什么急?”
      萨麦尔夫人站在那里,一举一动自有一股威严和霸气。看着她那不怒自威的面孔,史薇儿渐渐冷静下来。
      虽然很不情愿,斯麦高夫还是恨恨地后退了一步。他嘴里喃喃地嘟囔道:“是她先惹我!再说,十三年前的那件事,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逼辞职!”
      “我才不管你们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鸡皮事哩!”我没好气地说,“亚妮拉丝好心好意地过来帮你,你却把她推了一个跟头。你这人这是可恶得可以!”我回过头,对着亚当博士,“您有手帕吗?亚妮拉丝的头好像被磕破了。”
      亚妮拉丝被推倒的时候,额角撞上了一块尖石,登时鲜血长流。这时她半坐在地上,右手掩着额角,血从她的脸上流下来,滴了我一手。
      没等亚当博士回答,萨麦尔夫人慌忙走了过来。她轻轻挪开亚妮拉丝掩着额头的手,一面为她检查伤口,一面柔声安慰道:“还好,伤口不深,也不长。包扎一下,应该没事。”
      说着她就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酒精和绷带,给亚妮拉丝细细地治疗了一番。她给亚妮拉丝注射了一支芦荟萃取液,并且解释道:“这里天气太热,伤口很容易感染。芦荟具有很强的杀菌功效。一天两次,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亚妮拉丝镇定下来。“谢谢你,夫人。我还好。”她轻声说。
      约修亚冲了过来。
      他拉住了亚妮拉丝的手,颤声嚷道:“啊,我最亲爱的,你没事吧!”他抬起头,狠狠瞪了斯麦高夫一眼,“你这个坏蛋!”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亚妮拉丝笑了一笑。
      约修亚毕竟还是太年轻,不懂得怎样去讨小姐们的欢心。方才亚妮拉丝趴在地上的时候,他给吓呆了,完全没想到应该抓紧时间英雄救美。如今亚妮拉丝没事了,他反而主动跑来献殷勤。就算是一个不像亚妮拉丝那般精明的女人,面对约修亚刚才的行径,难免,也会嗤之以鼻。奇但怪的是,一向聪明冷静的亚妮拉丝,竟然露出了满脸的羞怯与娇柔。她轻轻握着约修亚的手,娇声说:“是啊!我好怕啊!请你保护我。”
      我从来没听过亚妮拉丝用这般口吻说话,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这时,在萨麦尔夫人的调停下,斯麦高夫和史薇儿之间已经恢复了和平。他们远远地坐在营地的两端,谁也不看谁,更谈不上说话。萨麦尔夫人又给了亚妮拉丝一包药,就远远地走了开去,任由那对新情人继续调情。亚当博士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亚妮拉丝一眼,就突然对我说:
      “女人嘛,就是很贱,不是吗?”
      “你说什么?”我一时没有听懂。
      “你带来的那个姑娘。”亚当博士恨恨地说,“这才一下午的功夫,怎么就跟人跑了。她一定是看中了那个小白脸很有钱又长得好看!你居然都不生气?”他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我。
      我笑了起来。
      我知道亚当博士误会了我与亚妮拉丝之间的关系。我们俩只是纯粹的老板与员工,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谈情说爱嘛,反正我是不会去找亚妮拉丝的。这姑娘太精明,并不好骗。
      但是亚当博士说话的口气多少让我感到有些讶异。他那口气,仿佛是他曾经被一个女性给狠狠地欺骗过似的,而不是像萨麦尔夫人所猜测的那样,是他欺骗了一个善良的富家女子。
      当然,平心而论,我其实更愿意相信亚当博士,而不是萨麦尔夫人。并不是因为我与亚当博士同为男子,所以难免会有些同病相怜。只是,为富不仁,我坚信这是一条真理。我相信这世上任何一个富人心地仁慈,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就忍不住问亚当博士:“怎么,难道维拉对您……”
      “不是维拉,”亚当博士说,“啊,不对,就是维拉。我恨她!十四年来,我辛辛苦苦地赚钱养家,我竭尽全力地供给她们娘们俩吃,娘们俩穿,而她竟然敢……啊,那不是我的错,她活该!活该如此!那就是她应得的结局!身为一个妻子,她理应把自己所得的一切都奉献给我,而她竟然没有,而她竟然没有!她那可恶而低俗的小脑袋里,竟然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个念头!她一点都不懂得知恩图报!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只管大谈她自己未来幸福的生活和美好的感受!她完全不顾及我的心情。她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把她……啊,不对,这不是我的错。她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她真是个贱货!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脸回来找我,还有脸给我寄来一封署名为‘E·A’的信,也不想想,A这个姓氏是谁给她的!”
      我微微一怔,“是E·A?不是L·A?”我想起了萨麦尔夫人的信笺。
      “是的,E·A,我看的清清楚楚,绝对是E·A,不是L·A。E·A,那种拐角处很圆,向□□斜的很厉害的签字。我认得,我认识,我到死也不会忘记这个笔迹!”
      突然亚当博士掏出一支烟。他将卷烟放在唇上,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他的动作狠辣干脆,带着一股令人颤抖的疯狂。远远地,萨麦尔夫人和亚妮拉丝都好奇地看着他。
      他吐了个烟圈,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事情。突然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咦?小伙子,你刚才说什么?是L·A,而不是E·A?啊,L·A,也对,我忘记了,那孩子比起她来的确更有……可是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把她……”
      我没有回答他,我想起了维拉之死。
      我大着胆子,轻声问:“您……不会……把维拉……”
      亚当博士只顾问:“小伙子,你是从哪里听到L·A这个名字的?这个名字很不寻常啊!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你没有把维拉……”
      亚当博士醒悟了过来。
      “什么?”他哈哈大笑,“我们来考古探险,这关维拉什么事?”
      很显然,他觉得从我这里已经不可能再掏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于是立刻改了口。但是我仍然不肯放弃,我继续追问:“您刚才说维拉……”
      “你一定是听错了。”亚当博士用极其真诚的目光看着我,和蔼地说道,“维拉已经回到了上帝身边。愿她的灵魂安息。维拉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女人,她既温柔,又体贴,既美丽,又大方。我所见过的女性中没有一个能超过她,而我也最最爱她……”
      “但是维拉今年只有33岁,竟然会因为心脏病不幸离世……”
      “22位国际医学专家都已经做了鉴定,说维拉的死是上帝的安排。”亚当博士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异常凶狠,“你还想要说什么?”
      我打了一个哆嗦。
      看到我窘迫的样子,亚当博士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柔和。他爽朗地大笑了起来。他拍着我的肩膀,大声说:“啊!对不起,对不起。你知道,孩子,因为这事搞得我最近有点精神过敏。毕竟岁月不饶人啊,孩子!年轻人要抓紧时间好好做事。不要像我们这些老人等到年华逝去了再来后悔。至于我最近遇上的那件麻烦事,啊,我相信法律永远会给正义的人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难道不是吗?那个诬陷我医生,叫什么来着……”
      “她叫爱玛。”萨麦尔夫人站在我身后,突然说。
      她的脚步很轻,我完全不知道她是何时走到了我背后。我只能听到萨麦尔夫人用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爱玛·格兰杰,纽约州立大学附属医院的胸外科医生。今天早上,她刚刚在自己的家中吞枪自杀。”
      我的耳中嗡嗡作响,我的嘴巴再也合不上。“自杀?”我尖声大叫了起来,“但是为什么……就因为输掉了与亚当博士的官司?”
      “是啊!”萨麦尔夫人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但是这怎么可能!人们不会因为就输掉了一场官司就去死,何况格兰杰医生还很年轻……”
      “相当年轻,”萨麦尔夫人冷笑着说,“她只有28岁,几乎还是个孩子。她去年年底才通过了胸外科医生的职称考试。”
      “28岁就通过了号称最难的医师职称考试!”我惊叫道,“这么年轻!这么聪明!她何必自杀?只不过是一场官司,继续努力,她还会有美好的前程……”
      “她不会有美好的前程了。”萨麦尔夫人冷冷地说,“爱玛·格兰杰是一个出生于贫民区的黑人。她有一个吸毒的母亲,一个因为滥交得了艾滋病的父亲。另外她还有一个姐姐,是纽约监警署的常客;她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参加□□火拼惨死在麦当达的大街上!爱玛没有上过小学,也没有系统地念过初中。她是靠自己过人的毅力和永不言败的精神拼命挤进了纽约上州医科大。四年来她一边打工,一边拼命读书,她发了疯地要靠学习改变自己卑微的命运。我听说,在爱玛读书的那几年,上州医科大的奖学金就从来就没有给过别人。前年,她终于靠自己的努力进入了州立医院,去年她就成为了正式的胸外科医生。然而今年,她不幸遭遇了你,”萨麦尔夫人狠狠地看着亚当博士,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她的一切就被你给毁了,生活,希望,还有前程。”
      亚当博士的嘴唇开始发抖,他的脸色惨白。他说:“我,我不知道,我并不知道……不过说到底,这女孩究竟也不该为了这点小事就轻易赴死啊!不过是一场医疗事故,她这么有才华,只要再接几个高难度的手术,人们很快就可以忘记她的过失!这事情其实应该怪那女孩自己,身为一个医生,竟然连这点压力也承受不了。心理这么脆弱,她还怎么给病人们动手术!”
      在萨麦尔夫人的眼球后面,有一个疯狂的魔鬼拿着一把烧红的钳子。她的双眼通红,咄咄逼人地瞪视着他。突然间她向前跨了一步,她的气势很吓人。亚当博士连连后退。
      “我平生最恨你这种人。”萨麦尔夫人咬牙切齿地说,“我平生最恨你这种人。你欺凌了这个不幸的女子,回过头来你丫还要说这是人家的责任!好像她跪在地上哭着喊着地求你欺凌她了!啊,没有良心的混蛋小子,你难道不知道,老天做的最公平的一件事,就是他对所有的人都不公平?爱玛是个黑人,又是个女人,又有那么不干净的家庭背景,她本来就承受着来自同事,来自病人,来自社会各界的歧视与不信任!她事事小心,从不出错,社会尚且对她议论多多!你知道她付出多少努力,熬过多少艰辛,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你却让她吃了官司!你还把这场官司的结果昭告天下!你还开出了她下辈子也还不出巨额赔偿金!从今往后,哪还会有半个病人会请她做手术!你毁了她,结果你小子还不承认!我真是看错你了,亚当博士。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崇拜你这种东西!”
      亚当博士被吓得浑身打颤。
      “可,可是我没说错啊!都怪那女孩,谁让她非要恶意诬陷,含血喷人……”
      “喔?”萨麦尔夫人突然冷静下来,她傲慢地说,“到底是谁恶意诬陷,含血喷人,您自己心中不是最清楚吗?”
      说完这句话,她就骄傲地转过身,径自走到火堆旁,继续烧烤鸡肉了。
      但是亚当博士却久久不能平静。他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就是她,就是她,一定就是她,冒用了我的名义,发动了这场探险!”
      我大惊失色。“怎么,这次探险不是您倡导举办的吗?”
      “当然不是!”亚当愤怒地嚷道,“当然不是。半个月前,我突然在网上看到了这场以我的名义发出的探险号召,而我那时正沉浸在妻子离去的悲痛中,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回事!我还记得我当时很生气,我还打算运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权益,但是……”
      “但是您为什么不做呢?”亚当博士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亚妮拉丝那波澜不惊的声音。
      “亚妮拉丝?”我惊叫道,“你和约修亚聊完了吗?”
      “是啊!”亚妮拉丝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我们聊得很投机。约修亚让我得益匪浅呢!对了,博士,”她突然精明地把话头转向亚当,“人家给了你多少钱?”
      “什么?”亚当忙说。
      “什么什么的,”亚妮拉丝笑道,“盗用您的名义发动了探险人员征集,您却没有把此事向警方报告,反而自觉自愿地跑到中美洲森林参与考古探险。老实说,除了钱,我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对您产生这么大的魔力。”
      亚当博士愤怒地吼了起来:“啊,这是诬陷,这是在诋毁我的荣誉!竟然说我亚当,一个纯粹的学者,一个高尚的博士,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专家,会被钱这种肮脏不堪的东西所蛊惑!你这女人,你这贱货,你这婊子,我要上法庭告你!”
      他狂怒地挥舞着拳头,看样子是要把亚妮拉丝给痛揍一顿。我慌忙拦在了他与亚妮拉丝的中间。
      当然,我并不喜欢亚妮拉丝。但我们毕竟是一个公司工作的同事,我既然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出来了,身为21世纪最后的最伟大的绅士,我就也有责任把她再给完完整整地带回萨凡纳去。
      何况因为我的不小心,亚妮拉丝已经受伤了。我很内疚,这是绅士的责任。
      然而面对亚当博士的怒火,亚妮拉丝却淡定得可以。她只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就继续安静地站在原地。她甚至把双手插到了裤子口袋里,等着亚当博士把拳头砸到她的脸上。但是直到最后,亚当博士还是没有敢碰亚妮拉丝一根毫毛。他只是歇斯底里地大喊了几句,就突然像个灰溜溜的老鼠,自己转身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讶然道。
      “这说明我道破了他的心事。”亚妮拉丝平静地说,“放心,一个被人揭了老底的人,短时间内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摩尔斯绅士。”
      我的脸上微微一红,忙说:“那可难说!要不是我保护你……”
      亚妮拉丝哈哈大笑,说:“是啊!是啊!全赖你保护我。好吧,距晚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你有没有空,要不要听一听我从约修亚那里搜集来的情报?”
      我大为惊讶。“原来你和约修亚攀谈是为了搜集情报!”
      “那可不?”亚妮拉丝笑道,“不然的话,像他那么个庸俗无聊又自私自利的小子,你认为我会喜欢他?”
      我叹了口气,心想女人的心,海底的针,这种事情,有谁能打包票?却听亚妮拉丝说道:
      “我真没有想到,对于圣井屠夫,约修亚知道得竟然比当时住在梅里达市的萨麦尔夫人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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