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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咸蛋超人(下) ...

  •   多功能教室里完全的低气压。连赵珊叽叽喳喳的跳脱语音也淡化不了林微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水的脸色所带来的低气压。
      ……
      “你喜欢什么活动啊?”
      “没有啊。”
      “爱好贫乏。”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难道你喜欢男生?”
      “哦,天啊,原来这样。”
      “你遇见的最尴尬的事是什么呢?”
      “是不好意思透漏吗?啊,我们的林大秘书长还是个害羞的男孩子呢,呵呵。”
      ……
      林微真的快爆炸了,这是从那个阁楼里翻出来的怪胎,自说自话可以到这个水平,都碉堡了。
      林微用吃人的眼光看着赵珊,后者毫不在乎的冲他甜甜地笑,一边故作娇羞的拍着胸脯,糯糯娇呼:“哎呦,林大秘书长表这样看我啦。。人家会以为你喜欢我,我会害羞的啦。。”
      林微发誓,那一刻,他燃烧了。心里有巨大的回声连绵不绝:燃烧吧,小宇宙,揍死这个混球!但是,作为一个彬彬有礼斯文败类,他怎么可能用如此粗暴而简单的手段,如此轻易的放过她了,何况,用拳头对付一个明显不入流的小女孩太损他的面子了。于是,林微阴恻恻的扭曲着脸笑了。他声线低沉磁厚,此刻磨着后槽牙说出情话来,有种说出来的古怪和恐怖:“Honey,我就是喜欢你啊。你是我的星星,你是我的月亮,你是我的彩虹和阳光。”
      林微一把抓起赵珊的手,握在掌心间,继续深深款款地背诵以前分享的哥们儿捉笔的烂俗情书:“你就是我的人生目标,若能和你一起,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真的。比千足金还真。跟我一起吧。我最尴尬的事就是没能早点和你表白,让你费力想了那么多,可怜了你的小脑袋,它那么美丽就像一颗钻石一样(石头疙瘩),怎么能为思考这种事磨损呢?我不喜欢男生,我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和你一起,有你在,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了(只听得到你的呱噪)。我喜欢吃栗子,打下满地刺球儿,剥开刺儿,里面的一咬就嘎嘣嘎嘣全成补品了。我最喜欢土黄,因为你穿土黄最美,特别的有古典气息(跟旧社会走出来的村姑一样)。最喜欢……”
      那边林微还在深情款款的表演,这边赵珊肚子里已经胃液翻江倒海。禽兽啊,什么叫衣冠禽兽,眼前这位就是啊。他娘的,太牛了,这么恶心的话,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组织好语言,滔滔不绝,这就是个修炼成精的禽兽啊。太恶心了。不过,怎么可以输给他呢?赵珊强咽一口唾沫,压下心头到胃里翻腾的各种东西,扯出一个龇牙的笑:“真的。那我们一起吧。达令。”
      然后,在两人视线交错间火花四溅的情况下,林微和赵珊互相忍耐着浑身颤抖的鸡皮疙瘩亲亲热热的挽着手靠到了一起。这感觉如此奇妙,以至于出门的时候赵珊差点被门槛给绊倒。她敢发誓,这辈子做过的最恶心的事,非此莫属。可是看到他一脸隐忍痛恨的表情,她觉得,值!
      当天,林微不得不深情款款的把赵珊送到女生宿舍楼,做足各种足以让他接下来一周只要想起此情此景就食欲不振的呵护有加。回到宿舍,林微毫不犹豫的换衣服、洗澡,沐浴露打了三层。冲完凉后,顿觉神清气爽。他想,他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厌恶过一个人,而且还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对一个不相关的路人。于是,上校内论坛,索性肉麻到底。
      愤怒是魔鬼啊,愤怒是魔鬼。这是后话。
      各种人精中混迹已久的林微自然知道最容易引起民愤的是什么下载、复制、粘贴,很快各种苦情、温情剧成型,决无例外,故事里的林大秘书长高富帅,才华横溢,各种深情款款,各种一往情深,各种柔肠百结,各种辗转反侧,经过漫长的暗恋后,他终于在今天同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了,而且她接受他了。多么完美的结局。只是我们可怜的秘书长依然忧心忡忡,这个女孩会不会觉得他不够浪漫,不够才华,有时候不太解风情,而讨厌他。
      这手段本来不出众,可是林微是什么人啊,让他如此低姿态的女孩如果不是校花,必然是要公愤的。好吧,我们的赵珊虽然算是美女一枚,此刻却被各方拥护者比成了渣渣。所以,一开始人肉的时候,大家一致忽略了新闻系的赵珊。
      直到两天后。当被林微骚扰得忍无可忍的赵珊终于在他拍她头顶时彻底爆发。彼时,身姿修长的帅哥正一脸认真的按住某路人女,单手小心翼翼的给她扫掉头顶上的竹叶儿,恰逢夕照,日光柔柔的落下来,把他的轮廓都镀上温柔的金边,各种金光闪耀。最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睛如此黑,汪得像一潭春水,简直就是各种柔情满溢。
      咳咳,其实这个画面主要是视角原因,和主观情绪无关。但毫无疑问,赵珊这个时候的爆发是不合时宜的。因为正是晚饭时间,路上的证人很多。
      于是很多人目睹了一下野蛮粗暴的一幕:某路人女大力推开帅哥,凶巴巴的瞪他,表情扭曲,面目狰狞,恶狠狠地吼道:“手规矩点,别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其实这个真的不能怪赵珊,这孩子打小喜恶都摆在脸上,对自己恶心的人喊达令这种违心事,做一次已经是极限了,频繁的肢体接触简直就是折磨她的胃。要是换郭云这种老大哥,她倒是能笑脸儿相迎,各种撒娇耍横。只能说,她选了个她不擅长的游戏和一个比她擅长许多的人玩。唉!孩子他妈就老叹息:这孩子就是个窝里横!从某种程度讲,倒是真的。起码,在林微这种人面前,表现蛮脓包的。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认出该枚帅哥是大熟人林微,八卦以黄河水自天上来般的气势和速度扫荡了大半个校园。然后,各种打量如十万伏探照灯投向赵珊,从穿着到发型,从外貌到举止在校园网上被批到一无是处,累翻了李彤,连带郭云都熬红了眼睛,当然有一半是憋笑憋出眼泪给整红的。对当事人的影响反而最小。这枚懒丫头只在校网爆出头条的时候随手翻了两页,抱着爆米花捧着肚子笑了两声就直接关了电脑拔了网线找林微报仇去了。
      为了显示亲密无间,赵珊腆着脸皮钻进了男生宿舍楼,大摇大摆的视察过林微的宿舍,然后找了张看起来最顺眼的椅子坐下来。
      当林微回到宿舍的时候,一股阴风从背后袭来,寒毛抖了抖。林微不适的闭了闭乱跳的右眼皮,茫茫然扫视宿舍,而后心律不齐。靠,椅子上的是条涎虫么?口水要掉下来了,真的要掉下来了。。
      “赵珊!你给我起来。”林微一边吼,一边动手拉她。
      “啊,不要乱动……小心口水,小心口水啊——”林微眼前一黑,心里叨叨: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可惜,再念叨也不能避免他心爱的纪念版球衣被那个毒女的口水给沾湿了。
      此时,赵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仇得报,犹自满腔斗志。刚从睡梦中醒来就看见仇家站在眼前,那张欠抽的脸怎么看怎么欠抽。她下意识听从提醒,扫一眼手边没有纸巾,于是抬手一抹嘴擦干口水,准备开始各种“勾搭”。
      可怜林微两眼木楞楞的看着,面色灰败地缩缩肩膀,感到小时候面对涎虫这种恐怖生物的阴影时隔多年再度笼罩他。
      话说我们的林大帅哥不怕小人不怕流氓,不怕老鼠不怕蟑螂,文能演讲武能踢场,人见人敬鬼见鬼愁,唯独怕涎虫。在他精英的脑袋里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生物,全身软绵绵的就算了,爬到哪里哪里就是鼻涕横流也躲得了,为什么还有涎液,源源不断的涎液,粘在手上肥皂都抹不掉的恶心滑腻感。此刻,这个女的和涎虫高大的阴影重叠了。
      “林微,你就那么喜欢我?”赵珊假笑,“要不,你养我吧。”
      林微还没从涎虫的阴影中走出来,就被天雷劈中,一时还愣愣的,不知如何反应。
      赵珊见他不说话,就按着原计划的草稿往下说:“看在你那么锲而不舍的份上,我决定和你同甘共苦,以后你有好吃的我都会帮你吃掉,我有不想吃的你就都帮我解决好了。当然,不仅仅是食物上,包括功课啊,活动啊,洗衣刷碗各种打杂……”
      “我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些!”林微也怒了,眼一瞪眉毛拧起来。想他也是一枚优质男好不好?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给这路人女做男仆啊,她脑袋从门缝里长出来的啊?
      “你不是爱我么?我再给你机会表现啊。”赵珊一脸的理所当然。骨碌着眼珠子,她坏笑,“当然,你要是不乐意,本大小姐也无所谓啊。了不起我将就点,毕竟我也蛮“稀罕”你啊。”
      林微不愧是人精,饱受摧残的情况下仍然反应过来,这是个来以牙还牙意欲玩火的家伙。奶奶的,老子怕涎虫,可打小还没怕过人。他强忍着恶心,调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养你吗?”
      本来想学二哥凑女孩耳边去低语,但想想刚才某人抹口水的姿态,实在……不能。只好在嘴上刻薄,“你一个女孩子,巴巴的跑到男生宿舍,就是为了叫我养你?那你应该洗干净了脱光卷被子里等我才是,东施效颦埃及艳后也比动物世界现场涎虫有说服力。要不要考虑看看?”
      “考虑个头!”赵珊也炸毛,这人脑袋里都装的啥,太不纯洁了。果然是人渣。“你爱养不养,别在校网上再装深情恶心人了,否则,有你后悔的!”
      留下警告,就准备暂时先撤。却被一把拉住。
      林微指指那件可怜的球衣,“把它洗了,我们两清。”
      赵珊看了眼衣服慢悠悠的翻了个白眼,“凭什么呀?”
      林微板着脸,“凭你流口水在上面。”
      “小气鬼!”赵珊抓过球衣甩手出门。
      第二天,当林微迷蒙醒来时就听见舍友小李拿着部手机同他说:“林微,你看!这件球衣,真像你友谊赛互换的那件。起拍价才二十,仿得真好。这年头,什么样的A货都有啊。。”
      这厢,林微盯着球衣左下角的草签,额角青筋暴起。
      火速天价下订单,然后直奔女生宿舍楼而去。快炸肺的某人在楼下被宿管老师斜睨喊住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还不知道她的房门号,于是各种怒火中烧。摸出手机给电话到郭云,这混球给他李彤的号让他去问,饱受一顿排喧后,才骗来赵珊的电话。一抬头,就看见宿管老师了然于心的鄙视眼神。林微心里一口老血愣是没憋住。本想随便喊个熟识的女生下来领路先上楼算了,但想想又觉得气不平,这回说什么也得让那死女人给他下来说清楚。
      接通电话,林微切齿道:“给我下来。”
      宿舍里赵珊啃着西瓜,漫不经心:“有事就说,没事挂了。”
      “赵珊,你给我差不多点!”林微少有的发脾气,年少时和人单挑打架的架势都拉开。
      根据最近半月与林冰山的相处,赵珊吐吐舌头,这次似乎玩大了。于是抓抓头发,?着拖鞋蹭蹭下楼。
      下楼一看,哇,不是吧,眼圈儿都红了,缩缩脖子,蹑手蹑脚想溜。
      眼尖的林微一声喝破:“赵珊!”
      于是赵珊又缩缩脖子,干巴巴的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张了张嘴,终究词穷。
      “球衣呢?”林微跟个哈士奇似的苦大仇深的看着她。
      赵珊又缩缩脖子,原先气人的话,突然就艰于出口。坦白说,林微虽然讨厌却绝不是小气的人,那衣服……大约是真的很重要。她好像闯祸了。
      话说这件球衣倒真有一段小故事,去年夏天去山区支教的时候和他的小徒弟阿牛约好今年夏天再去的时候如果他能够通过他的考试就送给他一件限量版的球衣。他很费了点心思才从别人手中得来这件球衣,此刻若是丢了,他再临时去哪里找去?他虽然偶尔心情不好会耍着人玩(不是偶尔吧~),却从不失信。不得不说他看赵珊那张脸是左看不顺眼又看不顺眼很多天了,此刻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终于把他平日伪装良好的皮囊给撕裂了。“你从神农架直接穿越来的啊?知不知道别人的东西拿去卖是街头不入流的混混小偷做的事?你读书读到狗身上去了,糟蹋你爸妈的血汗钱。你那么有闲去搞什么八卦校园报,怎么不见你去做点公益,你那么无聊,怎么不见你学业、实践样样拔头筹啊?你不是很能说,很会胡搅蛮缠吗?你将来就预备进社会当女流氓是吧?瞧瞧全身上下细皮嫩肉的,你打架打不过人家,骂娘不会粗话,耍横也就那点能耐,就你这模子,当流氓都不够格。整一废物。”
      林微干脆利落的下判断,风度全无。
      若是换个女孩子,大约是要被骂哭的,偏赵珊这妮子一贯吃软不吃硬,“呵,你没闲,你没闲成天关注个八卦小报,你有聊,会巴巴跑到女生宿舍下骂楼,你会说,能上纲上线,我这种平头小百姓和您老人家比就是废物,瞧你这模子就是当流氓的料,对吧?”
      赵珊大为光火,“不就一件球衣,姑娘我还不信了,我就赔不起!可我偏不赔。你自己嫌弃它,你要真那么爱这衣服,干嘛要塞给我!我跟你很熟吗?你就是个小气扒拉的臭男人。”
      “那是,我哪儿比得上赵姑娘,穿的是班服,踩的是百丽,喷的是迪奥,就差在脖子上挂条黄金链子,穿戴可大方了。可惜别的事就锱铢必较。”林微讥笑。
      “你不人身攻击,你会死啊?”赵珊瞪着一双大眼睛,跟炸毛的猫咪一样微弓着身子,似乎随时准备扑过去咬死他。“我用点好东西怎么了,这些均算起来也不贵,我自己兼职赚的,我高兴!别整得跟个愤青似的,你的家底大家都是知道的,说这话也不怕酸掉牙。不就一件球衣吗,总不能是你家主攻送的,你至于吗?”
      “什么主公公主的?我要送人的,你赶紧还给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啧啧,还没完呢?快说,送谁的?”
      “反正不是送你的。快点。”
      “你不说是送谁的,就没球衣。”
      好汉不吃眼前亏,能伸能屈,秋后算账,是林微的一贯原则。略微思索,这孩子终于稳定情绪,简单讲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听完来龙去脉后,赵珊微哂,“虚荣!”
      嚓,林微此刻如此清楚地了解火冒三丈和直冒青烟是什么意思。他可不可以掐死眼前这个死女人~
      “在山里面穿限量版的衣服,果然是大少爷的做派。”赵珊眯着眼,坏笑,“你敢说,你不是想让你徒弟羡慕你?说到底,还是在炫,没品!”
      林微沉默。忍不住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孩。可,还是很讨厌!他闷闷解释:“我想让他通过我更多的感受外面的世界。比如这些活动,比如这些虚荣。衣服还给我吧。如果有兴趣,你也可以暑期一起去山里看看。”
      “衣服已经卖掉了。”赵珊赔笑,“你别着急,呵呵,我给你重新买一件就是啦。”
      无视林微的怒目,赵珊讨好的拉拉他的衣角,示意去校外的步行街。
      一连逛过几家专卖店,都没有合适的。这次不是带签名的纪念版球衣,林微便一心想为阿牛挑件合身的。好不容易看见件型款心水的,颜色却明显不搭那孩子,要不就是两者就好却卖断码。
      可怜赵珊带着这倒霉孩子出来一路遇见熟人,人人微笑侧目,笑而不语。
      走到街角,赵珊终于忍不住闷闷开口:“诶。我听郭师兄说过你,他说你聪明,心气高,家里也不错,干嘛总蔫塌塌的?”
      “有吗?”
      “有啊。你不知道,你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像罗马石雕,又冷又硬,臭着张脸,看起来很危险,像是一肚子坏水。”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林微也曾照过镜子,自己这副皮囊绝对算得上是上品,怎么看也是眉目轩朗,鬼来的一肚子坏水,他打死也不要信这丫头说的话。太桑心了。
      见林微不说话,赵珊安慰道:“其实你笑起来还好啦。看起来也人模狗样的。”
      “你才人模狗样!”林微终于怒。“不会说话就闭嘴。”
      “哦。”
      过一会儿,赵珊又闷不住了,“郭师兄说你性冷感,是真的吗?”
      林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却微微弯起眼,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赵珊满意的看到他内伤,慢慢斯悠的扯下去,“他说跟你同校多年,就没见你为爱情掉过眼泪。整一活体冰山。”
      “性冷感不是这么解释的。”林微故作老成持重的教导。
      “哦,那就是爱无能。”
      又一口老血淤在胸口。林微摇头,“爱和眼泪不划等号。有时候,走到某个地步,你会心丧若死,没有泪。而且,眼泪不能挽回任何事。”
      赵珊弱弱说,“你就从来不哭吗?”
      林微微笑,“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便是偶尔输了,也是要想着如何赢回来,哭,哭了就彻底输了。”
      “为什么你要把眼泪和有用挂钩呢?哭就是哭啊,欢喜了就笑,难过了就哭,它只是感情的一种宣泄,并不是成功或失败的催化剂。和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赵珊问得天真,却有些磕碜着林微。好多事,无法同她解释呢。这个明显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眼睛里还有阳光的碎屑,世界天真美好,他所依循的规则未必适合她呢。也许真的女孩子和男孩子的养法是不一样的。他耐心解释,“有些事没有解释,就是应该那么做。我坚强才能扛起很多事,才能有更多的选择。我们要的东西不一样,很多事的做法也不一样。”
      “你为什么不去竞选主席,却选了秘书长啊?明明主席权力比较大。”
      林微片刻无语,失笑,“主席和秘书长都只是一个岗位,各司其职,都重要的,不存在什么权力大小,这么小小一个学校学生会有什么权力大小,又不是评什么职称头衔。要不是老爸睁着只眼瞄着,就这趟浑水我还不乐意掺合呢。没事儿吹吹牛、打打牌,日子逍遥多了。”
      “对了,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赵珊指着一家专卖店喊起来。
      进去一问,居然还是件断码。眼看一条街就要到尽头了,两人对视一眼,整齐皱眉。他们可不是出来逛街的,买不到东西回去……怎么看也不好收场。
      “诶,你不是要有纪念意义吗?不如就这件吧,自己做的才独一无二呢。”赵珊俏皮的笑。
      “啊?”林微微微瞪眼,这不着调的姑娘还会裁剪衣服?别把衣服给改成抹布了。
      “怎么?瞧不起人啊,我手工艺可是拿过名次的,我们家的小熊都是我配的全套衣服。”
      女孩子生气的时候多半难看,难得她还能生气生得生机勃勃,跟只红通通的发馒头似的。呜,这是什么鬼比喻~可是确实很像啊,就像卡通里涨红脸的包子。可不是,连这马尾辫都活脱脱成了馒头顶儿的揪儿。嗯,一只活生生的会红脸的胖白馒头。他不和馒头计较。林微笑眯眯的点头,态度各种端正。
      赵珊先是警惕的打量他,而后得了糖似的笑起来。指点着店员将球衣打包结账。
      林微微囧的踌躇在女生宿舍楼下,见兴冲冲甩手走在前头的赵珊没有停下来接手衣服的打算,只得咳一声,再咳一声。
      “别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嗓子里有痰呢?”赵珊不以为然的冲他翻个白眼,“没看到姑娘我手都占着呢?直接给我拎到宿舍。”
      “你确定?”林微试探地问。
      “当然。”赵珊转过头疑惑的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林微立刻表明观点,“我这边觉得没有意见。”
      “那就走啊。”
      “你室友在不?”
      “阿兰他们啊?不在吧?不知道。”赵珊摇摇头,怒了,“你要说什么?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的,不清不楚的,说白话会死人啊?”
      “我没有准备礼物的。你们广东这边不是初次见面要带手信,那个,什么拖糖吗?”
      “哦。好像有这回事。”赵珊恍然大悟,而后再次怒了,“啊呸,什么拖糖,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虽然林微也不稀罕当这少根筋的冒牌男友,但是被人家这样直白的否定,心里还是很不爽,却只摊摊手,“哦,那就这样吧。”
      爬楼爬到一半,赵珊突然扭过头来盯着林微,一脸的警惕。“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没等林微否认,对方已经噼里啪啦的开讲:“你可别吓我。这种无聊的事都记挂成这样,你妈妈是怎么把你养活大的,可愁死人了。男孩子,肚量要大点。为了报个口舌之仇,居然要以身相许,你要是我家的娃,我非得拿棒槌揍你。”
      林微满头黑线。不和她理论。和外星球生物理论,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沉默是不是金,他不知道,但同她争论是坨狗屎,他可以确定。
      推开宿舍门,两个人先后吁了口气。
      粉红色的碎花小门帘,一排简单整洁的个人床铺,还好,不是狗窝,没有苍蝇。
      看表情,似乎卫生过关,还好,没被嘲笑,否则非得抄辞海砸人不可。
      “行,那衣服我给你放这儿了,回头修好了,给我电话。”
      “诶,等等。”赵珊这时候反应倒挺敏捷,立刻丢开手里的果核反手抓住了林伟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林微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回宿舍啊?”
      “回什么宿舍?你就呆这儿,等我改完。”赵珊手一挥,女王气势十足。
      林微乖乖搬了把凳子坐下,打量起桌台上一溜女士用品,颠来倒去在心里排序。等把所有的边边角角都打量完了,一抬头,怒了。这丫头还在比划如何拆衣服。“你要多久才能弄好?!”
      赵珊慢吞吞的翻了个白眼,“你急什么?早着呢。跟我讲讲那小孩儿呗。”
      “嗯。阿牛啊,很懂事的小孩。家里条件不好,小小年纪什么活儿都干,喂猪、砍柴、插秧、割稻、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平日里和别的孩子一样要读书,难得课余帮着家里分担也不叫苦。他家里不太同意他读书的,毕竟他也算半个劳动力,读书也不知道能不能读出来。那孩子也真刻苦,见缝插针的学,学习一直不错,性格还好,整天露着一口白牙晃眼,一点不像苦哈哈小老头,叫人看了就喜气。帮他一把,也叫人心里快活。”提起他认的小徒弟,一贯沉静到有点阴郁的林微也禁不住眉飞色舞,顾盼流光。这孩子真漂亮,就是他身边也不常见这么阳光积极的孩子。
      “哦,你挺喜欢他的。”
      “嗯。”
      “小孩子乖成这样子怪可怜的。”
      “啥?”
      “没记错的话,上一批支教的帮助对象是山里的小学生,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某一方面太成熟,肯定有一面比同龄孩子要欠缺许多,人不可能样样好。你家的小徒弟过得大约很苦呢。”赵珊笑,“不过呢?你以后就多疼他点,也不枉他整天冲你龇白牙笑。”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林微居然觉得心里有些懊恼,直烦躁,“废话,他当然过得很苦啦。不然我干嘛巴巴一腿泥一腿沙的跑到山疙瘩里去,吃碗饭还得小心嗑牙。”
      “算了,你是自己不想明白,同你说也没意思。”赵珊懒得再纠结这问题,反正回头林大秘书长知道多关注小孩子的心情就好,咧嘴一笑,“其实你心地还蛮不错的。吃了一个多月的嗑牙的饭,还有勇气再去磕一个来月。饭要是硬,你可以提出来啊,山里可尊师重道了,就算不,你家小徒弟也不能让你食不下咽啊。”
      “噗。”林微忍不住笑了,难得有她露白的时候。“你大概就是某方面太不成熟,所以有一面比同龄孩子要丰厚得多的人。”
      赵珊瞪他。
      “饭嗑牙跟米硬不硬没关系,是里面掺了沙。”林微淡淡的笑,面孔柔和儒雅,可怜赵珊不知道怎么脑袋里就炸开了美人如玉这个要人命的词。“山里打谷子多半就在道场解决,你知道道场是什么不?扫得再干净,也免不了掺了沙。”
      林微得意的看着赵珊微微红了脸颊。“在山里我们自己轮流做饭,不会淘米,所以,沙与米俱下,要不,下次你去做饭试试?”
      赵珊被挤兑得无言以对,索性发恼,眼一瞪,“我只吃饭,不洗碗。也不下厨。”
      林微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笑起来好看多了。”赵珊单手支颌,半发花痴半认真的评价,“你该多笑笑。”
      林微怫然不悦,沉默不语。
      赵珊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干嘛?夸你呢~”
      “为什么一定要笑?”
      赵珊傻了下,为什么要笑?当然是开心就笑啦!还因为什么?他白痴吗?以看白痴的眼光审视林微。
      林微终于被那赤裸裸写在一双水汪汪大眼睛里的白痴两个字刺到受不了。“我就是不喜欢笑。每个人都跟我讲要这样,要这样,这样才对。就算他们是对的,可是我的人生凭什么由他们决定!”
      “不过是一个笑容,有那么严重吗?”赵珊忍不住拍拍他肩膀安慰他,“你喜欢就笑,不喜欢,不笑也没关系的。只是觉得你笑起来比较好看,所以告诉你一声。嗯,不是决定。嗯,你不用那么激动。”
      想了想,忍不住偏偏小脑袋好奇道:“谁刺激你了?”
      “很小的时候,我爸就跟我说社会就像一棵树,人就像猴子,站得低的就被踩,站得高的能踩着别的猴子肩膀走得更高,人人都必须在踩与被踩之间碾转。男孩子只能前行,只能长大,只能独立,只能坚强,只能向着光向着高处不断地走,将来才能不被别人轻易踩,才有更多的选择。”他微笑,眸光璀璨。“所以我特别厌恶别人对我说这样才对,这样才好,这样才阳光,好像人人都该是光明之子似的。”
      “诶,”赵珊叹气,“我也看过类似的故事,好像是在几米漫画集里。不过,人家是在反讽啊。反讽啊,你懂不懂什么叫反讽啊~”
      林微瞪她。
      “瞪,你再瞪。你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用。”赵珊一边咬线头,一边冲他凶。
      林微哭笑不得。这个霸王。还无赖~
      “那么多故事,你偏记得这一个,可见是心眼儿不大的。”赵珊一边收线,一边支使林微:“站起来。”
      “嗯,再收下就好了。”比划完尺寸,继续叨叨,“不是非要你光明无匹。人人都是,都该向往光明,因为啊,光明的东西让人快乐,而不是为了快乐搞得不快乐。你根本就是跟自己较劲,多没意思!”
      “怪胎!”林微冲她翻白眼。
      龇牙。“你再说一次?”
      “我困了,你忙哈。弄完了,喊我。”说着林微打了个哈欠,伏在桌上补觉。这孩子刚忙完今年的夏季游园活动,今天又被拉着逛了许久的街,此刻一趴,居然真的睡意如潮,迷迷糊糊睡过去。
      屋里只有安静的手表滴答声,和偶尔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日头慢慢倾斜,光阴一寸一寸的爬上来,暖暖的夕阳,陶陶的暖意。安谧。
      大山里的风景那是没得说,这块虎蹲岩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从这儿放眼望去,苍苍莽莽好美的一片山河,天高云淡,心旷神怡。赵珊还是跟着他过来了,一起看这片土地。它美丽而贫穷,还能维持多久呢?趁着还美的时候,把能感受的能记录的都经历了吧,趁还年轻,还能轻狂。
      “跟我过来,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林微攀着巨岩,往下走。
      岩石下有条小道,绕过几步,居然有个小洞穴,刚够人猫腰钻进去。一进去,阴风嗖嗖的,两团绿油油的微光闪烁,尖叫声,他看见白色的指骨搭在她的肩膀上……
      从梦里惊醒,好吧,那个臭丫头在阳光下好好的,最多就是此刻揉着被他起身撞到的下巴呲牙咧齿。林微突然笑了。“我刚做了个梦。”
      “干嘛呀?”赵珊一边揉下巴,一边警惕的盯他。
      “我梦见你和我一起去了个坟洞,差点被鬼给掐死。记得最后一刻,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担心、害怕、失望、放弃,念头一晃一晃的,不过最后还好。
      人说梦是相反的。我却信,梦由心生。不管里面的过程是不是会兑现,至少,我明白了我的心。光这一点我就很开心了。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做我女朋友吧?”
      “啥?”赵珊第一反应这人脑子睡坏了,要不就是眼花了。世界开始颠倒秩序了。
      林微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解释,“我觉得我还蛮喜欢你的,你要是没有男朋友,可以考虑我一下。”
      “……”赵珊无语半晌。
      见赵珊没反应,这孩子有点下不来台,装作漫不经心的给自己铺台阶,“没关系,反正我离你近,照看也方便,你以后再选择我或者选择我也不迟。”
      “切,威胁谁呢?”赵珊不齿,“换个理由。”
      “唔?”林微眨眨眼,“跟着我以后随时都可以吃到咸蛋。”
      “成交。”
      公园石子小径上,赵珊雄赳赳气昂昂的迈着夸张的步子,高高的甩起两人紧握的手。林微无奈的翻翻白眼,嘴角一弯,拉着赵珊的手高举起来,带得她不得不踮起脚尖……阳光从树缝间四散射进来,风里飘着白兰的馥郁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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