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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章第六回、山雨欲来 ...

  •   痛苦,无论是身或心的痛苦,总有办法可以忍受的,若你够傲够强,甚至可以忍得不动声色。但是思念,却远比痛苦要难以忍受,而且往往忍得越久就越会发现它难以忍受!
      尤其当你思念的人,就正在同一山头的咫尺之间。
      聂风明白幽若心中的煎熬。
      所以当她扑过来开门,再一眼看见他而呆住时,聂风给她最温暖的笑容。
      她拉着他进屋坐下,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却望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想说的无非是四个字。
      “我很想你。”
      没有说,可是聂风看在眼里。

      为了打破沉默,聂风笑说你叫我来只是要我在这里坐着,连杯水也没的喝?
      幽若幽幽一笑,捧出一碗热腾腾的汤来。
      “你可还记得这汤?”她说。
      他当然记得。在她装扮成侍婢留在他身边的一个月里,他天天都得喝一碗她弄的天下第一难喝的猪肺汤。
      难喝归难喝,可是这汤,浓得就像她的情意,热得就像她的真心。
      他笑着接过,一口气饮尽。
      普通不过的味道,却不知是她暗自花了多少功夫才能熬出的。
      “唔,真好喝。”他赞道。她满脸都是幸福。
      所谓幸福,也许就是这样简单。
      尽量让她感到幸福,已是聂风唯一可为她做的事。

      临走时,聂风嘱她好好治病,幽若说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其实只要时常能看见你,我已经很幸福。”最后,幽若幽幽地说。
      聂风看见她眼中强忍的泪水。
      “快走吧,莫要给我爹知道。”说着,手却紧紧拉着他的衣袖。
      聂风轻叹一声,拥她入怀。
      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抱着她,直到她的泪不再流,手不再颤。
      含着银匙出生的她,本应可以得到世上的一切,可是却始终无法真正得到聂风的“情”。
      无论她跟他在一起时有多么开心,他始终只能这样安慰她而已,永远……无法给她真正的幸福。
      一旦他离开,她仍是要独自在她的鸟笼中苟且偷生,独自忍受思念,独自蹉跎岁月,也许……直到她生命的终结。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实在欠她太多。

      幸福中的幽若和愧疚中的聂风都没有发现,在一个隐蔽的暗角里,正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窥视着一切。
      而看到聂风拥抱着幽若,那眼角的肌肉禁不住微微地一阵抽搐……

      聂风离开湖心小筑后,径直到神风堂。
      时已过午,他必须在日落以前处理好堂内诸般事务,否则给大师兄斥责几句“偷懒”是小事,要是让雄霸知道可就……
      似乎合该倒霉,他甫踏进神风堂便发现雄霸正等着他。
      聂风本能地感到气氛有些不妥。
      经常会在雄霸身边的秦霜不在,一向不离雄霸左右的文丑丑也不在。这也不奇怪,秦霜正是新婚,文丑丑偶尔也会被派出去做事。
      奇怪的是一众神风堂属下竟也没有一个人在,偌大的神风堂里只有聂风和雄霸两个人!
      聂风心中虽然不安,惟仍得走过去给雄霸见礼:“师尊……”
      “风儿,”雄霸斜目一瞥聂风,问,“你一早晨去了哪里?”
      “我……”聂风毕竟“做贼心虚”,被问得一怔。然而心念一转间,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幽若病了,我去了湖心小筑探望她。”
      真正的聪明人向来很少说谎,因为对大多数人他们没有说谎的必要;而对另一些人,说谎则根本没有用。
      “嗯……”雄霸似乎对聂风的“诚实”十分满意,手捻须髯,忽然半开玩笑地道,“你看来对幽若十分关心嘛,为师只怕要考虑将来是否要把那不肖女许配与你了。”说罢,哈哈大笑。
      他似乎笑得十分开心,可是却听得聂风手心直冒冷汗。他太清楚雄霸了,雄霸每做一件事皆有其目的。当初为要对付魔女“黑瞳”,亦曾答允不会阻止他和幽若来往,过后却又只字不提,所以湖心小筑直到现在仍是禁地。如今他突然这样说,真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雄霸看看聂风,复又大笑道:“哈哈,为师与你讲笑而已,何须如此紧张?”
      ——哦?一向都“庄重威严,不苟言笑”的天下会帮主,何时也学会了开玩笑了?
      “风儿,来,坐下!”雄霸今日的心情似乎极好,指着身边的座位道。
      聂风有些犹豫,只因在天下会中,本来绝对无人有资格与雄霸平起平坐。雄霸今日竟然这样客气,是否真的因为他已打算将幽若许配与聂风?
      聂风可不这样认为,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怎么了?叫你坐就坐,还跟为师客气什么!”雄霸一把拉过聂风将他摁在椅子上。
      “师尊……”聂风像坐在一堆碎玻璃上,终于忍不住问道,“究竟有什么事?”

      雄霸微微一笑,道:“为师只想知道,那夜霜儿的婚宴后,你是否去了云阁?”
      ——嘿!他怎么突然如此关心起聂风的行踪来?这大帮主何时又变得这样婆妈了?
      聂风本想否认,却又想到文丑丑曾见过他往天医阁取药,只得点头道:“我去送伤药给云师兄。”
      “惊云的情况如何?”雄霸盯着他问。
      “云师兄身上多处受伤,内外伤皆有。”聂风道,“外伤多但都不重,只是内腑似曾为某种怪异武功重创,若要完全复原尚需时日。”
      “唔,”雄霸一字一字地仔细听着,“还有呢?”
      还有?聂风纳闷——还有什么?
      雄霸见他发愣便追问一句:“他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啊,难道雄霸竟能猜到步惊云离开婚宴后会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么?……
      想起步惊云的嘱咐,聂风留了个心眼,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云师兄伤势本就不轻,又喝了不少酒,回到云阁后不久便沉沉睡去了。”
      这个解释亦在情理之中,雄霸的脸色又“阴晴不定”了片刻,似相信了这个“一向不说谎”的徒儿的话,点点头,又问:“你可知道是谁将他打伤的?”
      “我未得机会问他,”聂风道,“而且云师兄似乎也不愿提起。”
      “这一月间惊云发生何事一定要调查清楚。”雄霸下了命令,“尤其要查清那个有能力把他重伤的人是谁,和他全部的底细。”
      说到底,雄霸在乎的当然并不是步惊云,而是那个有能力重伤步惊云的人。
      有能力将步惊云伤成那样,当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世上可以有为雄霸所用的高手,可以有与他并驾齐驱的高手,甚至也可以有他应付不了的高手,但绝不允许有他不知道、不了解的高手。
      “是,徒儿这便去。”聂风领命,便欲起身离开。
      雄霸却不慌不忙地道:“慢着。”

      慢着!这正是聂风最怕听见的两个字。每次听见雄霸说这两个字,聂风的心总是直往下沉。这两个字,代表又有一场好戏在后头——“雄霸的好戏”!
      果然,雄霸饶有深意地盯住他,缓缓道:“为师还有一件事,须差你去做。”
      来了!目下秦霜新婚中,步惊云重伤未愈,唯一的战斗工具只剩下聂风。雄霸的“一件事”当然不会那样简单,一定又是什么关系重大的任务。聂风听到这句话却在心里松了口气,方才雄霸对他如此“优待”,也许正是为了他的这“一件事”。
      由他方才所享受的“待遇”来看,想必又是一个难于登天的任务!若不是打算要聂风付出相当代价,雄霸又怎会让他享受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荣耀”!
      到底是什么事?聂风没有问,他知道雄霸一定会说下去的。
      这是惯例,惟这一次雄霸却给了他一个意外。正当聂风准备听雄霸说出他的下一个任务时,雄霸却道:“风儿,忙了一早晨,看来你也微有倦意。你何不稍事歇息,待今夜亥时再前来天下第一楼见我,如何?”
      聂风微有些诧异,但亦只有点头。
      在雄霸面前,没有人有权说不。

      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雄霸今天看着自己的眼神非常奇怪。
      聂风正要告辞,雄霸右手忽地一挥,“嗖”的一声,一道白芒疾射向聂风!
      白芒来势并不急劲,聂风从容一抬手便抄住。定睛看时,却原来是一只小瓷瓶,上面贴着一张小小字条,写着“翠玉兰花膏”。聂风认得这是天下有名的解毒疗伤圣药,但仍不明所以,唯有抬头望向雄霸。
      “为师看你气息窒滞,想必身负暗创。”雄霸斜眼一瞥聂风,笑道,“随随便便就豁尽毕生修为救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如今便回去好生服药调息,不然要如何替为师办事?以后,莫再如此虚耗功力。”
      “是,师尊。徒儿告退。”聂风答应一声,确定雄霸不会再说“慢着”了,才转身步出神风堂。

      天晴着,雪仍未化。
      风吹在身上,却教聂风连心里都冷了起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衫已全被冷汗湿透。
      ——雄霸毕竟是雄霸!
      聂风心中余悸未平,眉头忽又一蹙。
      那种强烈的不安感觉又来了!前些日子他还以为这感觉是来自步惊云的死亡气息,今天他明白并非如此。那隐约……是一些十分不祥的预感……
      突然很想去云阁看看。
      一来,他仍记挂着步惊云的伤势。二来……还有二来?
      二来……也许因为……这一次去执行的任务似乎并不寻常……
      聂风不知自己这一去,是否还能有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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