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烟火夜》陆风

1、第 1 章

　　一直都是烟火夜
　　一
　　圣诞节，苏雯挖空心思仍然没有逃脱班干部精心策划的化妆舞会。一整天，为了舞台的效果，背景，灯光，苏雯忙得不亦乐乎。晚上9点一切准备就绪，苏雯好不容易找了空坐下。
　　舒缓的音乐，华丽的舞池，精心安排的酒水点心，在苏雯看来更有价值，付出过，风景便会更美好。
　　学校大礼堂的喇叭毫无征兆的响起，让苏雯措手不及。“化学系三（A）班苏雯，化学系三（A）班苏雯，圣诞节快乐，永远快乐。”与此同时，大礼堂外的操场上千万朵焰火同时绽放，美丽了大片的夜空，给浩瀚的苍穹划上美丽痕迹。那些瞬间，大礼堂的镁光灯都黯然。苏雯最喜欢焰火。
　　“小雯，哥该帮你找男朋友了。”一瞬间，所有的焰火光芒尽失，夜幕就这么把无边的黑暗压下来，苏雯看不到任何光亮。用尽全身的力量，苏雯抬头看了看自己爱了5年的那张脸以及找不到焦距的那双眼，扯动嘴角“嗯，听哥的。”陆风感到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没有焦距的双眼竟然清晰起来，明亮的样子让人想到星辰，要你，只要你幸福。
　　二
　　苏雯难以忍受男朋友的生活方式。
　　黎枫，典型混夜店的主儿。在各个夜晚，流连于不同的pub，在不同的包间里与不同的女生暧昧不清。在深夜凌晨时，满身酒气的回到家，沉浸在虚拟的网络里。上午睡觉旷课，下午偶尔的出现在学校里，午夜继续自己的放纵。甚至在他们交往的第三天，黎枫揽着一女生从苏雯面前面无表情的走过。
　　陆风听着苏雯气急的抱怨，笑着讲：“妹，爱上了。”血液一瞬间流错了心房，心脏狠狠的疼。
　　在苏雯的强烈要求以及陆风的闹腾下，在他们交往两星期又两天的时候，苏雯搬进了黎枫的公寓里。黎枫恶狠狠瞪着苏雯“你不怕我对你怎么样”，苏雯头也没抬，指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大虾“你不吃，我可吃光了。嘻嘻，看在阿风哥的份上你都不会把我怎么样”。
　　每次想到黎枫的遭遇，苏雯都会湿了眼眶。黎枫最亲爱的爸妈在上年离婚，也是在哪个时候，他的女朋友，在一起三年的女朋友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从那以后，黎枫拒绝相信，拒绝爱情。陆风的话一遍遍在脑中回荡“黎枫需要有个女子去温暖他，你是我最爱的妹妹，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懂你亦懂他。小雯，黎枫可以给你幸福，相信哥哥。”苏雯的任务，努力爱上黎枫。
　　苏雯就这样以一种仓皇的姿态住进黎枫家里，在不同的房间不同的时刻过着不一样的生活，苏雯并不干涉黎枫。只是在举手投劳间多做那么一点点。夜深在楼梯道传来脚步声时，苏雯总会起身热上一杯牛奶，附上小小的标签“要喝哦”，“黎枫乖”；在早上总会多买一份早餐，总会去很远的街角买来黎枫喜欢的豆浆；中午偶尔课少，还会去超市，回家做饭一起吃。对于这点点滴滴，黎枫由原来的抵制与不屑到现在的习惯甚至贪恋。在很多时间里，黎枫玩电脑玩累了，会偷偷溜进苏雯房里看她，然后偷偷亲吻她。
　　三
　　“怎么没睡。”黎枫打开房门，发现客厅中仍然亮着一盏台灯，灯光很暗。苏雯抱着最爱的玩偶蜷缩在沙发上，盯着面前仍然冒着热气的牛奶，雾气蒙蒙中，是苏雯因生气而僵硬的侧脸。
　　“等你回家”，苏雯用了一个让黎枫内心翻天地覆的词语“家”。苏雯默默的递上牛奶“我们好好谈谈吧”！
　　黎枫走过去，使劲地把苏雯拉近胸膛里，轻轻抚摸着苏雯满是泪水的脸颊。苦累讲累的苏雯像是梦呓般始终重复一句话“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压向黎枫胸口，他喘不过气来。
　　黎枫的胃狠狠的疼，太多的酒精灼伤的痛早已习惯，像现在这样有人去包扎它，修补它不小心触碰到的疼却那么不真实，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这种带着温度的疼紧紧抱在怀里。
　　苏雯哭累了，软软的在黎枫怀里睡着了，而她的话已深深烙在黎枫的每个细胞里。“黎枫，从一开始我就有看过你的病例，那些龙飞凤舞的字虽然大部分我都不认识，但慢性胃溃疡这5个字我认得清清楚楚。你每天喝那么多酒，你的胃都不会疼么？还是你身体上的疼能麻弊掉内心的痛苦呢？可是我在这儿啊，一直守着你啊？这瓶足足有40天的药你可以一个星期就吃完，你想干嘛？你这么折磨自己，你你无所谓，可哥哥会心疼，我会心疼啊！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黎枫盯着不断game over 的电脑屏幕，很久都没流出的泪水打湿了整个键盘，已经好久没有人给过这种暖。
　　四
　　陆风越来越安静。不是那种带有棱角的凛冽的沉默，也不是忧郁的让人心疼的安静。而是整个人都浸透着一种温和，像是一潭深井，无论多大的狂风暴雨而它都没有波澜。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到在深山中隐居千年的僧者。陆风愈安静，他愈恐慌。好多的时间，陆风倚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瘦削的肩膀上挂着空荡荡的外衣，每每，黎枫便会想到那个一天看43次落日的小王子，怕不经意间，陆风就走失到另一个星球。
　　“阿风，冰蓝色的窗帘冷飕飕的，咱换橙黄色的好吗”，“嗯”。
　　“阿风，你这屋子里都没生机，要不养个乌龟吧”，陆风轻轻点个头。
　　“阿风，这风铃是雯雯做的，挂你这哦”，“噢”和往常一样的单音节，只不过在听到雯雯时没有焦距的眼突然有了光亮。
　　“阿风，找个女朋友陪陪你怎么样”，“好”而后摇头“哦，不要”。
　　……
　　黎枫绞尽脑汁想让安静的陆风有生机，他害怕这样下去有一天陆风的心会死去，而他最恼怒的事情是他根本不知道陆风到底为什么悲伤。不止一次，黎枫带着哭腔问你到底怎么了，结果总是淡淡的三个字“好好的“。于是，黎枫只好陪着陆风沉默，两个人总是瞪着眼睛在看天花板。他们在一起9年了，彼此都心甘情愿的为对方付出甚至是牺牲，两个人的内心都像那片广不可测而且暗流深涌的大海，接受包容着对方的一切，无论是天降的甘霖，还是难以忍受的污秽。
　　陆风挪到黎枫旁边“小枫，10:30了该去陪小雯了”。
　　“明天晚上陪她”黎枫盯着电脑屏幕头也没抬“喂，你的人又被我杀光了”黎枫一脸坏笑。
　　“你又耍赖。”
　　“哪有……”
　　五
　　夜深了，苏雯安静的望着这个自己爱了5年把自己推向别人怀抱在发烧时叫着“雯雯”的熟睡了的男孩子，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想拼了命得去给他光，却怕光线太强他会睁不开眼睛；想拼了命给他暖，却怕他体内体外温差太大而承受不住……而这个男孩子既爱光又爱暖，苏雯能做的只是把那些光热分给和陆风有关的人，在旁边守着，装作很开心。
　　“小枫，都11:00了，人咧，你不会耍我们吧”凌厉以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姿势倒挂在沙发上，冲倚在门框上焦虑的黎枫说着自己的不满。黎枫带着一群关系要好的兄弟回家看女朋友，从7点等到了11点，吃过了苏雯做的蛋糕，外面叫得披萨，骂过了黎枫，一群人已经回去，只有凌厉陪着愈发不安的黎枫。
　　总从苏雯住进来，便没有晚过10点钟回家，即使偶尔晚上会上到9：30的课，也会很快的回家，可现在11：00了，苏雯仍然没有着落。黎枫打过了所有能打的电话，苏雯的手机被潦草的扔在了茶几上，打电话给陆风有的只是无人接听的回应。黎枫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概念，小雯一定出事了，时间慢慢过去，黎枫的脸越来越苍白，额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凌厉安慰一句“小雯一定没事的”，黎枫不知好歹回了一句，“你他妈苏雯出事你负责”像一只斗急了的狮子，然后大大地屋子里是大段大段的沉默。
　　12:13分，苏雯从对他们过往的追忆中醒过来，看了一眼陆风，还在熟睡，然后挂在墙上的时间，整个人就慌了起来，“这么晚，小枫会急坏掉”。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苏雯的脑袋里便把陆风清除掉，装得满满的都是黎枫，只不过，连苏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陆风睁开眼，看着匆匆离开的苏雯，满脸的怅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脸上都是忧伤的痕迹，看到的人都不禁泪流满面。
　　黎枫狠狠抱住苏雯，苏雯的双臂被勒得生生的疼，早已失态的黎枫不断重复一句不完整的话“小雯，你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嘛……”一旁的凌厉幸灾乐祸的叫着“你要是再不出现，我们可去报警了……”，苏雯轻轻回抱住了黎枫，看着面前像小孩子一样脆弱不已又狼狈不堪的黎枫，心脏中像是揉进一块碎玻璃。
　　从那天开始，苏雯瘦弱的肩膀上便扛起了沉重的债务,每周末晚上，都要做好一桌子菜等着黎枫和他那群兄弟的凯旋，苏雯曾尝试稍稍抱怨一下下，黎枫总会一瞪眼，你自找的。陆风以为每个周末的聚餐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六
　　隔着一条路，尽管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会挡住苏雯的视线，可是苏雯仍然清楚的看到，黎枫小心翼翼的护着一个好看的女孩子过马路，像护着一个心爱的宝贝。然后，黎枫下低头去亲吻那个女孩子的唇，温柔抚摸她的发顶，嘴唇的形状是“路上小心，回家打给我”。最后女孩消失在街角深处，黎枫嘴角的弧度甜蜜动人，苏雯一直以为那种弧度是她专属的，不过，只是以为。苏雯很久就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泪，因为，心里面有个地方那么疼，疼到麻木，早已没了意识。
　　黎枫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苏雯，走到她刚刚站得地方，用手指轻轻蘸起遗落在冬青叶上的泪水，放到嘴巴里吮吸，一不小心咬破了唇。
　　像往常一样，黎枫轻轻叫着“宝贝，我回家了”。苏雯笑意盈盈接过递过来的外套“我很想你”，把头埋在黎枫的胸膛里，那上面有淡淡栀子花甜腻的味道，轻轻浅浅不讨人厌。可是苏雯好讨厌好讨厌，那不是她的味道。黎枫的胸膛里有了别的女孩子的味道。努力控制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苏雯特别不想流眼泪，她不想在离开的时候让黎枫看她丑丑的样子。
　　苏雯考上了另一所高校的研究生，已经打算放弃的，可现在却成了离开的最好的理由苏雯拿着离开的机票问自己“你真的舍得离开吗，舍得离开陆风哥哥吗？”，恍惚中看到黎枫宠溺的在对她笑。
　　苏雯就这么离开了，能带的都带走了，不想留一点痕迹。黎枫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很干脆，可是却不曾想到会那么凛冽那么决绝，空荡荡的苏雯的卧室中，连苏雯身上淡淡的苹果香都随风飘散。颓然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却发现苏雯最爱的那只叫小枫枫的大熊正咧开嘴对她笑。想到那天在百货商店苏雯抱着小枫枫，对他撒娇耍赖，说不给她买就不回家可爱的样子，禁不住笑开来。那是一辈中最开心快乐的日子。
　　粉红色的便签纸上写着苏雯最后留给黎枫的话。苏雯一贯的逗人开心的口气“我多想带小枫枫走啊，可是小枫枫不愿走，他告诉我大枫枫已经很寂寞了，他要是离开大枫枫爹地该有多难过呀”，黎枫努力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最终，把脸埋在大熊软软的身上，哭得像个孩子。
　　七
　　上飞机前，苏雯发给陆风短信。“哥哥，我知道呀你想让我幸福，可是我们的性格真不合适呀，这样好不好，我保证让你看到我幸福。还有啊，原谅我没有告诉你几点的飞机，因为啊我怕到时不忍心离开哥哥呢。哥，我会很幸福很幸福的，你也要开心哦。”
　　一个星期后，黎枫收到苏雯寄来的一封信，很简单的几句话“小枫，我很好。只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哥哥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能安定下来，能幸福。所以一定要好好待那个像栀子花般甜甜的女孩子，就算我求你好不好……”一瞬间，黎枫便明白了一切，只不过一切都迟了。黎枫指着小枫枫的鼻子，“你真傻你”……
　　陆风每两星期就会收到苏雯的一封信，纸面上总洋溢着苏雯的快乐，每每这时陆风的笑便会很动人。三个月后，陆风收到的是两张照片，帅气干净的男孩子，幸福甜蜜的女孩子，背后是苏雯满是甜蜜的口气“哥，还满意吗，不满意咱就休了他……”陆风笑了，像三月春风抚过的花蕾那般让人移不开眼。黎枫安静的看着照片中深情对视的情侣，心痛的感觉一波强过一波，最后被疼痛淹没。
　　凌厉越发频繁的出现在陆风的公寓，和黎枫一起。很多时间，陆风在一旁看他们俩打游戏，下象棋，便会感觉到一种厚重感直击心扉，幸福的厚重感。
　　陆风去世的那天在深秋，所有的枫叶上都沾满露水。黎枫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吃不喝。凌厉也呆在客厅里滴水未进，他一遍遍看着陆风留下的信，一遍一遍流眼泪。安静的屋子里，偶尔听到黎枫哽咽的声音“小枫枫，你告诉爹地陆风还在好不好……”
　　八
　　陆风，这个让苏雯魂牵梦绕的男孩子，最终还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苏雯坚定地相信那个世界里到处都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头顶有着晶晶亮亮的光环。尽管很早以前就知道，陆风哥哥会离开自己，可这天来临的时候，苏雯全身都冻结了，来自灵魂深处那种彻骨的寒，在啃噬着每一寸有知觉的地方，所有的言语在那些时间都变得苍白。
　　苏雯很长时间都有一种错觉，陆风还在，她总是写着那些动人的句子，折成好看的形状，塞进信封里，然后想着找个时间把它寄出去。每每走到邮箱的地方，就微微发愣，看着郊区透明澄澈的蓝天，想到黎枫温柔的笑脸。
　　黎枫，渐渐有了陆风最后一段时间的模样，大段大段的沉默，然后对熟悉的人露出浅浅的笑颜，没了脾气，没了锋芒，没了那些过往张扬放纵的生活，按时上课，下课，早早回到公寓里，看天花板，发呆。凌厉总是一言不发的在黎枫旁边，每个晚上，看着吃安眠药的黎枫就狠狠的心疼，然后想着，要做点什么。
　　凌厉给苏雯写信，很简单，却很恶毒，他说黎枫一直一直在喝酒，然后现在胃出血，正躺在医院，说黎枫昏迷很长时间，始终在梦中叫着“苏雯”，还说好多好多，只是他不知道，苏雯收到信的当天，有收到黎枫的短信，说他很好，也希望她会很幸福。
　　凌厉的第一次尝试就这么夭折了，可是却意外的结识了苏雯宿舍的一女生，两个人就这么在网络聊了起来，一次很没营养的聊天，却给了凌厉重要的信息，苏雯没有男朋友，那些她写在信纸上的甜蜜都是杜撰。正如黎枫那个栀子花女孩一样，只是路人甲乙丙丁的存在。
　　凌厉拿聊天记录给黎枫看，那个对一切都没有反应的黎枫脸上有了光芒。以为她有了幸福，所以甘愿远远地守着她，让她幸福，可是既然她的幸福仍在漂泊，那这幸福便必须是他给的。而且这样，也是对陆风最好的交待吧。想到陆风，全身都会微微的疼，不过，更多的是对上天的感念，至少陆风在最璀璨的年华里照耀了他的一生。
　　九
　　九月的太阳热热的烤着，迎了一上午新研究生的苏雯终于找了个空，打开一瓶凉凉的矿泉水大口大口的灌着，不懂察言观色的小学弟，又凑到她的身旁“学姐，12号楼怎么走”，那么熟悉的声音，手中的水瓶就这么掉了下来，打湿了苏雯美丽的眼。
　　陆风的信：
　　凌厉,在这封信主要有三个目的，首先是道歉，然后是感谢，最后拜托。不要奇怪，这封信为什么是写给你，而不是小枫，当你看完，一切便都会明白。
　　很抱歉，骗了你这么长时间我的病。可是你并没有什么吃亏的啊，我可是骗了小枫9年，骗了苏雯5年那（这句话模仿小雯的口气像不像？）！我从一出生就被诊断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预言我最多活到20岁，而我已经22岁了，所以，我已经很知足了。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有些心愿来不及完成，比如苏雯，比如黎枫。我不担心家人，毕竟弟弟的存在可以冲淡爸妈失去儿子的痛苦。可是，对于黎枫来讲我却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的依靠。小枫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可是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才会理解那种痛。在他放纵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没有阻止，我知道他需要时间需要渠道去发泄，我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守着他。你知道吗，小枫每天晚上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我有没有在房里，看到我他才会安心的睡下，有一次，我听他自言自语，然后我就哭了，他说“阿风，你真好，就只有你还在我身边，你真好”。那段时间我每天都特别害怕，如果我不在了，黎枫怎么办？
　　而苏雯自从她认识了我，身边所有的人就只有我。她是典型的外热内冷的女孩子，总是对别人笑眯眯的，可是她心中的不耐烦早已泛滥。她最讨厌的是和半生不熟的人相处，因此，她近乎有些自闭。被她当做家人的人，就会成为最幸福的人，她就那么守着，付出着，让她爱的人幸福着。
　　凌厉，如果可以，我多想一直一直活着，陪着他们俩好好的活着。
　　在后来的某一天，我突然想到，如果雯雯和小枫在一起，是不是会很般配。我是那么懂那两个人，把小枫交给雯雯照顾我很放心，正如把雯雯交给小枫一样。
　　先是小枫，当我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崩溃掉，他说“你什么意思，想摆脱我你就直说”，那么脆弱又那么要强的小枫，让我怎么放心的下。我就那么回了一句“小枫，你以为我忍心你离开我吗？只不过，想要你幸福”，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好心疼好心疼，如果可以，他的幸福我亲自给。
　　然后是雯雯，这个傻丫头，她把所有的未来都交付了我，我却无能为力。面对她，所有的劝说都变得渺小，她就那么直接而且干脆的说我除了你谁都不会跟。没有办法，我设了一个局，让她偷看了我的日记，她看到的那一页就是我关于病得全部记载，我写这样一句话“雯，我想看着你幸福”。亲手把自己最爱的女人推向别人的怀抱，是一种怎样撕心裂肺的痛楚，那段时光，一个人，痛着，也努力去幸福着。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像是跟我预想的一样，我老早就知道雯雯会爱上黎枫，可是那天在医院看到满心都是黎枫的苏雯，我仍然无法抑制的难过，如果我可以更无私更宽容多好，那么最后一段时光就不会那么心痛。可是，每每看到眉眼都是笑容的小枫，我的心里的满足都溢出来。我对那句痛并快乐着感触真深。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满足而且安静的等待死亡，可是那一次在医院的偶遇，与小枫的偶遇，让所有的生活轨迹都变掉了。小枫那天就应该知道我得病了吧，只不过他像可爱的雯雯一样装作不知道，在我面前努力开心着、笑着。是一种怎样的幸运，让我在有限的生命中可以了无遗憾。那天过后的某一天，黎枫突然问我是不是很喜欢苏雯，我回答了一句是，于是，他们就“性格不合”的分手了，让呆在角落里的我既幸福又恐慌。我可爱的小枫，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最后的时光会每天都幸福，可是你知不知道，看不到你幸福我都不敢离开这个世界。
　　雯雯离开了，为了另一个男人离开了一个守着她幸福的男人，我是那么心痛，可是又那么开心。我终于不再是雯雯生活的唯一信仰了，她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可是，我是多想在最后的时光她在我身边，我想看她的笑脸。后来，我的苏雯依偎在别人的怀抱，我真心的释怀了，因为不知道在哪天我会一睡不醒。
　　凌厉，我是多么感激你走进小枫的世界，每次看你们一起打游戏，我的嘴角就不自觉的往上扬，多好，即便我离开了，小枫也不会是一个人。我拜托你，无论小枫多不好，你都陪着他好不好，而且，小枫是那么乖的一孩子。我怕他孤单，怕他喝很多酒回家没人等他，怕即使做梦也是一个人面对恐慌，我求求你，一定一定不要离开他，拜托你。
　　我一直在想，这辈子我没有做坏事，那么死后应该上天堂了吧。可是，我能不能用我上天堂的机会来交换他们一辈子的开心快乐，那么让我下地狱吧！就用我的万劫不复来换他们的永世幸福！
　　凌厉，再一次感激你，我会一直一直为你祈福。然后下面这句话请你带给雯雯和小枫“请不要在我的坟前哭，这样你会阻断我的轮回路”，最后一句话，他们的眼泪，是我生命中永远的痛……
　　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