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寿头

1、吟唱

　　我所欲者不外是在枝头听风吟唱。
　　一日在对萤火虫歌唱时给捕者捉了去，卖与中年男子。
　　那男子喜见我生得红羽，眼底天蓝，授我以搏击之术，至此与鸣唱再无缘分，每每思及，心下戚戚，恨眼底未生得白云状，一切都是天意。
　　那男子更对我拳棍利诱相加“你性情本急而好斗，就安心替我赚钱。”
　　后来我方知晓，竟是与素昧平生的同伴性命相搏。
　　这委实是一份相当粗鄙的营生。歌者斯文扫地至此方有活路！除了怯然我更愤怒。
　　一个个同伴为替人赢取花花绿绿的纸而头破血流，胜者所获不过是一餐饱饭。
　　而败者，有一个被啄瞎了眼后遭弃，一个被掀了头皮去，片刻殒命。
　　我……又怎么可以……
　　唯一能够放弃生命的方法是绝食，我不饮不食长达三日。最后被那男人撬开了嘴强行灌食。功亏一篑。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连放弃生命的权利都没有。
　　既然求不得安生的死法，便只能战死。
　　偶与过路的麻雀谈及此事，他对我不选择战斗而大惑不解。
　　只要胜利便有存活的希望。
　　我只是不愿沦为替人卖命的工具，还要感激是对方赐予了我这一切。
　　胜利只代表一场又一场的屠戮，而非自由。
　　何况代价是我同伴的生命。
　　上战场的那一日格外闷热，聚拢的人群各个面目贪婪又狰狞，他们对同类厮杀充满期待。
　　与我决斗的那只画眉看来十分紧张。
　　我问他，你会否唱歌。
　　他不言。
　　于是我只能说，麻烦待会儿给我个痛快，直取咽喉便是。
　　他怀疑地看着我，依旧不语。
　　还是只有着疑心的画眉，定以为我使计诓他。
　　不外是个傀儡工具，有何阴损的必要。这只傻鸟。
　　征战前，最后一曲，几乎啼血。围观者纷纷惊叹。
　　兴许是这支悲凉的曲子激发了人们的凶性，围观者的情绪愈发高昂起来。
　　我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等待死亡的到来。
　　本以为死不过刹那光景，那只鸟竟前三后四的跳跃试探着。
　　我不禁生气：“你是一只鸟，又不是青蛙！”
　　真是一只傻鸟，而我竟要死在他的啄下。
　　最后我还是死了，喉咙被咬破，血汩汩地向外流，生生地疼。
　　还来不及捐献我的眼角膜。
　　合眼前刚好看见那男人懊丧气急地数着花纸给那只傻鸟的主人，我忍不住咭咭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