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十年(十三)华星凤妹妹的番外‧医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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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尾的工作与初期治疗的工作一样重要，皆都马虎不得，他得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让蔡蓉双真正的痊愈。
撇开两个人的身分不论，看到她慢慢恢复健康，乃是对他医术最大的赞誉！不管说什么，治好她乃是他的第一要务。
他的脑袋开始思考原先蔡蓉双的汤药膳食方子，打算等离开蔡蓉双的寝室后，便要找庄世旻商量治疗蔡蓉双的下一个步骤，免得用药过了头，反倒误了她的性命。
微小谨慎偶尔需要用在对病患的诊治工作，庇荫她的后半辈子无忧。
郑世平在说话的当儿，脑袋也没有闲着，开始思考配合她现在身子状况汤药膳食的内容物，力求她能以及稳健的方式恢复健康，而不是低空飞过，没个真正的保障。
蔡蓉双侧首凝视郑世平沐浴在晕黄烛火的侧脸，静静地说道：“郑大夫既是做出这样的决断，那代表我的身子正在朝健康逐渐恢复中，这样子我就放心。”她巧笑嫣然，“只是到我痊愈为止，这段期间还得劳烦郑大夫和庄大夫多费心思，好好看顾我的身子了。”
郑世平的右手手指在锦袍上画呀画的，彷佛在藉由这个举动在安排什么事情，专心致志的模样让人舍不得叫他醒神，“公主说这种话，还真是见外。“他一脸恍惚的莞尔，“在草民的眼里，公主跟其他生了病的百姓一样，都是需要大夫去救援的患者，并没有尊卑的区别，还请公主不必自贬身分，和草民维持平常的应对即行。”视亲平等，一贯是他的作风，就连高高在上的公主，在他眼底的确跟其他寒门人家一样，只要生了病，透过各种管道寻他登门医治，都是他要负责到底的患者，并无贵贱之分。
唯独人会分尊卑，但医术却不会分尊卑。
在众多病人的面前，他是一个拥有父母心的大夫，希望能让他的病人能受到最妥善的照料，得以痊愈离开。
在浩瀚的医道面前，他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希望能在他的有生之年，尽量精进他的技艺，把一些华氏一族公认的绝症，能找出方法根除，造福深受这些顽疾折磨的患者，使他们远离苦楚，早日重拾欢乐的笑颜。
体患者所痛，知患者所忧，并在他们饱受身体煎熬的状况下，温柔抚慰他们脆弱的身心，慢慢地引导他们产生希望抵抗永无止尽的黑暗，待到黎明莅临时，他们便是获得与常人无异的平凡生活，不在受到控制。
这是他从医时，一直搁在心底的努力目标，从未对别人提及。
就连一向自栩是他知己的庄世旻，尚且不清楚他的志向。
他仍是对别人保留一个他们触碰不到的模糊地带，放置许多私密事情的空间。
蔡蓉双低垂颈子，一缕乌黑的发丝由耳际滑落她优美的颈项，增添几许足够能使君子犯罪的诱惑，“郑大夫言重了，你我百年前同是一家，所以并没有任何的阶级之分，反倒是我还要请郑大夫，别把我当尊贵的公主看待，那让我颇不自在。”除却她被指婚的驸马人选，郑世平的性子柔软好商量，的确是个能考虑的婚嫁对象，但考虑即是考虑，从来没有实现的可能。
郑世平没有接蔡蓉双的话，顾左右而言他，“草民把脉时，发现公主心搏有快速跳动的倾向，故而想直接请教公主，不知公主方便与否？”很多事情一但开了头，便是没完没了的烦恼，趁早独善其身，他才有后路能退。
救人的同时，要学会视情况自保，护佑他在医术的殿堂，得有缔造颠峰的机会。
他和庄世旻最大的差异在于，他热爱医术，也热爱病人，却更珍惜自己的羽毛，不会随便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局，毁灭长久辛苦挣得的锦绣前程。
然而庄世旻是个感性的集合体，容易有个见风流泪，见花悲哀的缺点，尤其是在面对生死，无法像他一样洒脱，他常常要在他送走病患生命一程后，找个时间纾解他抑郁的情绪，让他看透生命的无常，乃是天道的轨迹，任何人都改变不得，唯有凭着自己的本领尽到十分努力，其余的交给上苍决定，不论结果是好是坏，起码自己问心无愧，吃得下睡的香，方有多余的心思改善现有医疗资源，造福其他生有顽疾的患者。
不贪恋往昔，未来便有无限的发展，他郑世平是个往前看的大夫。
过去这样，现在这样，未来更是这样。
他的主意既定，就不会受到动摇，勇往直前是他此刻要做的事情。
蔡蓉双的眉目缓缓地舒展，彷若是浸在沸腾水中的东方美人茶叶，随着氤氲的旋转气流，飞舞着美妙的姿态，优雅从容，“有事但说无妨。”
郑世平把要对蔡蓉双询问的一席话，在内心过了不下十几次，待觉得寻觅到一个不会惹蔡蓉双难堪的引子，他便谨慎地说：“草民在华氏一族虽然是对风寒一症有精深的钻研，但平时闲暇亦会涉及其他的科目，作为辅助的论证。”他仔细的观察着蔡蓉双神色，见她专注地聆听他讲的内容，他越发的小心斟酌着词语，害怕唐突脸皮薄的蔡蓉双，“草民研究的便是妇科，并且在多次的论证下，发现女子在行经前的七日，便是元气最虚弱的时候，若平日没有进行食疗养身，或健体的运动，比乡下终日劳作的农妇，感染风寒的机会要大为提升……”讲到一个段落，她觑了蔡蓉双一眼，静待蔡蓉双的反应，好让他把话说毕。
“喔。”蔡蓉双算是灵敏，她迅速地做出了不使郑世平失望的答复，“听郑大夫的言下之意，是想要询问我上一次小日子来的时间吗？”男人嘛，不管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一提到女人家的秘密，总是避之唯恐不及，不是恼羞成怒的呵斥，要不就是略显局促的闪避不谈，饶是他这个医人无数的大夫，照旧保留传统的习性，不能大方地向她询问个人的隐私----她何不抛弃一次身为女儿家的矜持，同郑世平问明白有关她这副身子的状况，好让她有个底。
蔡蓉双真不愧是今上花心思培育的公主，他只给她一个砖，她便悟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飞快地勾勒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就差在给这个话题加砖添瓦，丰富它的筋骨，“没错，公主讲的话，的确是草民想问公主的问题，但怕公主不自在，便决定让公主猜一猜草民的用意，再藉由公主的口说出。”为免的引起蔡蓉双误会，他适度的朝蔡蓉双解释其作法。
“郑大夫不必对我小心翼翼，搞得我浑身不自在，倒不如将我当成你要医治的普通病患看待，两个人兴许不会如此拘谨。”蔡蓉双拿郑世平前几段讲过的言词重申自己立场，不以为忤地一勾唇，有问有答：“我的小日子是上月二十一日来至二十八日结束，整整七天。”在皇家有专门的女官在记录妃嫔和公主们奎水来临的日子，名唤〝彤史〞，但贴身于妃嫔的彤史和服侍公主们的彤史司职略有差别，一个服务的范围比较广，包括安排皇帝和妃嫔同房，及妃嫔怀孕后对宠幸的月份等要务，大多都是三四十岁、有嫁过人的良家妇女担纲；另一个服务的范围比较窄，只须记得公主们的行经日期开头和结尾，方便底下的婢子准备月布，让公主们能够垫在胯间，妥善的度过这七日，便没有她们多余的事情，可由未许人的黄花大闺女担纲，直到公主降嫁到驸马家，便要换个有经验的嬷嬷掌控。
可蔡蓉双认为身子虽是父母赠与，可要跟着自己一辈子，说什么得要好好的注意，慢怠不得！她就较其他的姊姊们多了一个心眼，会把自己从初潮骤临到现在每月一次的见红次数，详实的记录在一本有标明年月日时间单位的小册子内，提供妇科大夫查阅。
此今亦不例外。
但郑世平没有跟她提到，她碍于自己是女儿家的身分，也不敢大胆的拿出来让他浏览，省的被有心人士撞见，又横生莫名其妙的枝节，传出一些不利于她的流言蜚语，届时她的驸马人选除了郑世平，那就没有第二人选。
自家爹的个性自家知，最不喜欢原本盘算好的谋划，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破坏，必然会耍尽各种手段抹煞她和郑世平的关系，最糟糕的是，恐怕会对郑世平痛下杀手，再派人渗入华氏一族，彻底抹掉郑世平的痕迹，使郑世平这个人彻底从世界消失。
她一向清楚自己在勤凛皇帝的棋局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要做什么样的任务，避无可避，她的双手终究是要染满血腥，注定是个无法获得救赎的罪人，在面对纯良无害的一位视病人如己亲的大夫，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害他丢了性命，让华氏一族少掉一位对医学有贡献的子弟。
活着，才能继续他的大业。
她则是他的过客，在短暂的交集后，就要各奔他方，为自己的未来成就努力。
能不有多的牵扯，就不要有多的牵扯。
他郑世平是行走茫茫红尘中救苦救难的大夫。
她蔡蓉双是肩负着一方百姓吃穿嚼用的公主。
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只因他不是她前世的伴侣华尘莲投胎。
不会有开始，也不会有结局。
相逢完毕，终成陌路。
郑世平在内心粗估蔡蓉双这个月癸水要来的日期，再把她感染风寒的时间，摆在一齐比对，就立马得出一个雷打不动的结论，“看来公主的风寒，有一部是舟车劳顿引起，另外一部份便是要归咎于小日子前，气血两虚的原因……”他胸有成竹地望着她：“不知公主在小日子要来的前七天，是否会容易疲累？会不会时常觉得情绪控制不住，突地怒火冲天？或者感觉想要大哭一场？”这些问题非常重要，关乎她的妇科健壮与否。
蔡蓉双没料着郑世平有此一问，先是愣了半晌，在一一回复他：“通常在小日子的前七天，我会变得比较爱睡，一天得睡足五个时辰方肯起身。到了癸水来的头两日，非得睡到六个时辰，才觉得精神好些，有力气做别的事情。”她略显疲累的一笑，继续搜索记忆里许多次月信来时的身体产生种种不适，提供郑世平做参考数据：“或许是从小便被父皇耳提面命的关系，我的情绪一向没有太大起伏。”凡是皇室中人，尤其是勤凛皇帝亲自身传言教的儿女，都是秉承着勤凛皇帝的教条，七情不上面，藉此历练自己的城府，不令他人看穿了内心的思虑，方能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
她是勤凛皇帝所有的儿女中，尽得勤凛皇帝真传，脸庞身姿最肖其父的女儿，就连她几个哥哥都比不上，是故，她尚在襁褓的年岁，就被勤凛皇帝下旨恩养在他视线可及的区域，亲自看顾到她至十五岁，在举行完及笄的仪式后，正式搬离大曜朝历代皇帝的起居宫殿止。
另择一栋比邻阳盛宫的寝殿让她迁入，一切的规格自然是用嫡公主的待遇，位同世袭罔替的亲王品阶。
她的职责却是较稳坐储君的四哥要重得多，要在常常谈政务谈到容易一言不和的父兄间做温和润滑油，用她的机智缓解剑拔弩张的场面，让两边冷静个几分钟，再来重新商量要事。
偶尔她在一旁随侍勤凛皇帝的笔墨，在听到父兄们因为朝廷臣子的奏章，在揣测背后的涵义而不得其门，心中一片雪亮的她，忖度他们商量到一个段落，装作一副不懂得样子，摆出女儿家的娇憨细声细气地询问他们，在经过和他们的你来我往的辩论，替他们把事情得起头到发展逐条逐项得厘清，帮助他们能够准确猜对臣子们的下一步举措，防范于未然。
是故，她常被其他臣子赞誉有〝七窍玲珑心〞的太子哥哥调侃，若她不是出生做女儿，而是投胎成皇子，恐怕勤凛皇帝会直接找个借口废掉他的储君资格，指定她做下一代的承嗣者，不管她贤良与否，铁会帮她扫除登基前的障碍，助她坐上大宝，在聘几个具有才干，忠心耿耿的臣子在掌控大曜朝中枢的机构做内阁辅臣，在里钦点一人当首辅，目的就是要维持整个国家的运转，不使她的昏庸拖垮祖先从马上拚搏的基业，教其他异姓有机可趁。
但她也还好不是男儿身，否则免不了和他们几个同母兄长为争夺至尊的宝座兵刃相向，更甭说其他觊觎帝座的异母哥哥们，避无可避，将会掀起一场生灵涂炭的血战。
大曜朝禁不起再一次的烽火洗礼，唯恐会闹的筋脉寸断。
那他们就是倾覆大曜朝的千古罪人，一百年，一千年都无法洗刷难堪的名声，永留后世。
蔡蓉双的神色黯淡，抿紧双唇不在说话。
郑世平没有察觉到蔡蓉双的沉默，只是一心一意要找出她身染风寒的关键原因，一在做确认：“公主算是得天独厚，没有情绪失控的问题，仅是身子不爽利而已……”他赠与蔡蓉双一个安抚的笑容，“但治病最好是要找出原因，才好对症下药，所以接下来的问题，是相当的重要，但也是非常的隐私，若公主想回答便直言，若不想回答，草民亦不勉强，不知公主意下如何？”蔡蓉双的妇科假设没有问题，那将来在她怀孕生子的过程中，便能少吃苦头，平平安安地跟她的子女活到七老八十，过着含饴弄孙的快乐生活，平静的走完这一辈子。
若她的妇科底子孱弱，影响的方面太多，光是怀孕这件事，他不敢保证她能顺利的着床受胎，且别提生完孩子的月子养护。
生育子女是这个朝代的风气之一，和优良的教育并列为大曜朝百年世家沿袭的传统。
他是由衷希望蔡蓉双能准备妥善自己的优势，在嫁入号称福建广东台湾三地第一百年杨氏望族，能挺立背脊，做一个让人挑不出缺失的宗妇，将杨氏一族的生杀权利牢牢握在掌心中，将她受到勤凛皇帝嘱托的任务，逐步的落实在每一条的族规中，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慢慢削弱杨氏一族在沿海一带喊水会结冻的影响力，让他们的族人有一部份淡出大曜朝的政治舞台，有一部份的族人领虚职餬口，不使他们遭到当朝皇帝的猜忌，有株连九族的危险，更是为了存有要在下一个百年的荣华资本，不教白目的子孙一点一滴糟蹋殆尽。
她会是个高瞻远瞩的杨氏主母，将是台湾医长要共效于飞的眷属。
他想不得、碰不得、恋慕不得，才能从〝爱的漩涡〞毫发无损的抽身退离，不惹一丝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十年(十三)华星凤妹妹的番外‧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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