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汉?春秋》左进阳

1、起一

　　南方五月的傍晚，天空比较明亮，若是天气好，西边还能出现一片晚霞，是非常怡人的景象。

　　李仕华下了公共汽车，径直走上人行天桥，她的视线平直向前，微微偏下，看到的是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待到看到平坦的道路，她不由抬了抬眼皮，调整了视线，远远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孩儿蹲在前方，小孩儿的前面似乎还有一排粉笔字。李仕华不急不缓地慢慢走过去，瞥了眼小孩儿面前的文字，果然是"要回家，求6块钱"之类的内容。李仕华转过头，按照她平常的步调继续向前走。

　　李仕华记得她小时候原本是不知道小孩子也是会沿街乞讨的，她以为所有的小朋友都是会坐在教室里上学的。后来的某天，李仕华看到了一个小乞丐--是不是她第一个见到的小乞丐，李仕华无法肯定，但，是她到如今还记得的一个小乞丐。那个小孩儿是跟一个大人一起的，看样子大人应该是他的妈妈，那个妈妈跪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小孩儿就站在她旁边，他们的身后几件衣服铺出一块地方，上面好像还放着干馒头之类的东西……没有经过谁的讲解，李仕华就懂得了，那个衣服铺出来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世上原来会有一些小孩没有地方住，每天都可能吃不饱……那时，李仕华看到有人递钱给那个妈妈，便也将自己存下来的零花钱给了出去。

　　大了一些，李仕华从新闻，从周围的人那里听说"现在的乞丐都是骗钱的，有的人将行乞当职业，开车去街头，换一身衣服装乞丐"，更有"专门组织，利用小孩子乞讨骗钱的"。

　　李仕华第一次见到穿着校服的小朋友在地上写"要两块钱回家"的时候，有些困惑，怎么不找警察呢？她还记得小学老师上课告诉他们，在外面找不到回家的路便找"警察叔叔"。难道现在的小学不教这些了？后来又看到几次这样的情景，李仕华才恍然，原来是骗钱的。想到那些孩子身上的校服，李仕华又疑惑，那么，其实他们是没有在读书吧……

　　走过那个穿着校服的小孩，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天桥的台阶面前。李仕华收起思绪，再次调整视线，向前走。

　　南方天气暖和，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尤其是这两个月，只要向路边看看，就会发现有新开的花出现。李仕华抬头之际，恰好有一大朵娇艳的花，亭亭玉立伸展在她眼前。李仕华的心情不由舒畅许多。

　　"生活中不是没有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在这个城市，似乎是只要有眼睛便能看到美。

　　李仕华心情不错，开始观看路边景色。

　　近前的是鲜花，远方是蓝天，有飞机划过白云，一个一个的人影从她眼底匆匆滑过……

　　"都市生活节奏快，人们步履匆匆。"

　　是她的脚步太迟缓了吗？李仕华记得大学时，跟朋友一起走路，有人会抱怨她走得太快……现在却是看着一个又一个行人越过她向前去。

　　李仕华没有加快步伐，还是那样缓缓地走下天桥。

　　在回家路上的超市里买了两样小菜，李仕华回到家里就煮饭做菜，等到菜炒好了，却是完全不想吃了。李仕华将第二日要带的饭菜装好，脱下围裙，朝椅子上随手一放，便躺到床上闭目休息。

　　她行动缓慢，是因为太疲惫了吧。

　　不知道躺了多久，李仕华想，再不吃，菜就要凉了，浪费自己的辛苦，便起床，先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边玩电脑边吃饭。

　　吃完饭，刷锅洗碗，擦灶台收餐具，李仕华回到电脑前的时候，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起来了。

　　突然接到住在附近的一个同事的电话，她家停电了，约李仕华出去逛街。李仕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打起精神，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仪容，李仕华拎起包包就出门了。

　　两人见面之后商量去最近的那个大型购物超市，可以买一些日用品，也能看看服饰。

　　很快两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发现时间很晚了，两人小小的惊呼了一下，恋恋不舍地推着一满车物品去结账。李仕华买的几乎都是食物，零食、肉类、可以存放的蔬菜水果……够她吃一个月有余。

　　与同事分别之后，没走几步，李仕华觉察到有一只白色的小狗跟着她。小狗皮毛雪白，光泽鲜亮，看起来干干净净、健健康康，应该是有主人的。这一片家养的、野生的狗非常多，李仕华便没怎么在意。一直走到她住的那栋楼下，小狗还跟着她跳上台阶，李仕华不由好奇了，"你也住在这栋楼里？"

　　李仕华有另外一个同事，也住在这附近，那位同事家里养狗，听说那个小狗很聪明，能够自己回家，会在楼栋门口等着旁人开门之后跟进去。

　　小狗当然没有回答李仕华的问题，不过，李仕华看到小狗的脑袋凑近了她手里提着的购物袋。

　　难道是饿了？

　　李仕华打开购物袋扒了一下，想起养狗的同事说过他们家的小狗喜欢吃火腿肠，便拆开火腿肠包装，拿出一根，伸到小狗面前，"要吃这个吗？"

　　小狗却理都没理面前的火腿肠，依旧在嗅李仕华的购物袋。

　　"啊，好巧！"

　　忽而，李仕华听到身后有人声。回头一看，是住在这栋楼房里的一位同事。两人有过数面之缘。

　　这位同事打开门禁，推开大门，做出请李仕华先行的姿势，"啊，"李仕华连忙走了进去，"谢谢。"

　　电梯刚好停在一楼，李仕华按了电梯进去，等着同事进来后，为两人按了楼层。

　　"上次找你借的钱，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再还你吧……"同事羞涩地笑着开口。

　　李仕华这才想起来这位同事还欠她五百块钱，够去四、五趟超市了--或许是刚刚从超市回来的缘故，李仕华的心里一下子就这么换算完成了。想起事情的大概，细节也渐渐清晰，借钱的事，还是几个月前发生的呢，而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一段时间。李仕华很想效仿钱钟书先生那样对同事说"不如就还一半吧"，但想到五百的一半不怎么好听，便作罢。忘了就忘了吧，五百块，还好。

　　李仕华笑着回应道："没关系，我现在也不缺钱花。"

　　同事住的楼层数比李仕华低，等跟同事道了"再见"之后，李仕华才看到那个小狗也跟着他们进了电梯。

　　"你不回家吗？"她以为小狗是走楼梯回家的呢。她怎么知道它住哪一楼哟！

　　电梯里灯光比较充足，李仕华这时看着小狗，发觉它的长相不太像狗，但又看着有些眼熟。不过，小狗嘛，其实都长那样，李仕华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弃。

　　才问完，就到李仕华住的那一层了。李仕华走出电梯，小狗也跟着出来。这时，李仕华心中有个猜想。而她打开她住的房门之后，小狗还真的也跟了进去。

　　李仕华顿时哭笑不得，"我可不想养狗。"

　　我连自己都没法养好呢，躺在床上的时候李仕华如是想。再一转身，她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