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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送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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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花
B大南大门。
宋年又点了一支烟,他看看表:10:45。
他不会傻到以为她是迟到了,也不相信她记错了时间等诸如此类的蹩脚的借口。他掐掉手里的烟头,往身旁的垃圾桶扔去。
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男人这种动物,像鹰,像狼,越难到手的猎物就越能激起他们征服的欲望。
宋年拿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讲完电话,宋年合上了手机。
他一脸志在必得的微笑:“真是一只狡猾而任性的小狐狸。”
不过,抓到这样的猎物更能让捕猎者有成就感,不是吗?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的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有的人的爱情分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一些人的爱情从这一代繁衍到下一代。就像蒲公英,喜欢让风带着自己身上开出的花散到更远的地方,让自己的生命无限地延伸下去,开出一片又一片的蒲公英。总有一些人是这样的,得不到的爱仍是放不开,只好将对爱情的期待寄托到自己的后人身上,寥以慰纪。
纪繁星就是“后人”之一。
她的名字是她的爷爷给她取的。
在繁星还在她妈妈肚子里的时侯她的爷爷就已过世了。
他什么都没留下,除了一座老宅子和“纪繁星”这个名字。
去世之前,他曾对繁星爸妈说:不论繁星妈妈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都希望给他(她)取名叫繁星。
纪繁星的爸爸不明所以,只是照做。
谁也不知道纪爷爷这么做的原因,直到纪繁星的妈妈在整理爷爷的遗物时,在一本书的扉页上看到这样一句话:
“阿七:
这是我所能给你的永不枯萎的繁星。” 落款是“明”,繁星的爷爷。
纪妈妈翻开书,中间夹着几朵干花,应该是纪爷爷生前最爱的满天星。
第二天,纪繁星悠悠醒来,侧卧的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摆着的一捧满天星。她捧起花在鼻尖轻嗅,这捧花应该被处理过,闻起来竟有一丝清清淡淡的花香。
似梦似醒,如梦如幻。
纪妈妈常对纪繁星说真爱就应该像满天星这样细小,清微,平凡,但是经得起看。
唐朝突然出现在纪繁星的床边。
“这花谁送的啊,怎么这么寒酸啊,送衬花。”唐朝伸出食指在花捧上轻轻地划来划去,一脸鄙夷。
“早上我一开门就看到了。老三,这花谁送的啊?不会是那个猛男学长吧,他不是已经毕业了吗?”杜歌坐在床上做瑜伽,脸上敷着面膜。
说起那个猛男学长,还真是B大的一朵奇葩。自从在一节选修课上见过纪繁星之后,惊为天人,就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学妹追到手。
纪繁星最反感这样的男生了,她的舍友老和她开玩笑,说这个师兄是出了名的狂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劝纪繁星干脆从了他吧。
纪繁星虽反感,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别人都以为她害羞,不好意思有所表示。没想到在一次卧谈会上,杜歌提到了那个师兄,而纪繁星仍旧没有反应,唐朝急了:“老三,你倒是表个态啊!”纪繁星郁闷:“我表什么态啊?我都不知道陆放是谁!”宿舍里其余三人都无语了,那个学长追了纪繁星这么久,她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直到大三那年的情人节。
“纪繁星,有人找你。”宋之恩手里抱着一大捧红玫瑰走进宿舍,眉飞色舞。
纪繁星下楼一看,哪有什么人?
可宋之恩也不是那种会和她开玩笑的人,纪繁星正四处张望着,被突然冒出来的陆放吓了一跳,他的手里同样抱着一捧火红的玫瑰,脸上是自信的笑。
他大喊:“纪繁星,做我的女朋友吧!”
纪繁星尚未答应,他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朋友就一起起哄: “纪繁星,答应他!纪繁星,答应他……”
女生宿舍的窗口探出了许多看热闹的脑袋。宿舍的大门后似乎躲着一个人影。
纪繁星不喜欢这种置身风尖浪顶的感觉,特别是这样的情况。她微微皱起眉,没想到那位学长突然抛掉玫瑰,扣住纪繁星的头深深地吻了下来。
纪繁星的第一反应就是:厌恶,恶心,深深的厌恶,深深的恶心。
然后她做了一个迅速让场上的气氛降下来的动作。
她摔了他一巴掌。
她心底的厌恶感有多重,她下手的力度就有多重。
末了,她还不忘补充一句:“你的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大好”一样。
想起这件事,纪繁星并不觉得当时的做法很过分。如果重来,她一定还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出去。
不过,纪繁星的反应与杜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纪繁星回到宿舍时,唐朝不知所踪,宋之恩一脸尴尬,不敢望向她,似乎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替他传信,只有杜歌望着她,笑吟吟地说:“干得不错。”。
“但如果是我,我会一脚踢向他的老二。”杜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纪繁星:“……”
说到这个学长,自从“巴掌门”事件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来招惹纪繁星了。所以这花肯定不是他送的。
唐朝想了想,向纪繁星挤眉弄眼,那表情生动的好像在说:是他送的对不对?肯定是他送的!
纪繁星笑了笑,不语。
上铺一直保持沉默的宋之恩突然垂下她留着长发的头,眼神幽漆,贞子式哀怨。
纪繁星假装没看见。
是他送的吗?
他为什么送她“满天星”呢?
纪繁星想,如果是他送的,那她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吧。虽然,满天星并不是她的最爱。因为她始终认为,花虽不必浓艳,但至少应该开得热烈一点,而不是像满天星这样,平淡到成为别的花的陪衬。
自从那次失约之后,宋年再没出现过。但纪繁星每天早上都会收到一束花,有时是包装精美的花束,有时仅仅是修剪过的、刚摘下的一株喊不出名字的花枝。有香味的,纪繁星放到厕所除臭,没香味的,纪繁星就把它放在窗台任其自生自灭。
几天没见到宋年,纪繁星倒是想清了一些事。她觉得一定是自己二十多年来情感史上的空白,让她在爱情上形同一个白痴。所以才有那么犯傻的表现。
她开始分析她与宋年之间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其实由始至终,纪繁星始终未表态。
而宋年,出了每天准时签到的花,他几乎没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什么痕迹。
纪繁星也明白,宋年的条件是极好的,有家世,有样貌,举止彬彬有礼,一点也不浮夸。但是他这样的人,往往换女友如同更衣,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心去认为自己会成为“花花公子”终结者。何况宋之恩的教训就摆在眼前,时刻提醒着纪繁星。
但是纪繁星骨子里的果敢让她从来不缺乏追求的勇气,她不求她的爱如同生死之恋般刻骨铭心,却绝对不要平平淡淡的所谓的细水长流。
就好像一口已经沉寂了多年的死井,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它,只要在井底打一个洞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活水冒出来,她不愿意让整口井都被水淹没,但更不希望就这么一直枯着,陪着虚芜直到地老天荒。她是那么地渴望爱情。
宋年就像一束光源,她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了太久,那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兴奋地颤栗。但她不知道,她一步步地走向他是否就能走近她渴望的世界。
女人总是这样的,明明知道最好的未必适合自己,却仍然喜欢飞蛾扑火;明明身边有触手可及的灯火,偏偏喜欢奢望遥不可及的星光。
这或许就是可怕的奢想与占有欲。
这是爱吗?
这是你想要的爱吗?
纪繁星?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弃了无谓的矜持吧!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抛了可笑的理智吧!
想爱不如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