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情癫

6、6

　　白炽灯在夜里打开，那种阴灰色的光，把脸都照得发青，很吓人。到了圣德医院，林晓宁走进门诊室，面对里面的人，样子有点踌躇。

　　杨孟川担心她会害怕，自觉地跟上去挽住了手。并肩而行的程倩倩望见他的指尖轻轻地拢着她，如同爱惜珍宝，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过，想想即将要发生的，她却又高兴了。

　　这家医院都是熟人，若是林晓宁在这儿丢脸，杨孟川理当不会放过她。

　　程倩倩这样想，她的心才舒服。这时，前台已经有人来迎。急诊室很清闲，马上就把他们安排进去。只是接待的顾医生觉得奇怪：“怎么不打电话，你还自己过来。上午你姑姑胃疼，我还是亲自去你家的。”

　　“阿姨，姑姑的事谢谢您了。实话说我现在才从北京回来，还没回家。”杨孟川没想到会这样，幸好提前预防，不然就麻烦了。他从小父母早逝，是姑姑带大的，她总有一种不能违背的威严，令人拘束，不敢走漏风声。顾医生是妈妈在世时的好友，是信得过的长辈，他才不怕说实话：“这么晚了，我也不想让你们太辛苦，所以我自己过来。妮娜不舒服，我先陪她一会儿，然后就回家。”

　　“好吧。”顾医生望望他身旁站着的两个女人，见过好几回了，很快也明白地点头：“妮娜过来坐。你们先在外边休息，有事再说。”

　　“行。”杨孟川朝着林晓宁深望一眼，转身迈步。鞋底磨擦在地上的声音，又让林晓宁忍不住去跟着看。

　　虽然匆匆一瞥，观察入微的顾医生却是记在心里。

　　钻空子的程倩倩是一定要赖在这儿的：“呵呵，我就不走了，留下来帮忙。”她着急地拉住林晓宁的手，故作关心：“顾阿姨，妮娜前两天就跟我说她不舒服，又是肚子疼又是头疼的，今天又这样了，这可真让人心疼。”

　　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急症，这么急，为什么？石勇拿手捅了一下袁大海的胳膊，挤眉弄眼，看来，就连他也猜到了用意。

　　也许，在大海家六婶的话应验了，这次绑架的后续，使很多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会是什么样儿呢？可惜，脚已经迈出房门，不能赖在这儿。浸入沉思的袁大海望望林晓宁，再望望程倩倩，无奈地拽走了石勇。

　　门关上了，先行一步的杨孟川，仿佛全无觉察地守在外边的长廊上。屋里发生什么，只有这三个女人最清楚。

　　可是，要把龌龊的想法点明白，就要更无耻。诊室内挂着帘子，帘后的单人床正是病人更衣躺卧时用的，留林晓宁坐在这儿，程倩倩拉着顾医生到帘后悄悄嘀咕。

　　“阿姨，就是这样，您给她‘看看’。”程倩倩长话短说，很诚恳：“阿姨。我知道，您是茂山妈妈的朋友，您也不希望茂山将来心里有刺，对不对？再说，如果真的遭到了不幸，我们一定会帮妮娜出头的，阿姨！”

　　“你这么说……”以顾医生对杨孟川的了解，没有正式确定关系是不会乱来的，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妮娜洁身自好，理当还是纯洁的，但是，出于保护弱者的角度考虑，经过绑架之后，这样对妮娜公平吗？

　　顾医生本来就不喜欢程倩倩，觉得她太作了，又见这样“落井下石”更添厌恶。

　　正在思量，林晓宁在外边喊：“阿姨。”

　　“哦，来了。”这样鬼鬼祟祟还是头一次，顾医生有些羞愧，撩开帘子回到座位上,却是不便启齿：“你……”

　　哼，商量得够久了，该论到我了吧。林晓宁察言观色，早已料出她们在想些什么。这种心态真是可悲又无耻。总该戏弄一下才公平，于是，她很快说：“阿姨，我的头好疼哦，我撞到脑袋了。”

　　“怎么撞到的？”先入为主的顾医生在猜测中开始同情：“怎么了呢。”

　　“阿姨。”林晓宁故意拿为难又忌惮的目光去撩程倩倩，然后紧急地拉着她：“阿姨，我想跟你说一些‘私事’。不好意思，倩倩姐，麻烦你……”

　　说到这一步了，探头探脑的程倩倩只好灰溜溜地出去。等她也到了走廊上，那几个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就更疑惑了。

　　这下，“秘密”只有两个女人才知道，到底林晓宁会跟顾医生商量些什么呢。

　　过一会儿，顾医生打开房门，送眼圈通红的林晓宁出去。

　　林晓宁抹着眼睛，立在墙角抽泣，很痛苦的样子。

　　程倩倩高兴了，下一刻，她又望见顾医生在对杨孟川招手，她就更高兴了，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一跳一跳的。

　　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等待着，虽然很急却强作镇定。

　　等到杨孟川也出来，先望了她一眼。程倩倩立刻就要去安慰他。却不想他没有理会，而走去轻拍林晓宁的背，劝哄道：“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嗯。”林晓宁居然依从，还道：“茂山，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杨孟川有点激动，语声却是淡淡的，跟着说：“大海，石勇，今晚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哦。”越说越像了，两位兄弟依着心中的猜测，通通哀叹着低头，不敢多言。

　　此时此刻，程倩倩的快乐到达了顶点。等这几个人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急忙快行几步。

　　杨孟川为什么执迷不悟呢？她很不解，然而，如果要她等待安慰他的机会，她也是愿意 。这时候，她情愿温柔一些，体贴一些，因为她知道他需要。

　　她以为，杨孟川在经历了这么大的“欺骗”之余还那么同情徐妮娜纯粹是因为他心好，很快，男人的尊严就会促使着他将林晓宁扔掉。

　　结果出了医院，杨孟川对袁大海道：“大海，时间不早了，你送妮娜回家。石勇，你也回去带走我的行李，我跟倩倩走走。”

　　倩倩？平常的称呼到这一刻听来是这么甜蜜，程倩倩真觉得幸福，她低着头不说话，安静地等待着。折腾了这么久，街上已经没有黄包车了，由他亲自护送回家，这是她一直渴盼的。

　　袁大海和石勇都走了，林晓宁也走了，相别之时，她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在程倩倩心中只是示弱的表现，可是没有多久，她又警惕起来了。

　　走在街头，杨孟川总是不说话，他的眼睛总是低着，在望脚尖。这惹得她怜惜的心更重了，竟忍不住画蛇添足地说：“茂山，别难过了，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妮娜实在太可惜了，不过我相信，以你的人脉一定能尽快帮她报仇。”

　　“是啊。”杨孟川抬头，深深地凝望着她，冷笑道：“我一定会很快帮她报仇的，是什么人绑架她一定逃不掉，倩倩，你真好，这么晚了，你还不怕辛苦陪着我们。”

　　“茂山，我也是为了你啊。”他的眼神好冰凉，程倩倩有些害怕：“她，她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可是，可是她已经……”

　　“她已经怎么了？”杨孟川截断她，淡淡地道：“倩倩，你好像很关心她的清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