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浪漫爱人》鲁元

31、堪愚记

　　日子过得好像流水线一样。为什么说好像，因为这只是表面现象，正如此刻——那个出资建设梦幻乐园的老板表示叶笙的作品不够水准。这是叶笙工作以来第一次有人批评她。即使是牛哄哄的牛老师也不敢随便批评叶笙，可是这个老板比牛老师还要牛，几乎是指着叶笙的鼻子骂。小唐在一边都看不过眼了，正要反驳两句，叶笙只是抿着嘴示意他不要发脾气。而后才说：“盛先生，我觉得我的理念和你的理念有一点出入，我相信你的意见不是错误的，而我也很坚持我一贯的风格。你既然选择了我就应该相信我。”
　　盛老板听了这话不舒心，觉得叶笙恃才傲物，嘴上说：“我希望你可以按照我的建议来设计，这座乐园是我毕生的梦想。”
　　叶笙听到梦想两个字，眼底浮出一层浅浅的光芒，她从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的意见，可是此刻她被打动了，便退了一步，“我会好好考虑，然后再给你一个答复。如果我最终还是不改变我的意见，你可以聘请另一位设计师。”
　　盛老板肥嘟嘟的脸摆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他看着叶笙认真的脸，最终同意了这个决定。小唐目送他离开后，立刻对叶笙说：“其实你不用执著这一单工程，只是乐园的一条风情街，根本不值得你费力气。Jason那边的国际会展中心早就想你过去了，这是一个好机会。”
　　“小唐，你还不及格，需要再努力一点。”叶笙听了他的话只是简单地评价。
　　叶笙的笔记本一次又一次播放着风情街的三维图，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叶式”。业界的人都评论她的作品简直就是“飞扬跋扈”的最佳写照。经过两年多的封笔，叶笙开始反省自己从前种种。可能三十岁真的是一个槛，不是三十而立吗？叶笙觉得应该成熟起来。那种“飞扬跋扈”不是不好，只是看多了之后就觉得厌倦了，连她自己都厌倦了。这种徘徊的感觉很痛苦，叶笙开始理解萧洛洛的难处了。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十二点了，虽然早就和罗晓晓报备不归家的消息，心里依然很不平静。她跑到茶水间，只是想泡一个杯面做夜宵。好不容易在柜子上找到一个杯面，笨拙地烧水，然后又发呆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已经被烧干了。
　　“好麻烦！”她抱怨。
　　这时她才想起可以用水机里的热水，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杯面，按下红色的按钮，热水冒着烟，叶笙就觉得看起来云里雾里的，一不小心，热水烫到手了，她啊了一声，面饼已经可怜兮兮地躺在了地上。
　　叶笙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我是不是要被饿死？
　　接着打救她的人就出现了，绵绵妹妹小跑着到了茶水间，看见一片狼藉，又惊又怕地问：“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叶笙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只好说：“不小心烫到手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泡一个杯面？”
　　绵绵立刻明白前因后果，她把叶笙推到一边，然后打扫干净，之后给叶笙泡了一个杯面。看着这一杯来之不易的杯面，叶笙露出感激的眼神，“谢谢你。”然后她终于知道自己要追究一个答案，“哎？你怎么在这里？”
　　绵绵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然后坐下来说：“我虽然不是你徒弟，可是也跟着你学习，所以你留下来通宵，我也留下来了。我刚才去了洗手间，结果到了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你惊叫。”
　　叶笙一边吃面一边点头，好不容易吞下一大口才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想弄一点吃的就会天下大乱。”
　　绵绵没有怀疑，她只是觉得很好笑，“那你在家都是谁伺候你？”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不会煮饭而已。”叶笙被说的不好意思了。
　　绵绵支着下巴，用小调羹稍稍搅动浓稠的咖啡，说：“叶小姐，你真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叶笙其实一早就想纠正叶小姐这个称呼了，“你叫我叶笙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客气。还有，其实我也不算是无忧无虑，我是缺心眼。”
　　“呵呵，缺心眼，你怎么这样说自己？”绵绵觉得叶笙说话很幽默。
　　“我什么都不会，所以什么都不晓得，想多心眼也多不起来。”
　　“真是特别的解释。你和我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好像是，”她停了一下，然后很肯定的说，“书里面的人物。”
　　叶笙挑眉，对于绵绵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其实这个丫头去学个中文什么的很不错，和她说话就好像作诗一样。
　　“真的。”绵绵以为叶笙不做声就是不相信。
　　“好吧。那你一定是写书的那个人了。”
　　绵绵红着脸底下头，其实此时灯光昏暗，叶笙也根本看不清楚。叶笙以为绵绵没话题了，于是引导说，“你可以说说你的事，就是你从前发生的事。”
　　“我……我一直都是这样。”绵绵觉得自己的从前没有任何可说的地方，可是她不想就此打断叶笙和她的对话，于是努力地说，“一直都听家里人的话，唯有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出了一点点差错。我想我一辈子只会在这一次违背他们的意思。”
　　叶笙听得入神了，她早已经吃完面了，抬头看着绵绵。
　　“要不要喝咖啡？”绵绵发现她放下叉子了。
　　“你可以继续说。”叶笙站起来，自己到柜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她一边扭开，绵绵接着说：“我考试的时候永远是中上，同学和老师对的印象也永远是很乖，家里的亲戚也觉得我很乖。但是他们不会说我很聪明很有能力。我妈妈帮我把未来规划好，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一路走下来，我会是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绵绵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她不是想说这些——“我可以跟着你学习也是因为小棉姐姐，我好像从来没有靠自己的能力生存。”
　　“你可以试着依靠自己，从现在开始。”叶笙低声说。
　　绵绵点头，可是她很快又否决了，“我怕我没有这个能力，而且家里人一定会生气。”
　　叶笙默默地看着绵绵，她决定结束这场低气压的谈话，“开始工作，一起努力。”
　　绵绵连忙站起来，然后跟着叶笙去看已经做好了的三维设计图。
　　深夜很幽静，电脑的小风扇发出的响声占据了整个办公室。

　　另一边，罗晓晓正在书房里面用功。她带上眼镜，清冷的气氛让她对那本西班牙小说的感觉越加的热烈。罗妈妈原本已经睡着了，半夜醒来，发现书房里的等开着，便走去看看。看着自家女儿那副失了魂的样子，罗妈妈生气了，“女人三十不早睡很容易老。”
　　原本被书中的缠绵悱恻感动的罗晓晓一下子回到现实，她好笑地看着罗妈妈，撒娇一般地说：“妈~你吓到我了。”
　　“在看什么书？”罗妈妈才不理会这句话呢，而且有一点生气，难道她的样子像妖怪吗？因为她想起罗晓晓形容叶笙为怪兽，深怕自己也中招了。
　　“言情小说，还没翻译成中文。”罗晓晓解释。
　　“这就是你说起的工作？会不会很累？”罗妈妈关心地问。
　　“兴趣所在，不觉得累。”罗晓晓伸了一个懒腰，靠在椅子上，“你和爸爸是靠什么维持了大半辈子呢？”
　　这个突然的问题让罗妈妈措手不及，“你和你哥哥就够我烦了，哪里想到这个问题。而且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相互忍让就过去了。”
　　罗晓晓把头靠在罗妈妈怀里，然后环抱着罗妈妈的腰，“互相忍让就够了吗？如果激情不再，为了婚姻为了孩子仍然维持下去，不是很累吗？”
　　“傻丫头，等过了维持那段时间之后，你就会明白是值得的。”罗妈妈宠溺地说。
　　“我要和你一起睡。”罗晓晓忽然就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那个纪丫头嘛……大家记得这个怪胎吗？不记得回头看两眼哦。╮(╯▽╰)╭，可能是心态变了吧，所以堪愚记……就是这个名字已经怪怪的了。这一次可能很漫长（当然也只是相对其他篇幅而言）也可能无缘无故嘎然而止。ok，我讨厌嘎然而止，所以我会看着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