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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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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99年,4月14日。
午夜。
墨西哥尤卡坦半岛的热带平原上,一座座金碧辉煌的玛雅金字塔拔地而起,气势恢宏,层层相叠,插入漆黑的夜空。金字塔是圣地奇琴伊察的主要遗迹。那些令人赞叹不已的废墟,几行极其抽象的古代文字,再加上玛雅人特有的那浸透了血腥的祭祀文化,这一切的一切,共同构成了一个特别的文明,极其神秘,又极其美丽。
献祭之井那清粼粼的泉水中,依然闪耀着鬼火那诡异的光,武士神庙下那可怕的祭盘中,却已没有再供奉着活人的心脏。这是二十世纪最后一年的某个春风和煦的夜里,曾经的活人献祭,曾经的水晶头骨,曾经的玛雅文明,都已随风而逝。空留下奇琴伊察那恢弘怪异的金字塔,仍在夜的静谧中,缓缓叙说着历史,供人凭吊,让人叹息。
如今的玛雅圣城奇琴伊察的周围,早已修建了宽广的柏油马路。马路的四周,矗立着不少华美的别墅。那是有钱人的度假胜地。文化的沧桑与自然的雅致,在奇琴伊察,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到了夜里,待得游人散尽,这里就会变得异常安静。
毕竟穷人,无权滞留在富人区。
“已经,十二点了吗?”别墅区保安斯纳·摩尔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他抬起手来看了看表,就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想:“十二点,就是说,今天是我家那个臭小子的十岁生日。一会儿下班,该买什么礼物给他?可怜我这孩子没有妈,少不得我这个做爸爸的要多费心些。模型枪?模具刀?还是肯德基的虾堡,麦当劳的炸鸡?唉!我们家那个胖儿子,平生最爱,莫过于吃。可怜他老爸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养出这么个吃货儿子……”
突然,就听一阵刺耳的尖叫,霎时间划破了无尽的夜空。一个少女,满头乌发,至多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只见她高举着双臂,发了疯地在柏油马路上狂奔。
她一面跑,口中还疯狂地重复着一个词。
斯纳讶异地站起身。
墨西哥的春夜固然算不上冷,却也不至于热得让人穿不住衣服,但这午夜少女却是浑身上下,不着丝缕。只有脖子上系着一根不锈钢的狗链,足有手指般粗细。
有暗红色的液体,随着她跑动的节奏,缓缓滴落在地。
定睛望去,斯纳才发现,少女那不大的身躯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痕。有用火烧的,有用竹签扎的,还有用电棍打的,然而更多的,使用粗藤条抽的。斯纳是去过新加坡,见过新加坡鞭刑的。当时那个受刑的青年,在藤鞭下血肉横飞,满脸泪痕的模样,斯纳至今记忆犹新。只是眼前这个乌发少女,却显然比那个青年遭受得更多。
只见那少女鲜血淋漓的伤口下面,纤细的白骨清晰可辨。天气很热,她的伤口大多化了脓,发了炎。伤口上泥垢很多。一群蚊虫,聚集在上面,被跑动惊扰起来,却又不肯离去,只管嗡嗡嗡地追着少女乱转。远远地望去,那少女仿佛一块正在被蚊虫追赶的人形烂布,实在可怜。伤势沉重,少女却浑然不觉,只顾高举着双臂,一面跑,一面歇斯底里地大喊。
她重复着一个词。
她在说什么?斯纳无心分辨。斯纳只是闻到,少女的下身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斯纳皱着眉,不禁想道:
“不会吧。她还是个孩子!”
少女一头扎进了斯纳的怀里。
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斯纳扶住了少女。他顺手脱下身上的工作衬衫,给少女披在身上。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人类的温暖,少女稍微镇定了一点。
突然,她用手抓住了斯纳的双肩,使力之大,让斯纳差点以为自己会肩胛骨脱臼。如果是别人,或许会顺手推这少女一个跟头,幸而,富人区的临时保安斯纳,却是平时工友们眼中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虽然不明就里,虽然被抓得很疼,斯纳还是耐住了性子,竭尽所能地柔声安慰着少女。
他说:“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我为你报警好吗?”
但是少女仿佛听不懂斯纳的话。她只是攥着斯纳的肩膀又跳又叫。渐渐地,斯纳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单词,那个少女口中反复重复的单词。原来她一直在嚷:
“圣井屠夫!圣井屠夫!圣井屠夫!”
没等斯纳作出回复,少女的身子一软,人早已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