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众》蒲

4、小鱼儿

　　“苏哥哥，我好想你。”粉雕玉琢的四五岁的小男孩委屈地抱着苏禹的小腿，苏禹温柔地蹲下来抱住他，疼爱地摸摸他的头。“乖鱼儿，在府里有没有听夫子的话。”“有，小鱼儿很乖的。”
　　小孩子昂着头认真道，继而撅起嘴，“可是小鱼儿好久才能见苏哥哥一次面，府里都没有人陪我玩。”
　　苏禹顿了一下，黯然道：“苏哥哥也想陪小鱼儿，可是苏哥哥出不去。”“为什么出不去？小鱼儿带哥哥一起出去。”小鱼儿天真地攥着拳头兴奋道。苏禹只落寞一笑，清清淡淡，刚启唇想要说什么，却在发现我时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把小鱼儿护在身后。
　　我将他的小动作收尽眼里，微微一笑，“怎么没有在宫里面见过这个小孩子？”
　　苏禹向我请了安才淡淡回答道：“回皇上，小鱼儿是臣在宫外偶然捡到的，现在居住在王府里。”我点点头，蹲下身子对探头探脑有些好奇地看着我的小鱼儿招招手，“乖，过来。”
　　苏禹瞳孔骤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一只手紧紧护住小鱼儿。“皇上……”“苏禹，”我对他温和一笑，“我没有想要伤害他。”
　　他一怔，茫然地看着我，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迟疑片刻，他慢慢松开手，低声对小鱼儿说：“过去吧。”小鱼儿抬头信赖地看了他一眼，毫无戒备地向我走过来。
　　我对孩子一向很喜爱，尤其是这样可爱又乖巧的小孩子。心下柔软，我摸摸他的头笑着问道：“你叫小鱼儿吗？”他点点头，天真昂着头热切地问道：“漂亮哥哥怎么知道？”我为这“漂亮哥哥”而笑笑，“苏哥哥告诉我的，我是苏哥哥的朋友。”
　　苏禹惊讶地看着我，神色复杂。
　　小鱼儿明显更亲近了些，欢快问道：“漂亮哥哥是苏哥哥的朋友吗，可是以前我来找苏哥哥玩的时候怎么没有见过漂亮哥哥呢？苏哥哥一个人，和小鱼儿一样孤单呢。”
　　我微抬眸，微笑地看着呆呆看着我的苏禹，“放心，以后苏哥哥不会孤单了，我会陪着他。”想了一想低头又问小鱼儿，“小鱼儿也很孤单吗？王府里没有人陪你玩吗？”
　　他神情落寞下来，闷闷道：“王府里面的仆人都不和我玩，很凶的叔叔总是狠狠地瞪我，还有一个和苏哥哥长得很像的大哥哥总是很冷漠，说苏哥哥不该把我捡回来。”
　　他的瞳孔里盈满泪光，苏禹也沉默下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紧紧的，之间泛白。
　　我知道他说的是苏禹的父亲和苏之衡，这两个通灵剔透却生活得并不如意的人让人心疼。我略微思索一下，轻轻问道：“小鱼儿，那你喜欢这里吗？”“这里？”小鱼儿愣了一下，立即欢喜地回答道：“当然喜欢!因为苏哥哥在这里！”
　　我轻笑，抱起来他，软软的身子像只小猫伏在我怀里。“苏禹，把小鱼儿接到宫里来，你愿意吗？”苏禹一震，大惊道：“皇上，不可以……”“苏禹，你只说你愿不愿意。”我分明看到他眼中有渴望，那种不想再被孤独淹没的渴望。他一震，咬着唇死死不说话，脸上满是挣扎的神色。
　　我轻叹一口气，忽然涌起想要抱住他的冲动，但只是伸出手握住他凉凉的手，如同一块温良的白玉。“苏禹，别委屈自己，我发誓会保护好你和小鱼儿。”
　　他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我，想要挣脱开我的手，嗫嚅着开口，“我，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他瞳孔纯净，却又极为惧怕人世间的险恶，让人想将他留在完全无邪的世界里。
　　心被狠狠地揪起来，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控制了我整个人，我鬼使神差地紧紧握着他的手，轻轻吻在他白皙的额头。
　　他浑身僵住，猛地一把推开我，脸色霎时惨白，躲开我的眼神。我稳住身体，摸摸怀里不知所以看着我们的小鱼儿，把他放下来慢慢转身离开。我没有回头，只听到他们隐隐的说话声。
　　我面色淡然地回到宫殿里，关上门后却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那里跳动地很剧烈，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有些茫然，但它却让我的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苏禹呆呆看着我时的模样。我慢慢攥起拳头，止不住地颤抖。
　　第二天我即颁发了一道圣旨，将小鱼儿收作义子，百臣哗然大惊，纷纷在早朝上不满地进谏。我只是撑着下巴盯着为首的丞相卓云笑眯眯道：“既然如此，朕再颁布一道圣旨，朕崩后，小鱼儿不得继承我的皇位，如此可好？”卓云一愣，不再说话。其他人见他不再反对，声音也纷纷小了下来。
　　我懒洋洋道：“那便这样定了，以后小鱼儿就住在宫里，不必再回王府了。”苏王爷漠然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