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纠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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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四五分钟的车程，陈千千就回到了家。
妈妈刚从外面买好东西回来，打算晚上做一桌好吃的犒劳一下高考功臣。看到陈千千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耸头耷脑地坐在那里，出去的时候不是情绪还挺高涨的吗？
“怎么了，千千？”
“我不想上H大了。”
“怎了又，刚不是还挺高兴的吗？怎么又不想上了。”
“我想上S大，这种三流学校我不要上。”
妈妈很奇怪，看着她。
“我要复读。”陈千千很气愤地说。居然眼睛都湿了。
陈千千也很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想哭。是为了自己哭，还是为了孟航哭，或者是为了两个人哭？反正她就是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很想哭。
陈千千的妈妈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妈妈。她知道陈千千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并且还有一点叛逆。如果她认定的事情，你阻止她，简直就是激发她的无限斗志。
陈妈妈很冷静地说：“千千，你的生活是你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陈千千听了这句话，眼泪再也止不住，抱着妈妈的手臂大声哭起来。
晚上的庆功宴吃的没滋没味。爸爸妈妈都在担心陈千千不会真的要去复读吧。这个高三的苦，他们真的不想再让女儿受了。更何况H大在省内也算的上是个好学校了，又不是一定要上名牌。
陈爸爸的战友们分布在省内各处的公检法工商等机关，好几个战友已经做到厅级。以后在省会以陈爸爸的人脉，给陈千千找个机关部门的好工作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复读一个是浪费精力，另一个是浪费时间。趁着那些战友们都在位置上，什么都好说。万一哪天年龄差不多了，要退下来，到那时候可就可惜了。
可他们什么都不能说。
陈千千的心里在强烈地斗争。下午和孟航短短的会面，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没觉得H大多不好，可他一说，她觉得不好了；她并没想过复读，可孟航要复读了，他还表达了想让她复读的意思，她就有点想复读了。
可她想想实在没有勇气再回去面对高三的苦难生活，她虽然对自己的学习能力现在充满了信心，可也有点害怕明年万一发挥的不好怎么办？或者碰上孟航这样的事情怎么办？现在好歹还有个H大读，明年如果H大都没录取怎么办？
爸爸妈妈那么盼着她赶紧上大学，可他们什么都没说，就说支持自己。这明摆着就是尊重自己，相信她可以拿出理智的决定。她觉得自己又不能犯浑，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一意孤行。
一个晚上，她翻来翻去睡不着。眼睛里全是下午和孟航见面的场景，耳朵里全是孟航说的那些话。后来昏昏的睡着一会儿，又梦见高考。看不到试卷上的题目，马上要交卷子了，急的要哭出来。又梦见孟航考上了，她落榜了，直接被吓醒，还好是个梦。
拿出那张有她名字的报纸又核实了一遍，确认确实有她的名字。
其实不用想了，她不可能复读。她这样喜欢偷懒的孩子，不可能容忍再来一次高三。或者说所有人的本性都是好逸恶劳的，没有退路的时候就会一往直前，破釜沉舟，但凡有退路就不会去选另一条未知的路。
孟航也没有睡着，他也在回想下午的见面，下午的谈话。
他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了，有点自私了。
因为自己没考上大学所以就希望千千一起复读吗？打着想让她考名校的旗号？当时偶然碰见，他没想好要说什么，所以这些潜意识里的念头就冲了出来。他重新演示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如果有准备他会怎么说。
这个办法也是他惯用的。孟航是个很好的学生，他真的能做到像圣人所说的“三省吾身”。每次反省他都会把当时的场景再演示一遍，让自己的灵魂浮在空中，尽量客观地看看当时发生的状况。
这次他演示了一下，觉得自己当时所说的话不太好，会带给陈千千压力，如果她真的因此而复读，他想他还担不起这样的风险和责任。或者他们真的在一起复读了，他也不确认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到心无旁骛地好好复读。
事实上，三年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忍的很辛苦了。通过陈千千报志愿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也基本上明确了她的心意，他更加明确自己的心意，所以他已经准备在暑假里向陈千千告白了。告白的这个念头一旦冲出脑海，马上让他简直觉得一天都不能等了。
但是造化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强忍下来。他不确认自己“高四”还能不能延续前面三年的淡定，如果开始了一段恋情，会不会影响到他和陈千千的学业。他越想越怕，觉得自己下午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第二天一早，陈千千已经决定还是不复读了。虽然她鄙视了自己一下，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真是不够义气，也很懦弱。但是她同时鼓励了一下自己，这个决定应该是理智的，正确的。
鼓起勇气，她想给孟航打个电话，告诉他她的决定。电话居然响了。千千直觉是孟航，马上跑去接电话。果然是他。
“陈千千，没打搅到你睡懒觉吧。”
“没有。早起了。”
“怎么听起来声音有点哑哑的？”
“昨天晚上没太睡好。”
看来她和他一样，孟航的心里软了一下。她确实把他的话放心上了。
“打电话来是想跟你说，昨天碰见你之后回家正好一个上H大的表哥来拜访，说H大学风很好，老师也很认真负责，每年考上研究生的人很多，并且都是名校。”孟航说的很快，他紧张的时候就会说话很快。
陈千千冰雪聪明，马上就听出他的意思。
“所以我想，H大，你去读也蛮好的，这样不用再受高三的苦了。以你的聪明，你还可以再考研究生，那样又可以考到更好的学校去。这样可能是更好地选择。”
陈千千内心有点复杂。一方面，她为自己不用先做小人，不用说出自己打算做逃兵而侥幸；另一方面，她又有点失望，孟航居然这么快就反悔了，居然都没有坚持一下。
“嗯，家里的人也是这个意见。”她没好意思说这也是自己的决定。
“那就读吧。祝贺你开始新的生活。至于我，我会好好努力的，明年争取考个好成绩。”孟航注意着自己的语气和内容，既能表达自己的意愿又不至于太突兀。
“嗯，我们都一致看好你。”陈千千用“我们”代替了“我”。
挂了电话，陈千千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畅快，但是感觉放下了一个很大的包袱，她不会再为要不要复读多想一秒钟了。
她就是这样的女生，会和一般的女生一样纠结一些事情，但是不同的是，她一旦想清楚了，就不会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想。下决定之前会尽量想周全，一旦下决定就很果断，也基本不会再推翻自己的决定。
几天之后，杜芳芳牵头开了一个小规模的告别会。就是他们座位附近，几个来往比较多的同学。有成绩好的也有不太好的，有男生也有女生。陈千千当然去了，孟航当然也去了。
一群十七八九岁的孩子，像成年人那样，点了啤酒。陈千千犹豫了一下，猜想了喝酒之后妈妈的态度，她认为自己可以承受轻微的责骂。毕竟刚刚考上大学，妈妈还在兴头上呢。所以她也爽快的和大家喝起啤酒来。
印象里好像说了很多话，好像还有人哭了。她从来没喝过酒，开始喝下去还不觉得，很快就有点晕晕的，好像做梦一样的感觉。身体飘起来，声音变的很远。大家只看到陈千千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也不说话了，就托着下巴在那里朝大家傻笑。
一个男同学站起来说：“我先送她回去吧，你们看都成这样了。”
孟航站起来说：“嗨，还是我来吧，你们再聊会儿。我家还跟封建社会似的设门禁的呢，我也得先回去了。”他突然不想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反正大家再过几天就各奔东西了，他不想过分压抑自己的想法。
夏天的夜晚还是有点热，俩人都穿着短袖。孟航犹豫了一下对陈千千说：“我扶你吧，你一个人行吗？”
陈千千朝孟航笑笑，伸出胳膊。要是平时，肯定不敢这么明目张胆。长到17岁，陈千千还没被任何一个男生牵过手呢。可这天喝了点酒，陈千千简直觉得自己在梦里，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孟航扶着陈千千的胳膊，走出饭店。孟航的自行车就停在门口，可是他想了想，准备和陈千千走回去。陈千千家里管的很严，班里的同学基本都知道。要是被她爸妈看到她喝成这样，铁定要挨骂的。孟航想和她走一走，散散酒，回家至少人是清醒的，爸妈火气就没那么大。
当然，他还存了一点别的心思。陈千千马上就要读大学了，俩人恐怕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很少了，他愿意，再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夏天的夜风吹来，陈千千觉得清醒多了。她的感官开始变的敏感。她感觉到两人皮肤摩擦有点痒痒的又有点粘粘的，感觉到心跳有点急促，脸也有点红。她有点紧张，这样的身体接触让她很不自在。
但她没有推开，因为不自在的同时似乎觉得还有些刺激和舒服。他的胳膊很壮实，有紧紧的肌肉，和杜芳芳还有其他女生的胳膊感觉真不一样。
静静地走了很久，就要到家的附近了。陈千千怕被邻居或者爸妈的同事撞见，她说：“孟航，我没事了。”
孟航马上松开手，说：“恩，我估计你也差不多该酒醒了，就这么点酒量还敢学人家喝酒啊。”
陈千千马上还嘴：“我第一次喝啊，我觉得喝这么多算不错了。以后我肯定能把酒量练的不错。”
孟航说：“得了，就这点酒量就别逞强了。到了大学聚会多着呢，你得当心着点，最好还是别喝酒了。本来打你主意的男生就多，这不让人趁虚而入吗？”
陈千千借了酒劲儿，冲口而出：“你这是不是趁虚而入啊。”
话说出来俩人都愣了一下。孟航说：“谁趁虚而入了，你别不知好人心啊。还能反咬一口了。”
陈千千欲盖弥彰地哈哈大笑了几声。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行了，我回去了。复读班马上开学了，你估计也快开学了，估计再见得到寒假了。去了别忘了以前的同学，保持联系啊。”孟航说完就转头走了。伸出胳膊朝身后摆了摆。“撒哟娜拉！”孟航不敢停留，眼睛里闪着泪光。
“会写信的啦，你也加油。”陈千千冲着孟航的背影喊。“一定要加油！”
陈千千转过身，也流下了眼泪。
他们的感觉都很不好，有种没有开始就要结束的感觉。明明以后还可以写信，孟航肯定也能考上大学，未来似乎还有无尽可能。
可就是感觉这一转头，就要错过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纠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