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句誓言》林长苏

1、重逢

　　在cooly的第二天，莫西才见到他们的组长。
　　“你好，我叫加南。”
　　莫西握手时打量他一下，真是意料之中的名实不副。这位曾经轰动硅谷的青年才俊此刻满眼血丝，后脑勺上的头发像天线一样四面八方的支楞着，衬衫皱巴巴的解开两个扣子。想必是昨晚通宵了，才被从沙发上拎起来。简单交代一下任务后就散会了，莫西走在最后，看见Tony一把揽过加南，嬉皮笑脸的说：“这次又要靠你啦。”加南故意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也快靠不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睡觉了，就这么一个小会你也把我叫来，刚才亏你下的去手，在办公室连拉带扯的。你要再这么逼我我就猝死。”Tony一脸正色道：“你若死了，我就去做和尚！”加南一把把他推开：“滚！”转身走向他的办公室。

　　来cooly一个月，莫西还是没有适应这个新兴的IT公司诡异的工作节奏。就像今天，两天没睡的她被加南拉过来谈合作，昏头涨脑的两小时过去，此时早已答非所问。女程序猿这是什么贱命，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把你当雌性生物。
　　加南问：“你觉得怎么样？”
　　莫西摇头：“不好，这个人长得难看。”
　　加南神色不定：“好看不是一切，我们是在谈生意。”
　　莫西停住脚步，盯住他说：“不，美就是一切。”
　　加南对这种不讲道理的话一笑置之，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其实加南心中早有成算，只是想听听莫西的看法，没想到她虽然看出这桩生意不好做，给出的却是这么无厘头的理由。
　　她实在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今天辛苦了，我送你回家吧。”加南系上安全带。
　　“那就送我到君悦大酒店吧。Ada今天过生日，我要过去一下。”
　　“从没见你这么积极赴约。Owen被你放的鸽子都可以促成世界和平了。”
　　“他那本来就是叫一群朋友一起玩，有空就去一下，少我一个不少。”
　　加南嗤笑。
　　全组都知道Owen喜欢莫西。Owen喜欢热闹，开饭局每每叫上莫西。可是莫西个性散漫，他朋友的聚会，她临到开饭了才打电话说不想去，有的时候还放他鸽子。哥儿几个刚开始不好意思说什么，日子久了也开他玩笑：这女人太野了得管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Owen却仍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必要，我的女人我就宠着，越宠越有种。
　　这么一说，大家更加觉得Owen真是绝世好男人，莫西这只怪咖撞了大运，于是拼命撮合他们俩。
　　其实倒也怪不得莫西。Owen请莫西的时候，加南大多在场。Owen把事情一说，莫西就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不去，懒中！”
　　“就在这条路的路口！”
　　“我要回家睡觉。”
　　“你什么时候睡不行？来吧，六点开席，我们等你！”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莫西见加南笑意越来越深，皱眉拍了他一下：“笑什么笑，好好开车。”
　　加南乖乖转了话题：“你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我的大学同学，现在在高盛。”
　　“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男朋友在CMU读博士的？”
　　“对的，他现在在微软亚洲研究院负责人体感应设备的研发。”
　　“Hunrry”
　　“你们认识？”

　　于是莫西和加南就一起走进了酒店。加南在硅谷的时候和Hunrry一起实习过半年，两个技术男很是惺惺相惜。几年没见，Hunrry还是格子衬衫加休闲西裤，见到加南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听莫西说你女朋友过生日，过来看看你。”
　　Hunrry搂着加南，转过头十分高兴的问莫西：“你们怎么认识？”
　　莫西笑：“小的现在在加爷手下当差。”
　　Ada揽过我说：“先进去坐吧，待会儿我还有大消息要宣布。”
　　“什么大消息呀？”声音分外熟悉，莫西只觉得掉进了一场梦魇。
　　转身过去，Robin就站在门口。灰色贝雷帽，白衬衫加卡其色背带裤，简单得像是三十年代的报童。可是整个人却显得那么明亮，目光流转间掩不住的狡黠，嘴唇红润像是随时要吐出情话。这张脸，仿佛宿命一样叫人沦陷，明知千错万错仍仍难改痴心。
　　她的青春若是一场盛宴，他，就是她的杯盘狼藉。
　　Robin见到莫西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向她伸出手仿佛要揽住。莫西一个机灵，想都不想就拉住加南的手臂，声音轻得有气无力：“我们先进去吧，让Ada和Hunrry先招待客人。”
　　加南神色稍有不解，但还是向Hunrry点点头转身随她离开。莫西只觉脚步虚浮，死死抓住加南才没有跌倒。

　　加南低头耳语：“别慌张，有我。”说完搂住她的肩膀。
　　他知道了。

　　大厅里已是杯筹交错。莫西随手拿了一杯白干，加南选了一杯鸡尾酒。雷司令本是甜香，莫西喝完却说：“好苦。”
　　加南看着她，竟然笑了：“我早该想到，你那诡异的行事风格应该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
　　莫西脸色青白，勉强笑道：“美色面前，世人皆当臣服。”
　　加南语气温和：“即使流连忘返，也是应该被宽恕的。”

　　这时Ada两人已经回来，说了一些感谢大家的客套话，并且宣布了他们订婚的消息。
　　多么好的一对，心思单纯的人才配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莫西一饮而尽。
　　来到的大多是IT同行，加南认识的很多，又担心这些人令莫西烦恼，刻意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一会儿，莫西觉得无趣，起身笑道：“加南，我们去跳支舞可好？”

　　虽是跳舞，莫西却没剩什么气力，在旁人看来，几乎就是伏在加南身上。加南低头说话，神色温柔，莫西偶尔回答，抬头刚到他耳边，唇角蹭上他的脸颊。两人看上去又是一对佳偶。
　　莫西每每看到Robin，都觉得心都抽了一下，便把加南搂得更加近些。只是Robin身边从来不缺女伴，想来都不曾看见吧。
　　可是莫西想错了，不多时，就见Robin向这边走来，笑容温暖：“我可以请莫小姐跳支舞吗？”
　　莫西的笑像牙膏一样生涩：“对不起，刚喝了点酒，想去洗一下手，失陪了。”便起身离去。Robin似乎并不介怀，转身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女程序猿都不是雌性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