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岔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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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尧脑中一片昏昏沉沉，耳边如幻听般传来忽近忽远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女人在大声的嚎啕哭泣，让他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是梦还是醒。
好困，他转了转脖子，抬起手想捂住耳朵，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稍微动作一下便牵起四肢百骸剧烈的酸痛。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近，路尧在睡梦中正是不耐之时，心脏却传来一阵仿佛被狠狠击中般的痛苦让他倏地睁开了眼。
而睁开眼后瞧见的情形让他大骇，几乎是立刻清醒了过来。
“蓉姨！蓉姨！您冷静点！全是我的错！”陈家恒几乎焦头烂额，把路尧护在怀里同时扯过被子把二人遮住。昨夜不知自己是被什么蒙了心，精虫上脑，和醉得没意识的路尧滚在了一起不说，居然完全忘记那是路家离家出走的小儿子！更忘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
路母简直要疯了，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盘发完全乱掉，没型没状的散乱着，一点也瞧不出之前优雅贵妇的模样。她跪在地上，冲着路尧拼命捶打：“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啊！我和你爸爸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在英国不学好就算了，现在还要把你哥哥的朋友拖下水！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怎么有脸见你哥！怎么有脸见你陈伯伯赵阿姨！我是做了什么孽了！生出你这种不孝子！”
路茜急得忙上去拦：“妈！您冷静点！仔细别伤了尧尧！”
“我还怕什么？我恨不得打死这个不孝子才好！”
陈家恒急了眼，正要从地上起身，却被突然冷不丁丢过来的一只拖鞋砸在了脑门上，同时响起的还有他那平时咋咋呼呼的大姐陈家蔷的叫骂声：“你这兔崽子！平时在外面跟那些野路子的鬼混就算了，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路家的孩子都敢勾搭！”
陈家蔷此刻是杀了这个弟弟的心都有。昨天大半夜接到路茜的电话，说她弟弟离家出走了睡在了陈家恒家，拜托陈家蔷第二天早上领个路，家里大人都急疯了。陈家蔷一听，也很关心，大早上起来就上住隔壁的路茜家敲门去了。门敲开一看，路母也从老远开车来了女儿家要一起去接儿子，于是陈家蔷便屁颠屁颠的带着路茜和路母杀向了自己弟弟家。
陈家蔷住的地儿离双湖很近，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一行人到了陈家恒别墅门外按了好几遍门铃都没反应，手机也没人接，陈家蔷无奈之下只好一个电话打给了家政。
给陈家恒做家政的阿姨是原来陈家大宅里过去的，接到大小姐电话后很迅速的就拎着二少爷家的钥匙赶了过来，打开大门后又很尽责的退了出去。
陈家蔷站在一楼客厅一边继续眼馋那副她瞧上很久无奈陈家恒就是不愿意给的抽象派画作一边叉着腰大喊：“陈家恒？陈家恒？在哪儿呢你！”
路茜大喇喇的问：“是不是还在睡啊？”
陈家蔷更大喇喇，看了看一楼的几个房间都没住人，干脆没所谓的回闺蜜话：“谁知道呢，上去瞧去！”就这么的把路茜和路母引着上了二楼。
要知道在平时陈家恒对二楼是极其宝贝的，除了阿姨打扫卫生，轻易不让人上去，连爸妈来都不成，自己这个当大姐的也是头一回上来。
上了楼梯一拐进去就是一个装潢精致的小客厅，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DVD，还有昂贵的影音设备，陈家蔷心中一面暗骂陈家恒奢侈浪费，一边又着手推门。二楼房间并不多，推门一看都没人，心中正奇了怪了，扭头一看卧室的门正大开着，想也不想便走了过去。
路母和路茜一瞧，也赶紧跟上来。陈家蔷越往前走突然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像是心中豁然开窍般想到：她弟可是陈家恒！
正要停下把路母和路茜拦下来，谁知人家早就急冲冲的迈过了她冲向卧室大门。
“啊——”
果不其然，二人站在卧室门口一阵尖叫，仿佛瞧见什么极恐怖的东西。
陈家蔷赶紧跑过去，定眼一看，差点把她气晕，真是要多丢人就有多丢人：她那混账弟弟搂着应该是路家小儿子的男孩光膀子睡在地毯上，二人都是赤条条的，被子就在腰下部位堪堪遮了一下，身上满布的吻痕和青紫抓痕清晰可见。
三个女人都是生过孩子的，空气中残余的腥膻味以及地上丢弃着的大量纸巾，她们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路母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上把一边摇晃路尧一边哭骂，陈家恒也被惊醒，赶紧拦住路母一番解释。
陈家蔷瞧着这个场景，脸上真是无光到了极点，一怒之下脱下一只拖鞋就砸了过去。
路尧傻了眼，想要挣开身边的男人坐起身来，却被下身激剧的酸痛和粘腻吓住了。他环视一眼房间，看到全身赤裸的自己和一旁光着上身拦住路母解释的陈家恒脑中“嗡”的一下如遭电击。宿醉的痛楚还残留在脑内，但还能影影约约想起昨夜发生的一些片段。他忍住头痛，挣扎着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发生了关系。可是身体还有记忆的快感与痛楚却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路母手下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狠，路尧却像全无痛感似的呆望住他的母亲，眼神中全无内容。
“我把你带回来干什么啊！早让你一个人在英国自生自灭我就不用操这份心了！我是造的什么孽啊！”路母受了极大刺激，痛心疾首的撕打着让她心碎的小儿子，心腑内百般情绪郁结，她想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否则路尧怎么会和男人搞在了一起呢？希望能把他从歧途扭转，所以给他安排家世样貌都很优秀的女孩见面，谁知他竟不声不响的闹起了离家出走，听见找着了他自己又满心企盼的来接，没想到迎接她的是这种画面！
陈家恒脑中一热，身体像是保护所有物般本能的挡在路尧身前，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喊道：“蓉姨！您要打就打我吧！不是尧尧的错！是我的错！我在追求他！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
满屋子人都大为震惊的看着陈家恒，抓扯路尧的手停在了半空，路母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见的话语。
路茜赶紧扑上去：“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您平时不是挺开明的嘛，怎么事儿到咱们家您就钻牛角尖里想不开了？尧尧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招您这么不待见！”说完又很豪气的冲傻坐在地上的路尧道：“尧尧，你别怕，大姐反正站你这边，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大姐都支持你！”
路尧还没回过神来，听见她姐这么一说，想要解释：“不是，姐姐，我不是喜……”
他话没说完就被杵在旁边双眼冒火的陈家蔷打断：“尧尧，我知道这事儿肯定不怨你，你放心，你是路茜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决不让你吃了亏。”
路尧的头更晕了，这都弯弯绕绕的什么跟什么啊，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陈家蔷又揪起了陈家恒的耳朵，咬牙切齿的向路母道：“蓉姨，您放心，我回头就把这臭小子犯的混跟家里说，一定给您个交待！”
路母捂着胸口，颤悠悠的站起身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没法管了，路尧你这段时间就别回家了，我最近都不想看见你。你就体谅妈妈一回吧，反正你也大了，有得是的去处对不对？”说罢又若有似无的瞥了陈家恒一眼，抬手向女儿召唤：“路茜，过来扶我出去。”
陈家恒被路母的眼神刺得头皮发麻，只能皱眉目送路母离去。
陈家蔷又拾起地上拖鞋冲过来劈头盖脸给陈家恒一顿打，压低了声音骂道：“你就作死吧你！路家的儿子是你能动的？耍流氓还不知道锁门！这事儿我看你怎么跟人家交代，等着晚上爸妈来揭你的皮吧！”不解恨般又瞪了他一眼，而后急冲冲的拎起包出门追路母和路茜：“蓉姨！蓉姨！等一等，我送您回去！”
屋内只剩下了陈家恒和路尧二人。路尧垂头盯着地面，看不清表情。陈家恒叹了口气，把路尧拉过来抱在怀里。虽然他也认为这事儿是自己办的不漂亮，但他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做都做了，此时心中反倒升起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以为路尧还在难过，搂着他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拍动同时在他头顶细吻安慰道：“别怕，有什么事儿我担着，我会对你负责的。”
路尧不言不语，只神情木然望着地毯的纹路，脑中却转的飞快。事实上从早上惊醒到现在他完全忽略了陈家恒这个人，只震惊在自己的失格当中。他想到了很多，比如周其骏离开时的茫然、比如不被父母理解的痛苦、比如游荡在街头时的无望……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中严重缺失了某种东西，可又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变成了这样，灵魂好像走进了一条扭曲的死路，他想尖叫阻止却又仿佛喉咙被紧紧扼住而无能为力。
耳边好像有谁在轻声说不要讨厌他，“我会讨厌谁呢？”路尧仔细想了想：“我只讨厌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岔路
