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
王允行事，历来雷厉风行。既已决定给薛平贵脱了奴籍，当下让人带了自己的手书去官府，凭王允手握的丞相之权，无人敢从中作梗，不出半日便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王允看着手中的脱籍文书冷笑一声，随即遣人去请了薛平贵来书房，只说自己有事要与他商谈。
薛平贵昨日过得极为舒适，又有人曲意逢迎，更是神清气爽。听得小厮传话，便对镜整了衣冠，又重新净过面方跟来人去了。
甫一进门，纳头便拜，王允笑容满面的上前扶起，只让他不必拘礼。薛平贵见王允春风满面也不疑有他，便依言坐了。旁边早有机灵小厮奉上茶来，薛平贵随意拿起茶盏，只见盏内汤色厚重，香气氤氲，他虽不识茶品，但也知这定是上等茶叶，急忙品了一口，入口浓郁异香满口，不禁赞叹不已。
王允见他熟不拘礼，心内厌烦，但面上仍是一派和蔼，只笑言：“平贵喜欢便好，此茶煮制繁琐，平日少有用来待客，倒是投了你的缘了。”薛平贵忙又谦虚几句。
两人言谈一会，王允似是突然想起一般，从桌上拿起一物，交与薛平贵。薛平贵见手中乃一文书，面上稍露羞惭，原来他向来厌恶读书，识字不多。他原本不以为意，只说报效国家何须靠此，如今他有意巴结王允，却不料露了怯，心内惶恐，竟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王允了然，拈须呵呵一笑：“倒是我疏忽了，平贵勇武过人，想来经史一道并不精通。”他拿过薛平贵手中文书，“前日内人无知，使你在府内屈身为奴，受了不少委屈。如今你已得了圣人青眼，自不能再如往日一般。若再让你屈身奴籍岂非碍了你的前程。”王允一脸诚恳，郑重的将文书交与薛平贵之手：“这便是你的脱籍文书，官府已有备案，今日起，你便再不是我相府下人，自可为官作宰，直上青云。”
薛平贵大喜过望，感激涕零，捧着文书的手兴奋的颤抖，原本因陈氏而对相府起的一丝报复之意尽去：“相爷大恩，薛某来日必有所报！”
王允颔首微笑：“前日夫人曾言，已将她身边侍婢梅香许配与你为妻。往日夫人将此婢只当女儿一般看顾，当日与你成婚也是三媒六聘齐全，今日我便做主，让你带了她一并出府，你们二人夫妻和美，方不负我一番心意。”
出府？薛平贵正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甫听得王允此言，一时竟是愣住了。王允见他眼神呆滞，心里冷笑不已：“如今平贵已非相府中人，我虽有意留你在此盘桓，怎奈一则我身居此位，不得不多避嫌疑；二则圣人因你为贱籍而并未与你官职，如今你脱了相府，圣人少不得要再召见于你，授予官职。”王允看着薛平贵骤然灼热的目光，心内甫定。
薛平贵原以为授官无望，方才指望着靠王允赏识得入朝堂，如今从王允口中得知自己还有机会面圣，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当即便跟王允告辞，只言要回房收拾行李。王允自然不会看重金帛之物，便令人将所有赏赐之物统统与他，又格外送了他些金银，只说是与梅香的妆奁。待薛平贵收拾齐整，陈氏也将梅香打扮一番，送了过来。
薛平贵此时春风得意，看梅香身形窈窕，面容妩媚，兼之衣着富丽，头上更是插戴得金碧辉煌，行动间如弱柳扶风，便是对她身份有几分不满，此时也不禁心意摇荡。
梅香前些日子着实吃了不少苦头，直弄得形容憔悴、身姿消瘦，陈氏本也不想多理，怎奈王允有言，让陈氏给梅香薄薄备些陪送，将这两人一并放出府去，为了不使薛平贵生疑，还专门请了大夫来为梅香调养。陈氏今日又令人给她上了浓妆，发髻里着实配了些金饰，以显富贵之态。虽梅香身子还有些虚弱，举动费力，却更显楚楚动人的风韵。她本被薛平贵折腾怕了，亦奢望着能重享相府富贵，因此只流泪苦求陈氏怜悯，留她在身边服侍，陈氏早厌烦此人，并不肯理她，便交代其他人来将她哄着，只对她说薛平贵如今得了皇上青眼，飞黄腾达之日就在眼前。梅香本就是贪慕虚荣之人，如今听得薛平贵翻身有望，又苦求陈氏无用，便舍了相府这一头，只思忖着要好生笼络薛平贵。
王允做戏自然做足全套，待薛平贵夫妻二人收拾齐整，便吩咐下人替他们准备了马车，薛平贵感激不已，自然觉得王允便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王允亲自将他们送到侧门，梅香便自上了马车，薛平贵在后自然是依依惜别。
磨蹭了小半日，王允已颇觉不耐，薛平贵方讲完惜别的话语，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见马车远去，王允才敛了笑容，转身正欲吩咐小厮关门，却听得身后突然有人出声：“岳父大人且慢！”
王允眼睛微眯，再转身时已是一脸和煦：“数日未见大郎，今日来此可是有事？”
来人正是苏龙，见王允笑容满面似是心情不错，心里咯噔一下，赶忙上前拜见。
苏龙这几日忙于拉拢西凉使臣，倒是少有关心其他事务，昨日才听得有人驯服西凉烈马之事，又闻此人乃是相府家奴，忌惮之心大起，因此今日有空便来相府打探消息，却不料看见自己素来眼高于顶的岳父，竟将一人亲送至门外，他在远处张望许久，待看清那人容貌之时，更觉惊惧。前后一想，竟被自己的猜想吓得魂飞天外，并不敢上前，直待马车远去，方才上前招呼。
王允见苏龙心思不属，似有什么焦心之事，也不说破，只微笑与其寒暄几句，便邀他进门，一同进了书房。
苏龙此时急于知道薛平贵之事，略坐一会便笑言：“不知马车之中是何人，竟可得岳父亲身相送。如此荣耀之事，小婿都未有此荣幸。”
王允呵呵一笑：“那人便是前日驯服西凉宝马之人。”斜觑一眼，将苏龙略显紧张的神色收入眼中，心思一转，“此人果然勇武，远胜常人，若将此人视作贱奴岂不平白埋没人才，因此我便做主，与他消了奴籍，日后少不得要多多提携他便是了。”
“岳父果真是爱才之人。”苏龙奉承道。
王允面上一派闲适，与苏龙的焦灼全然不同：“我本有意与他做门亲事。”苏龙大惊，几乎碰翻了手边茶盏，王允看他一眼，不露声色。
“三妹金尊纡贵，怎可下嫁此等粗俗之人！”苏龙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惊容，只做出怒气勃发的模样来。当日他肯选薛平贵来做那龌蹉勾引之事来，乃是看中了薛平贵无父无母，全无依仗，如宝钏对他钟情，必然引得王允勃然大怒，继承家业之事定然落空，王允又无子嗣，手中势力自然可由自己轻松接手，只是如此一来，宝钏便要吃尽苦头，众叛亲离。上一世他肯在宝钏苦守寒窑之时出手相帮，自然也有一份愧疚之心在里头。
只是如今情势迥异，薛平贵揭皇榜，降烈马，已在皇帝面前大大了露了脸，不日必可封官入朝，又有王允赏识，每每提携，若他脸皮厚些，肯应了王允入赘之事，娶了宝钏，王允自然会将手中所有都交与他来接掌。一朝丞相，所积累下来的东西简直难以估量，单是人脉势力，便能使薛平贵在朝上一帆风顺，步步高升了。苏龙如何肯将到嘴之肉送与他人，此时便不能依原先之计，让薛平贵得娶宝钏，只能从中破坏，方可渔利。
王允虽不知他计划，听了他言语，又见他眼神闪烁，便笃定他定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若是往日，少不得要与他虚以委蛇，套一套他的伎俩。只是今日在薛平贵面前做戏，王允已觉恶心作呕，此时便不想与苏龙所做拉扯。正欲起身，门外便有人气喘吁吁的通报：“相公，云姨娘快生了！夫人已赶了过来，已遣了人去请稳婆入府！”
“什么！”两声惊呼同时出口，王允是喜，苏龙是惊。
苏龙惊呼出口，便觉不对，想掩饰已是不及，懊恼不已。王允却没有和他计较的心思，只匆匆告罪，便使人送苏龙出府，自己忙忙的赶去了朝云的院子。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